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爱

　　原来，生活不会因为发生任何事情而改变，就像砚溪临近考试时，才幡然醒悟，恋爱只会无端消耗怎么都不会够用的精力，即使她每天花再多时间投入复习，都难以弥补因为恋爱而分散的注意及糟糕的学习效率。
　　她有时会庆幸苏少阳转班，有时又格外痛恨，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迫使她无数次打消去六班找他的念头。有时她会猜测到底是什么令苏少阳看上去那么与众不同，有时，她又会害怕那个时不时与他举止亲密的女生，再做出出格的事。

　　所有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雾，她猜不透，更不知道要如何猜透。
　　她常常无端羡慕，羡慕苏少阳的成绩，羡慕那个始终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自如的暴力女。
　　在这所学校，她既怀着满满的自豪感，又充满了不安。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考试已经结束，成绩被张贴在公告栏，年级前一百才有机会登上红榜。她挤进人群，果然苏少阳又拿到年级第一。只可惜她的名字却要远远落后于他，那种落差，令她心头涌起千般的不是滋味。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背景也没有关系，只能依靠拼命读书出人头地，如今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高高的位置摔落，未来极其微弱的光明，也随之暗淡，乃至消失，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她难受地握紧双拳回教室，步履蹒跚，引得过往的同学，纷纷侧目。
　　就在她一边发怔，一边走路之际，偏不巧撞进某人的怀里。
　　于是抬起头，触到苏少阳温柔的眼神：
　　“走路不专心，会摔跤的……”他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可是此时，她眼里的泪珠忽然决堤：
　　少年即刻慌乱起来：“你怎么了？”
　　“我怕，要是我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办？”她使劲擦掉脸上的泪，可是接着就会有新的泪痕再次出现。
　　他看得出她在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却不怎么成功。嘴唇咬得发白，“别害怕，只是一次月考而已，你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你就别安慰我了，你看看我的成绩？”她哭着说，“我真的很努力！我每天晚自习结束，回家要复习到凌晨两点，早上五点再起床，可是现在还是一落千丈……”
　　“你别有太多心理压力……”他伸手替她抹掉泪水，“安心学习就好。要是有什么顾虑，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她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他，他被看得有些窘，才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你有我。”说完，他急急转身离开，有点儿像是逃跑，砚溪似乎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即使跛足走路的样子不那么好看，也不那么伟岸，可是她心里却觉得格外有安全感也格外温暖。

　　课间操结束后，砚溪赶回教室，却不曾想在楼梯转角被最不想见到的人堵个正着。那女生伸手拦住她，目光里全是倒竖的刺：
　　“听说你跟苏少阳在一起了？”
　　“干什么？”砚溪有种不好的预感。
　　“呵，我能干什么？不过，有场好戏，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说着她扣紧砚溪的手腕，大步朝六班的方向走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想挣脱，可是那女生虽长得娇俏玲珑，力气却不小：
　　“等会儿不就知道了？还是快点儿跟我走吧，错过了好戏，恐怕你一辈子都会后悔。”她回头笑得不怀好意，仿佛早已等不及。砚溪本能地意识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可她没时间想对策。只能任由摆布。

　　很快，砚溪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苏少阳正和个一米八多的壮实男生在走廊对峙，那男生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结实的手臂，匪气的眉眼，理着寸头，一看就不好惹：
　　“姓苏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对面的苏少阳却并没有退缩，他神色凛然，阴沉着表情，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那结实男孩并不畏惧，甚至露出嘲讽的笑容，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住苏少阳的右臂，径直将他扯个踉跄，随后又顺势一推，腿脚不便的他就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吓得几个围观的女生直往后退。他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却站不起来，右边袖口的空虚落入围观的每个人眼中。
　　砚溪由于震惊，整个人动弹不得。
　　那女生得逞了，便在砚溪耳边幸灾乐祸，“瞧见没？”随后又高声对围观的同学们道，“看见啦？苏少阳是个残废，一条腿的残废。”
　　说着踹了踹他那如同死掉的右腿：“苏少阳，你有钱了不起啊？不是很能打吗？起来啊！叫我见识见识你都有什么本事？”
　　砚溪心都要碎了，她使出全气，冲向那暴力女，对方毫无防备，两人便一同摔在坚硬的地面，她顾不得疼，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转身扑向苏少阳，扶着他的手臂，边哭边急着扶他：“你还好吗？要不要紧？疼不疼？”
　　他面无表情，浑身透着冰冷，却没有拒绝砚溪的好意。直至费劲地站起来后，才轻轻甩开她的手：“回你们班吧。”

　　说完，一瘸一拐往楼梯口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不好看，周围皆是窃窃低语。砚溪忽然觉得动不了，因为她明白，这些非议的声音不仅属于苏少阳，同时还属于她，她胆怯，想退缩，可是她又明白那不对，苏少阳没做错，她也没做错，凭什么要被人非议呢。
　　“不去看看你那瘸子男友吗？听说他还是个疯子，可别出什么事儿了~！哈哈。”

　　砚溪不想搭理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大步追出去。然后用力擦掉眼泪，
　　当她看到他时，他已翻上学校后院的围墙，正用右臂的臂弯托着那条假腿。
　　“喂！苏少阳，你怎么上去的？！”她被他危险的举动吓住，忙伸出手冲他喊，“快下来！好危险啊！”
　　可他一扭身，就跳到了墙的另一边。
　　砚溪跺跺脚，踩着杂物，往墙头爬。
　　忍不住想起那日他站在游乐场围栏下笑容真实：“没关系的，你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她努力克服了恐惧，跳入墙壁另一边黑黑的巷子。
　　然后追上苏少阳，挡住他：
　　“你要去哪里？”他力气很大，推开她：
　　“你想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吗？”
　　砚溪毫无防备，她摔了个仰八叉，双手触地，按着杂物，右掌一阵钝痛，可她摇摇晃晃爬起来，又执拗地追过去：
　　“苏少阳，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懦夫！你身体残疾，被人知道了又怎样？！”
　　他瞪着她，还未开口，却视线转下，盯着地面。

　　她有些疑惑，顺着目光望去，地上已经晕开一小摊血，滴滴答答，从她的右手滑落。
　　苏少阳猛地托起她的手，那掌心赫然扎着枚锈迹斑斑的钉子，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从食指一直延伸到手腕。
　　他抬起头望着苏少阳蹙眉的脸，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用左手拔掉了钉子，立刻血流如注。
　　。
　　“喂！！你在想什么？！！”砚溪还是头一次看到情绪那么激动的苏少阳，“这样很好玩儿吗？！”
　　过了阵子。他才意识到失态，忽然转身，“你跟我来……”
　　砚溪眨着眼睛：“去哪儿啊？我们没请假，我不想翘课！”

　　他回过头暴躁地打断她：
　　“你不想要你的右手了，是吗？！去处理伤口！”他咬紧嘴唇，愤然转身，继续努力快步走出巷子。
　　砚溪听到这话，有点儿心酸，随后跟着他到就近的诊所，却被告知伤口太大，必须缝几针，她有点怕。
　　在医生准备缝伤口时，苏少阳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哎？”
　　“……”
　　医生也附和道：　“他说得对，还是别看了。”

　　处理完毕后，砚溪默默跟在他身后，心里总是忐忑的，因为他神色冷漠得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果然，他对她说：“徐砚溪，我们俩的事就这样吧。我是跟你玩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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