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

　　陈晓栎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像计划那样地走在街上，就在相同的时间和相同的地点，在那流着张清晚的血的地方。
　　她拨了一个电话。
　　本以为是空号，但竟然接通了，那头传来张清晚紧张的声音：“不要做傻事！快回去！”
　　陈晓栎当即愣了一下，然后一股大力将她向后拉去，她跌坐在路边，同时一辆货车和她擦肩而过，周围的人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尖叫，围过来问她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你在干嘛！”身后有人用她熟悉的声音怒吼，“太危险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泪水涌出陈晓栎的眼睛，她呜地哽咽，朝后扑进那人的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
　　周围人见她突然转身抱着一团空气哇哇大哭，均露出“这人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陈晓栎被张清晚一路骂着拉回家，哦，应该说是灵魂状态的张清晚，因为除了陈晓栎别人都看不见。
　　“以后不准自己跑到街上去！”灵魂体的张清晚飘到厨房给她冲了杯热可可，嘴里喋喋不休：“你太危险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跟你说，你这个心理很不正常，要去看医生……”
　　“清晚。”半天不吭声的陈晓栎突然说话，“我好想你。”
　　泪水又像决堤的江水一样溢出来，她抽着鼻子，可怜巴巴地质问：“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我好想你。”
　　张清晚顿时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陈晓栎一把抱住她，贪婪地蹭：“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张清晚慢慢拍抚着她的脊背，让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我也很想你。”
　　陈晓栎抱着她不撒手，闻言抱得更紧了，力气大得像要把张清晚摁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只是你看不见。”张清晚顺着黏人精的毛，担忧地说，“你眼睛好红，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那么大的车你怎么走路也不看着点……”她念念叨叨，突然又生气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会那么莽撞，而且还特意就在那里……”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陈晓栎抱紧张清晚，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只是想见你。”
　　张清晚的怒气像被针扎的气球，一下子憋了，她叹气：“下次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听见没？你爸爸妈妈哥哥得多伤心啊？要好好活着知不知道！”
　　陈晓栎嗯了一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低声问：“你还会消失吗？”
　　张清晚无奈地摸摸她的脸：“不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陈晓栎甜甜地冲她一笑，张清晚顿时被她甜得晕乎乎，飘得找不着北。
　　“以前你也在我身边吗？为什么我看不见你？”陈晓栎捏她的脸，顿时惊奇竟然有触感：“啊，我可以摸到！”说罢一顿狂摸。
　　张清晚：……才意识到吗，大小姐，你都抱着我多久了。
　　“不知道，”张清晚被她搓来搓去，话都说不清了，只好握住她作怪的手，“大概是爱的力量？”
　　陈晓栎被她逗得笑出一个鼻涕泡，连忙捂住鼻子，眼睛又弯起来。
　　张清晚把她抱到床上，和她面对面侧躺着，手掌在陈晓栎的背上一下一下地缓慢拍抚。
　　陈晓栎不放心地抱着她的腰，眼里闪着浓浓的不安：“那我一直爱你，你会一直在吗？”
　　“你爱不爱我，我都在。”张清晚吻她的额头，“睡一会儿好不好？你一直没睡个好觉。”
　　“我不敢睡。”陈晓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害怕睡醒了张清晚就不在了。
　　“这里很安全，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张清晚轻声诱哄，“这里很安全，你也很累了，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陈晓栎不情不愿地嗯一声，她精神一直强撑着，确实很累，张清晚就在身边，心里也很安心。陈晓栎强压下心里的恐惧，神经放松下来，久违地感受到强烈的困意。
　　“亲我一下好不好。”她软软地拉拉张清晚的袖子，眼巴巴地看她。
　　张清晚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心说好好好，把陈晓栎拢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陈晓栎强撑着厚重的困意，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张清晚要不是只是团灵体，现在恐怕要流鼻血了，她低头在陈晓栎唇上啄吻。
　　陈晓栎傻乎乎地笑开，手缠在张清晚肩膀上说：“抱紧我。”
　　张清晚立马把她抱得紧紧的。
　　陈晓栎凑上去吻她，慢慢地吻，吻了很久，突然不动了。
　　等张清晚困惑地睁眼，就见陈晓栎已经呼呼睡着了，不由得闷笑。
　　陈晓栎睡了很久，等到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一睁眼就见张清晚正在把玩自己的头发，眼睛还没睁开，就懵里懵懂地先张清晚她甜笑。
　　换来张清晚无数个啄吻。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张清晚亲够了把她放开。
　　“都好。”陈晓栎在她怀里蹭了蹭。等到张清晚起身，她连忙上去抱着张清晚的腰，张清晚走一步带着她也走一步，一步一趋。
　　“哎，大小姐——”张清晚身后缀着个扒拉不下来的小尾巴，笑了：“干嘛呢？”
　　“我生病了。”陈晓栎靠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等张清晚红着耳朵懊恼地看她，又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我得了皮肤饥渴症。”
　　张清晚无奈地笑，在空荡荡的冰箱里翻了半天才翻出几个鸡蛋，又开始唠叨，“你看你平时又不买菜，天天吃外卖，怪不得这么瘦……”
　　陈晓栎假装被批斗地连连点头，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张清晚满意了，停止了输出，开始煎蛋。
　　生活又慢慢地过起来，陈晓栎找到了一个经常在家办公的工作，总和张清晚腻在一起。等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了，慢慢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她不在家的时候，张清晚就自己出去找别的魂（？）闲聊瞎逛，等到了陈晓栎下班的时候又飘回去做饭。
　　时光慢慢地过去，她们的生活一如往昔，平淡而温馨。
　　陈晓栎有一天睡醒后哭了，把张清晚吓了一跳，连忙亲亲抱抱安慰，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幸福。”陈晓栎抱紧她，眼里沁出眼泪，“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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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爸爸，姑妈哭了！”年幼的小男孩连忙拉着他爸爸的手，指着病床上身体上插着管子的女人：“姑妈痛痛，嗝——”
　　陈立把儿子抱起来，见陈晓月紧闭的眼角果真流下泪，连忙对过来的护士说：“护士，我妹妹怎么流泪了？是不是心里难过？”
　　“植物人没有意识，但还存在脑干和脊髓的反射，”护士冲他安抚地笑笑，“正常的泪腺分泌是生理现象，可能是眼压高或结膜炎等导致的，别担心，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姑妈笑了，爸爸，姑妈是不是梦到甜甜的冰激凌……”儿子在他怀里咯咯笑。陈立看半天没看出来陈晓栎笑，于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抱着孩子走开：“嘘，宝宝小声点啊……”
　　窗外细淡的阳光散在安静的病房里，细碎的光芒映在陈晓栎眼角缓缓流淌的泪水，和呼吸机下微微上翘的唇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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