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之王

　　车灯太刺眼，舒一帆抬手挡住眼睛，从指缝中认出了自己的兰博基尼。
　　他雀跃地想要挥手，被谢蔚强硬地按下去，只见一把刀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
　　要是刚刚谢蔚没把他按下去，这只刀肯定会落在他的头上。

　　舒一帆出了一身冷汗，抓着谢蔚的手半天都不松开。
　　谢蔚安抚地拍了拍他说：“没事儿了，下去吧。”

　　“嗯？”这也太冒险了吧，那些小混混还在下面……
　　舒一帆低头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那些混混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蔚站起来跳下车：“有人过来他们就散了，他们不想惹事。”
　　舒一帆跟着他一起跳下来，盯着被砸烂的车，一丁点也没看出来他们不想惹事。

　　小程摇下车窗叫道：“一帆，没事吧！”
　　“我没事。”舒一帆看向谢蔚，拉起他的手拉下袖子，就着车灯看清了上面的青紫，不由一阵心疼，“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个样子……”

　　谢蔚手在胳膊上摸了摸，舒了一口气：“放心，骨头没事。没必要去医院，过两天就好了。”
　　“那至少也去擦药！”
　　谢蔚奇怪地看着他：“擦药为什么一定要去医院？你给我擦药和医生给我擦药又有什么区别？”

　　舒一帆：“……”
　　舒一帆：“的确没什么区别……不对！你不应该这么不在意！”

　　谢蔚已经不在意地放下袖子走进车里面了，他和小程和弗洛伊德都打了一声招呼，就摸出虚拟眼镜戴上，手在空中敲击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虚拟键盘。
　　舒一帆只好也坐进来，对小程说：“我们去最近的医院吧。”

　　“警察马上就到。”谢蔚在忙碌中说道，“麻烦你等一会儿了，程先生。”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红蓝色的灯光由远及近……

　　等他们做完笔录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说好的共进晚餐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舒一帆走出警局打了个寒战，虽然是初夏但东宁夜晚的气温也并不高。谢蔚从他身边走出来说：“快进车里去吧，赶紧回家，今天我连累你了，”

　　“嗯……嗯！”舒一帆本来打着瞌睡，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突然清醒了。他转过头看着谢蔚精致却疲惫的脸，一时间喜欢得无以复加。
　　“我不困！”他脱口而出道，“我们去吃饭吧！”

　　谢蔚惊讶地看着他：“都这个时间了……”
　　“你答应我要去吃饭的！”舒一帆任性地说着，拉起谢蔚朝自己的车走过去，“既然你请不了我，我请你也是一样的。阿蔚，去么？”

　　谢蔚抹了抹脸，自己的确也没有什么困意。刚刚发生的事情太闹心，两人一直没有吃饭，现在的确感到饿了。
　　他露出笑容：“走吧。你要带我去哪里？”

　　舒一帆带他去的并不是自己平时常去的酒吧，而是一家温馨的午夜咖啡馆，名叫“锡纸”。咖啡馆的食物简单精致，盘子上都有着精美的图案。
　　谢蔚和舒一帆靠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阿蔚，你怎么会惹到那些人？你看我长到这么大，有很多人嫉妒我讨厌我，也从来没有什么小混混跑来砸我的车要我的命啊。”
　　谢蔚笑了笑：“我的确是比较容易招惹到人的体质。我年轻的时候也混过。”

　　“混过？”这个含糊不清的词引起了舒一帆的兴趣，“在□□混过？”
　　“芝加哥是一个危险的城市，我那时候只是想让自己安全一点，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当□□比当普通人其实更危险。”谢蔚叹了口气，“当我弄清楚这个结论之后，我就退出了。”

　　如果是舒天际，哪怕是小程在这里，都能意识到这个退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在这里的是舒一帆，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的舒一帆。他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追问。在他看来，这个话题已经到了尽头，可以到此为止了。

　　谢蔚摇着血腥玛丽的杯子，对舒一帆说道：“其实看见那些小混混的时候我也挺害怕的。幸好你在我旁边。”
　　“是你在保护我。”舒一帆懊恼地说道，“我才是被吓坏了。”

　　“你很勇敢。”谢蔚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舒一帆，“和许璋然一样勇敢。”
　　舒一帆：怎么又讲到许璋然了？
　　他道貌岸然地笑着说：“那真是太好啦！许璋然也打过小混混？”

　　“不，怎么会？”谢蔚被逗乐了，“让他打小混混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他说完这句神情暗了暗，然后缓缓说：“不过他就算不打小混混，也没有多少天好活了。”

　　舒一帆大吃一惊，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许璋然是蔚然公司的精神支柱，就连舒一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知名度还是象征性上谢蔚都绝对没法和许璋然相提并论！许璋然去世对蔚然和蔚然的粉丝的影响都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他艰难地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白血病。”谢蔚说，“前几年就发现了，他硬撑了几年，这两年瞒不过去才告诉公司的高层，才决定让我调回来接替他的位置。”
　　“……”
　　“公司的高层们不认可我，毕竟前几年我和老许分歧太厉害。但老许也知道，除了我没人能带着蔚然继续走下去了。”

　　“他很有肚量。”
　　“肚量？老许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一点小事能记上大半辈子；他这辈子所有肚量都用在蔚然身上，或者说用在我身上了。”谢蔚的眼睛透过舒一帆遥遥盯着另一个人，“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到我们计划中的那些事情。”

　　舒一帆说：“既然他认为你可以，他一定有办法。你应该去问问他。”
　　“我倒是想问。”谢蔚苦笑着说道，“但是昨天他已经进了ICU,医生说他就在这两天了。”

　　舒一帆一时哑然。
　　他看着谢蔚苦笑的脸，很有不管不顾亲上去的冲动。

　　谢蔚现在需要一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他这样说服自己，他应该说点什么让对方无法一心只想着许璋然。
　　该说的话就在嘴边，舒一帆却还有点犹豫。就像小程说的那样，他只喜欢维持着亲密关系，却并不情愿让这种关系更进一步。

　　或许是改变的时刻了。
　　如果对方是谢蔚，舒一帆可以想象亲吻他，拥抱他，或者用更亲密的方式接触他。

　　谢蔚有一张漂亮的符合他胃口的脸，长腿细腰，气质独特。舒一帆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而且他也能感觉到，谢蔚对他也不一般，至少比对其他很多人都要更亲密。无论这是因为许璋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这都能让他比别人更容易亲近谢蔚。

　　舒一帆承认他的爱就像是和孩童对玩具的喜爱那样，要把喜欢的东西全都放在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误。比起其他人的虚伪，他的爱不是更直接么？
　　他下定决心开口说道：“阿蔚，其实这么久，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谢蔚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事情？”
　　舒一帆觉得嘴巴很干，他吞了一口唾沫，定定神说道：“你还记得之前那天李沁心说……我喜欢你么？”
　　“你说你的确喜欢我，然后我告诉你你应该注意措辞？”谢蔚轻松地笑了笑，“那都是很早的事情了吧。怎么现在又提出来了？”

　　舒一帆下意识露出一个花见花开的笑容拉近两人的距离，期待地看着谢蔚说：“小蔚，其实，我对你……我的确喜欢你。”
　　“……”
　　“我学了很久的措辞了，我这次没有说错。”他补充道，“我喜欢你。”

　　谢蔚神色有些凝重，他放下血腥玛丽，被它的辛辣刺激得咳嗽了几声。舒一帆担心地把柠檬水推过去，谢蔚摇摇头拒绝了。
　　他手指抓着桌子，紧张后缓缓松开：“一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喜欢你。”舒一帆不管不顾地说道。

　　“……”谢蔚头疼地按住太阳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感情被质疑了，舒一帆不开心地想。
　　为什么所有人被他表白的时候，都会质疑他感情的真实性呢？他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嘛？

　　舒一帆打算再接再厉，清清喉咙已经准备好了一段长长的告白。可就在这个时候，谢蔚的虚拟眼镜突然响了起来。
　　谢蔚一脸轻松：“我接个电话。”
　　舒一帆：“哦，接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蔚，心里塞满了不开心。告白到一半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最讨厌了！

　　谢蔚听着电话，不断嗯着，几句过后神情已经凝重了起来。
　　再过一句话的时间，虚拟眼镜上表示通话的小绿点已经熄灭，谢蔚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他过了十秒钟才缓过来，摘下虚拟眼镜想把它放在一边，可刚刚摘下眼镜手就一抖，虚拟眼镜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从虚拟眼镜落下的角度，舒一帆能看见里面一条简讯：“许璋然当晚二十三点五十七分四十三秒抢救无效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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