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的生活

　　对于姐姐跟着娘往乡下去不带自己，乔宝是知道后闹了一场，不过很可惜，被他姐姐亲自镇压了，不得不乖乖答应自己往大爷爷家去继续读书。

　　往乡下去，尤其是这夏日，乔母是不敢带着儿子的，乔宝的顽皮她可是一清二楚，可别一个不注意错开眼，让这小子四处疯玩，单单是爬树被咬几个包，疼疼也就过去，万一这小子学着人家下水玩，那可就危险大了。要知道这十里八乡的，每年都有孩子是凫水溺亡，这可是让生活在这江南水乡的乔母最忌讳的，不到十岁，她是不敢让乔宝往河里去。

　　让李嫲嫲送了乔宝去了大太爷家，将家里马车套了，乔母收拾两个包裹，带着女儿往下河村去。

　　下河村距离集口镇很近，约摸五六里，上了黄土大道，马车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在村口有棵槐树，据说有一百多年的时间，生的是枝繁叶茂，远远就能瞧见。

　　这时候槐树下，是有一妇人，身上穿着体面衣服，在等待，过一会儿就仰长脖子探看，看从集口镇方向有没有马车过来。

　　铜铃叮当，一驾马车缓缓行驶，车辙压过两线，等待的妇人认识这车，是乔家二门二房的，知道是过来了。在马车到村口，妇人就忙上前去，驾车的是李嫲嫲，招呼道：“李婶子好，夫人是在车里吧，走，咱们先到家里歇息一下，我娘是早凉了瓜果在井里，润润嗓子再去见卖田地的老王头。”

　　掀开帘子，乔母让李嫲嫲停下，让妇人上来：“这大热天的你在这儿等什么，又不是不认识你家，快上来坐坐，车里有凉茶，倒杯给你解解渴。”

　　撩起裙子，妇人一脚踩着车架，借着李嫲嫲的力气爬上了车，也没进去坐，就在李嫲嫲旁边坐下，对乔母道：“我不渴，在大槐树下凉快着呢，口里是只嫌弃早上喝的粥太稀呢！”

　　“你就和你那娘一样，都外道，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咱们都是一族的，你坐那外边干嘛，快进来，免得把你晒黑了，你家那口子可要怪婶子我不体恤侄媳妇。”乔母站起身就过来拉她，责备她不当自己是一家人。

　　下河村是有一支乔家族人，虽离了五服，但是还算亲近，有三五家是租住集口镇乔家嫡宗二门三家的土地，而这过来接乔母的妇人就是其中的一家，租住的是乔母她们这一房的土地。所以知道旁边的地要出售，就派人往集口镇去禀报了一声。

　　妇人本名秋菊，娘家姓江，嫁给乔松后，人家都道乔江氏，相熟的会喊她名字秋菊。
　　“我可是最亲近婶子，哪里会与婶子外道，这不是我最是爱出汗，钻马车里是嫌弃闷的慌，不如在这外边陪李婶子说说话，还能够透口气，这样才舒服呢。”眼睛瞟了马车里坐垫，都是丝绸包的，可比她过年时候做的新衣服还好，乔江氏哪里敢里面坐。呵呵笑着：“至于我晒黑了，那可就是婶子在逗我呢，就我这身黑皮，哪里还能再黑，岂不是滚泥巴里找不着了！”

　　噗嗤，乔母直接就被逗乐了，哪里有姑娘家的这么埋汰自己的，指着秋菊道：“你这丫头是说书呢，在这儿惹我发笑，快收了这些胡话，要是让你妹妹学了半点我可是要怪你的。”怪道她婆婆在面前总是提她，说是家里日子就算艰难些，有了这媳妇也是不会愁苦，总是能够逗着大伙儿笑。

　　其实早就注意到乔慧，只是没有机会招呼，现在见乔母提起，乔江氏边轻打自己的嘴：“瞧我，在妹妹面前说什么胡话，让妹妹笑话了。”

　　乔母指着乔江氏，对自己女儿道：“这是你乔松哥的妻子，你喊一声嫂子，我们过会儿就往她家去，带你认认族人，可别这么大还不认识家里人，让人笑话。”乔慧她们这一支，在集口镇是生活了有好几十年，迁徙之前是在下河村隔了两个村子的陆乔村，与下河村这一支乔家族人是关系并不大，所以长这么大，除了几位这边的族人，乔慧是一概也不认识。

　　乔慧见着坐马车架的妇人，只见她银盘脸，肤色是麦色，双手也是有茧子，显然是下地干活，身上衣服挺新，但是却有些不合身，恐怕是压箱底的衣服，总是舍不得上身，这次也是知道自己和娘上门，才换上。心里这时候已经知道，这家族亲，大概是不富裕，与集口镇上的族亲差了不少。不过乔慧也没有半分看不起，不差分毫的招呼：“见过嫂子，家里人都叫我慧子，你也这么叫我吧。”

　　“慧子妹妹我是听娘提起过，总说是比画里姑娘生的还要好，本还不能想象该是有多美，这次见过了，算是知道笔墨也不能画出的美。”乔江氏是半分吹捧，半分是认真的夸赞，对于乔慧模样，绝对是惊艳，尤其是在漂亮衣服和夺目的首饰衬托下。

　　“嫂子说笑了，我也就是一般妍色罢了。”心里很高兴，没有哪个姑娘被赞漂亮是心里不得意的。

　　乔江氏家住在村子东头，马车越过大槐树，行走在村子小道，在行人注目下，是往东头去，所花时间很短，将将是车上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到了地方。在一座茅草顶的青砖砌成的三间大屋前停下，乔江氏是赶忙从车上跳下来，接过李嫲嫲手里的凳子摆好，对着乔母道：“您慢点，这地有些不平，凳子有些晃动。”

　　是黄土道，总是不平整，有些坑洼，板凳放在这道路上，是别想平稳。

　　乔母小心的下来，让女儿靠近，不顾女儿的难为情，抱了她下来，又搀扶李嫲嫲，这一番动静，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足有十几人之多，乔慧是见着了心里发愁，还真不知道这么多人是怎么记在这明显不大的屋子里，该如何睡觉才好。

　　她自小生在富裕家庭，还从来没有吃过苦，往来的家里，就算经济上有些差，但是还算有钱，再差，房子修的也很好，屋子不说一人一间，小姐妹们合用还是能够的。而乔江氏，只有三间屋子，还有一间是堂屋，住下这么多人，真的不容易。

　　其实乔慧是想差了，这十几人并不是都住在这里，乔江氏家里也早就分了家，除了乔江氏作为长房和公公婆婆住在这间主屋外，其他两房是另外有屋子。

　　最为年长的，额间已经有了皱纹的老夫妻，是乔江氏的公公婆婆，站在最前面，男子是有些拘谨，妇人是没有开口先笑起来，迎着乔母道：“弟妹可来了，快里面进，这大夏日的还得吃吃瓜果，我已经让老二媳妇去切了。”

　　乔母拉着女儿顺着老妇人往里走，嘴里道：“可让嫂子费心了，知道我是爱这一口，早早就凉着了。”

　　在堂屋里，乔母是坐在最好的板凳，吃着井水冰镇的小香瓜，这刚摘的确实不错，比家里集市上买的还要好吃些。

　　一盘子切好的香瓜，是没剩两个的时候，乔母停了手，拿出帕子擦手，对老妇人道：“听嫂子派人报知的消息，我就急忙的赶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地还没有被卖出去？”毕竟是在给爹拜寿耽搁了一日，不知道这地还在不在。

　　老妇人连连点头，声音不小的道：“没呢，我是和老王头说了好几次，让他手里留两天，见过弟妹后再做决定。我们家与他也是有旧，没少帮忙，这点事情还是能够答应的。所以他也见想买地的人，但是这地却还是在手上，没有卖出去。”她可是出了不少力，一是为了让乔母看看，是多么卖力给她做事的，二是也想让乔母拿下这三十亩地，那么她们家也能够佃下，每年多出些粮食，家里日子更好过些。

　　“谢过嫂子了，为我可是卖了不少力，这次田地也挂念着。”乔母笑着道，脸上的感激也不做假，虽然知道卖力是为了讨好自己，但是确实是认真做事，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老妇人见乔母承了情，心里是高兴，觉得自己没白费力气，脸上笑意更浓了些：“哪里的话，都是自己家人，怎么能够不帮衬点。”

　　“是，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外道，等下见了那老王头，如果能够拿下，这地呢我也就不劳烦，交给嫂子，不管是嫂子自己家种，还是给了别人家种，佃租还是一样。”

　　眼睛发亮，老妇人可就等这句话了，就差拍着胸口答应：“没事儿，你侄子们都成家了，老大家和老二家的小一辈也是能下地的年纪，这三十亩地是能够侍弄不错。”太好了，有了这三十亩地，佃种上几年，也是能够置地了。

　　这时候李嫲嫲是从外面拎了大包小包进来，乔母见了起身，上去接了两个包裹，放在桌上，对着老妇人道：“这两个包裹里是慧子和宝儿穿不了的衣物，都是八成新，看看是不是能给侄孙们平常穿穿。还有两家是我的，都是做大了，颜色我这么大年纪也不能穿，给侄媳们的。都是穿过的衣服，还望别嫌弃。”

　　老妇人摆手，脑袋是摇的像拨浪鼓：“哪里会嫌弃，宝贝还来不及，这么好的衣服给这些邋遢孩子穿，还嫌糟蹋了呢。”这话是实话，家里扯些棉布做衣服也不敢买鲜艳的颜色，那是比较贵的，像乔慧这俩孩子身上都是绸布衣服，说是八成新，但是绝对是没穿过几次，这样好的衣物是过年穿也舍不得呢。

　　“还有几块棉布，都是不错的平河布，给侄子们做了衣服穿吧。”至于带来的糕点，不值当什么，乔母也就没提。

　　老妇人咂吧着嘴，对乔母道：“你说来就来，干嘛送这么多东西，这让我哪里好意思收？”这平和布可是最好的棉布，每尺都要好几十文，这送的布匹，最起码有一两多银子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前些日子你让侄子给送来的一筐子水果还有好些鱼虾，我不也是收下了嘛！”乔母摆手，让侄媳妇们将东西拎进屋子，又对老妇人道：“哦对了，嫂子家里可还有桃子了，如果有的话就留些，等过些日子等然儿从外地回来，我让李嫲嫲过来摘了给然儿送去，他可是挺喜欢你家的桃子的。”

　　每日里都要吃上两颗，这乔慧给送去的桃子，乔然是吃了几天就没了。

　　老妇人点头：“有的，等然侄子回来，你就让李弟妹过来，都给采了去，不仅给然侄子，还有慧侄女也再尝尝。不是我老妇人吹牛，我家这桃子可是满村难找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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