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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 是什么
第十章:远方是什么
莫斯的祖母年龄很大了,眼睛早已看不见东西了,她从前总是疑心祖母有一天是否会忘记她的面孔,在那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待得久了,是不是会忘记绕她膝下的孙女儿,她时常调皮,在祖母努力地颤颤巍巍地摸索她的脸时,故意一句话都不说。
可习惯了莫雷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莫斯依然记得他手掌粗糙的硬茧,记得额头前的头发总是很不听话,记得新疆的每一个冬天里莫雷脸庞的温热,记得他把自己当女儿般抱起来时宠溺的眼神。
就像祖母永远会叫出莫斯的小名一样。
有些记忆,越是久远,越是执着地赖在你生命里。
那段日子里,莫斯常常想莫雷想到出神,陈可总是不知道张轩去了哪里,两个人黏在一起,过着单身狗的生活,倒是弋芸,一心准备联赛,安逸飞全心全意地陪着。
陈可他们作为弋芸的“至亲”,理所当然地收到了联赛的观众票,团里每人还发了两张前排的票,是留给队员父母的,弋芸小声地多要了一张,捏在手里。
在一个没课的下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去了弋氏集团,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栋大楼,没什么新奇,像上海每一栋没有温度的写字楼一样。弋芸伸手丈量着最顶层的高度,比划了很久,直到眼睛疼才作罢,走进去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便礼貌地问她。
“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弋嘉天。”
“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不需要预约。”
“不好意思,我们弋总很忙,一般来访都是需要预约的,要不然您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们帮您向秘书预约一下。”
弋芸拿出那个手机,打开那个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摁下去。
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您好?”
弋芸回过神来,“嗯,没什么,不用了,我走了。”她把攥在手里的那张票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走了。
第二天就是联赛了,陈顺和江姨早早起来做了煎饼,剪了培根和鸡蛋,还抹了老干妈酱,帮早上胃口不好的弋芸开开胃,吃得饱饱的,才放心地送女儿上了车,Sam坐在弋芸旁边,认真地夸奖弋芸资质真的很好,如果这次比赛表现好,他想推荐她去美国专业训练,弋芸兴奋地不得了。
一到场地,弋芸就换好衣服开始热身,发护具时她还在一边压腿,所有人都领完了,Sam才找到她,剩下的一个护膝坏了,弋芸索性就都不带了,Sam问了很多遍替补队员有没有愿意和她换一下的,所有人都摇摇头,弋芸倒是觉得无所谓。
C大队员上场的时候,弋芸作为前锋走在第一个,大长腿走起来生风,挺拔潇洒,她朝观众席看了一眼,安逸飞他们立马站起来摇着旗子大喊:“弋芸加油。”陈顺和江姨急忙把手机里的摄像功能打开,有些老花的陈顺半天瞅不见字,调了好久,江姨埋怨了半天。
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刺眼地站了起来,举着单反拍照,整场拉着大横幅。
“弋氏建团特约赞助。”
弋芸举起了那支球杆,握着有自己名字的地方,对着镜头甜甜地笑了一下,比了一个“耶”,弋嘉天按下了快门,留下了弋芸甜美的笑脸。
上半场一开始,C大进入状态有些慢,中锋不够灵活,总是不及时地传给前锋,有好几次进球的机会都错失了,飞子他们在场下拼命地喊着加油,把嗓子都快喊哑了。整个上半场打得非常被动,几乎全处于防守状态,还是不慎让F大进了一个球,全队一下有些心慌,配合得更混乱了,弋芸跑得一身大汗,却无济于事。
中场休息的时候,Sam认真地给每个队员分析,告诉她们F大最大的弱点就是后方防守太弱,所以她们必须要主动进攻,中锋和前锋要跑起来,用速度扳回一局,弋芸沉默着点头,隐忍中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下半场一吹哨,中锋小娇就飞快地截下一个球,飞快地绕过人群,在他们还没留神的时候传给了弋芸,弋芸带球跑动,远距离射门,几乎不可能的精准度,球进了!全场沸腾般的掌声和叫好,弋芸握着拳头跳了起来,和小娇击掌。
局势迅速扭转,下半场打得很有感觉,前锋发挥出了优势,总是出其不意地绕开对方的防守,兴奋的Sam打了好几个响指。弋芸带球正朝着球门冲的时候,对方后卫跑过来拦截,一脚正踢中弋芸的膝盖,弋芸“啊”地一声惨叫,坐在了地上,周围围过来了很多人,弋芸捂着腿,咬牙不说话,疼得汗水直流。Sam过来要求带弋芸去队医那里检查,找人替补,裁判也表示同意,可弋芸一直摇头,咬着牙被小娇和队友扶着站起来,“我可以,放心,Sam。”
Sam拉着她的手,“No, no, you cannot.”
弋芸笑着拍了下Sam的肩膀,“等我把奖杯捧回来。”又重新上了场。
裁判重新吹响了哨,弋芸努力地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紧紧地握着球杆咬着牙跑起来,每一步都很痛,可她的脚下从不停止。
看台上的弋嘉天清楚地看得到场上的情况,着急地给第一医院的医生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就派人过来。看着女儿拼命地硬撑,弋嘉天的眼泪一点点地流下来。
弋芸很幸运地又接到一个球,她脑子里只剩下球门,朝着那里奔跑,忘记了疼痛,用力一挥杆,球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进了!开心的弋芸亲吻了一下球杆,高高地举起来朝着观众席挥。
距结束还有三分钟,保持住现在一个球的优势,C大几乎必赢,台下欢呼不断,弋芸依然奋力奔跑,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球突然被挥得很低,飞过来正击中弋芸的膝盖,弋芸痛得瘫坐在草坪上,裁判吹哨,比赛结束。
所有人都围着弋芸,她的右膝盖已经一片紫红,无数清晰的血丝盘绕着,整张脸惨白,痛得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安逸飞冲过来拨开人群,弋芸想要站起来,可刚刚一使劲,就痛得重新坐下了,飞子心疼地抱起了她,一直说着一句话,“别怕,有我在。”
弋芸头发已经湿了大半,无力地靠在飞子身上,微微地抖动。弋嘉天叫的救护车已经到了,弋芸被送进了医院,所有人都站在紧闭的门前等待。
江姨害怕地问陈顺:“芸芸不会有事吧。”
陈顺安慰着她,“别紧张,别紧张。”
弋嘉天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让人把她换下来,硬是拖到最后。飞子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几乎是在祷告。
过了很久,那扇门开了,医生出来了,人都涌过去,“大夫,弋芸怎么样?”
“她现在在病房里,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家属一会到我这里来一下。”
病房里,弋芸安静地躺着,看到爸爸妈妈他们进来了,说:“你们来了。”
江姨心疼地看着弋芸被固定包起来的右腿,“芸芸,还疼吗?”
弋芸微笑了一下,“好多了,你们别这么紧张。”看到她笑了一下,大家终于放心了不少,陈顺想起医生的话,说:“孩子们,你们先回去吧,都累了。这儿,我跟你阿姨看着就行了,我先到医生那儿问问,看还需要什么药吗?”
陈可说:“叔叔,没事,我们在这陪着弋芸。”莫斯张轩也说。
弋芸说:“行啦,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你们几个赶快回去吧。”
飞子坐在她床边,“你闭上眼睡一会,你们回去吧,有我就行了,人太多也吵。”他们才走了。陈顺和弋嘉天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表情有些为难,“你们先坐下吧。”
陈顺问:“大夫,我女儿的情况严重吗?”
“经过刚刚的检查,是半月板严重撕裂性损伤,情况不太好,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顺顿时有些懵,整个脑袋嗡地一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恢复得好的话,以后可能可以走路。”
弋嘉天暴怒,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弋芸有可能站不起来了是吗?”
陈顺拉了拉弋嘉天,“大夫,像芸芸这种情况,完全康复的几率有多少?”
“也不是没有可能,认真做康复训练,还是有希望的。”
陈顺无力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不知怎么去病房看女儿,弋嘉天一路不说话,进了病房,却保持出一幅标准的笑脸,“弋芸,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秘书送过来。”
“还真有,抹茶团子,热的。”
“行,马上就给你送。”
陈顺摸摸女儿的头,“好好躺一躺,前一阵练球累坏了吧,爸看你都瘦了。”
“哪里瘦了?”弋芸捏起自己脸上的肉肉,“圆着呢,最近一躺就更肉了。”
陈顺说:“胖点好。”
正好安逸飞打好开水回来,“聊什么呢?弋芸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叔叔。”
陈顺说:“过一阵吧,她这个韧带有些撕裂,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弋嘉天去了走廊,趴在窗口透气,被冷风吹了很久才回来,从病房里出来的陈顺,走到窗口抽烟,弋嘉天说:“我一看见孩子,我就。”
陈顺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先别跟芸芸讲这些,我怕她受不了,这孩子遇什么事都硬撑着。”
弋嘉天伤心地说:“这些年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其实,芸芸没有真的怪你。”
弋嘉天说:“我现在就想找最好的大夫把她的腿治好,以后好好的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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