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之下

　　比起电影，我更喜欢戏剧。
　　对一部电影来说，演员能做的相当有限，但在戏剧中则不同。当我担当某部戏剧主演的时候，整个表演的节奏，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可以在每场表演中尝试变化，可以每次都得到台下观众最及时的反应。而且，我喜欢进入人物以后一气呵成的表演，那显然更痛快更过瘾。另外，一旦接了某出戏剧，我会知道每天要干什么，几乎很少有被意外拖延的工作时间。我并不是个控制狂，我愿意接受挑战，但谁又不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呢。
　　当然，电影有它独特的魅力，它需要的表演方式与戏剧不同，我也很珍惜跟不同导演合作的机会。每次在大银幕上看到成品，感觉也都很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我得承认，电视和电影给了我更多。更好的收入，更大的名气，更多的礼遇，简而言之，使我更接近一般意义上的成功。我不需要假装不享受这一切。
　　眼下，我正在拍摄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电影，确切的说，是两部——同时套拍的上下两部。我得竭尽全力做好我的工作，这既是我一贯的做事风格，也为了不辜负彼得的信赖。另外，我想我得承认，我还期待着业界的肯定，希望这能让那些唱衰我的家伙被狠狠打脸。

　　本尼的到来让原本简单的一切变得困难。自从我承认我想要他，这个念头就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疯涨起来，无法压制。
　　收工以后，我回房洗澡，换衣服，一刻也没耽误的溜进本尼房间。
　　他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晚餐虽然没有烛光，意思倒也不差。饭后，我们喝着剩下的半瓶红酒，挤坐在沙发上聊天。
　　我们聊到拍戏和访谈，聊到关于柏拉图式感情的阐释，聊到斯蒂文，聊到《宾虚》导演给扮演梅瑟拉的演员说戏的轶事，聊到爵士——幸好这家酒店里没有圣经……我们把头靠在一起，哈哈大笑。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来着。不是我缺乏自信，我这个人倒也不差，不过实话实说，恐怕还远谈不上性感迷人什么的。你到底看上我什么？我是说，为什么是我？”我靠着本尼的肩头，盯着我的酒杯，懒洋洋的，“你知道，我得注意点儿，免得身边出现太多追求者。”
　　“我不知道。真的。”他犹豫着，似乎刚发现这是一个问题，“你看，我确实喜欢你聪明有趣，你正直而且真实，你对工作很认真……还有你的样子，在我看来，它就是性感迷人……”他揽住我肩头的那只手用力紧了紧，“但不止如此。我喜欢你的一切。倒不是说我喜欢固执、逞强、自以为是的坏脾气，还有偶尔流露出的脆弱疲惫，但当它们在你身上出现时，它们就像被施了魔法，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变成组成你性感迷人特质的一部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沉默了一会儿，才故作轻松的开口道：“说真的，你应该去写剧本……还是说……这该不会就是你在哪个剧本里读到的吧？”
　　“当然不是。”本尼不满的否认，他顿了一下，“记得那次，我跟你讲起我在尼泊尔的遭遇。你听完以后，很认真的看着我，说我是个幸运的家伙，能够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意识到人生无常，该把时间用在值得去做的事情上……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这样说，他们只会让我离危险的欠发达地区远一些……”他用头蹭蹭我的肩膀，“还有，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从来不说关于自己的事儿。当有一天你忽然跟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儿，我开心极了，那天晚上我脑中里一直都在回放那些片段。我知道你开始信任我，我开始跟别人不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儿羞怯，“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吗？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我才不会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而且也绝对不打算像他那样肉麻，我用食指划过他的大腿，“你可是全球十大性感男星啊……哦，我都要□□焚身了。”
　　“哈……”本尼在我耳边吹气，“你会的！”然后忽然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
　　我因为突然的惊吓和刺激叫出声来。他满意的笑了，站起身，把我拖进卧室。

　　他把我压在床上，俯身吻我。我让他吻了一会儿，忽然趁其不备翻身，改变了我的地位，我把他压在身下，做顾盼自雄状。他在我身下咯咯笑起来，伸手抱紧我，把我拉近他，继续吻我。我沉浸在他精湛的吻技之中，完全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又仰面躺在了床上……我们像两只欢乐嬉闹的猫，在床上翻滚着，一边笑，一边吻，很快变得衣衫不整。
　　忽然，我整个人僵住了。本尼吓了一跳，他停下动作，捧住我的脸，急切的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的电话。”我像被当众打了一耳光，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阿曼达的……我……好几天没打回去了。”
　　本尼也愣住，没说话。

　　“嗨，亲爱的。”我边往客厅走边接起电话，“让你担心了吧？我真抱歉……不不，是我的错。你怎么样？嗯，孩子们好吗？”我依惯性在客厅踱着步，“我挺好的……对，我有点儿喝多了……哦，是本尼来了，彼得他们给他开了欢迎酒会……大家都没少喝……什么？现在？呃，我和本尼在一起，我们打算喝一杯，聊聊天，你要和本尼打个招呼吗？好，好，那你去忙吧，我明天打给你。”
　　我挂断电话，在客厅中间呆站了一会儿，抬头望了一眼本尼，拢拢头发，眼神游移，“我想我还是先回去。”
　　“马丁，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也许不是现在，可你终究还是要做决定。”本尼在我身边，想要拉住我，又有些犹豫，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悬了片刻，终于还是抓住我的手臂，“我知道你想要我，就像我想要你。”
　　我站在那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把气吐出来。我伸手抱住本尼的腰，把他拉近，让头埋在他的肩颈。本尼也长长的吐了口气，紧紧抱住我。他如此用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但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我也在用同样的力量拼命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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