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长歌

　　兰雪今年十七，搁在风岚，是个不小的年龄了。风岚羽也在愁着她的婚事，所以凡是合适年龄合适身份的，都安排着和兰雪见一面。

　　兰雪这几天忙着应付其他使国和风岚的达官显贵的子弟们，忙得焦头烂额。风岚羽倒是很满意兰雪现下的状况，其实他还是担心兰雪到底能不能找到心仪的，于是在早朝过后去了一趟兰陵殿。见兰雪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忍俊不禁，道：“和那些人见面当真有这么痛苦吗？”

　　兰雪闻声抬眼，幽怨地看了风岚羽一眼又趴在桌子上，“可不是，那些人长得还不如夕照的暗卫好看，净是些纨绔子弟。”

　　“那倒是皇兄的错了。”风岚羽笑。

　　兰雪突然坐直身子，想起前天之药打探的消息，“皇兄，下午我想去兰若寺参拜一下。”

　　风岚羽感到很奇怪，问道，“阿雪平日可是不礼佛的，怎么今日……”

　　“前些日子听皇嫂说过兰若寺，皇嫂也有意去礼佛，只等皇兄点头了。”兰雪嘟嘴看着风岚羽。

　　“你要去就去吧，把夕照和朝露带去，你皇嫂就别跟你去了。”风岚羽还是担心寒语嫣的，兰雪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别把她给带偏了。

　　“是微服哦微服，皇兄也别和瞳将军说，不然他又该念叨我了。”

　　他降不住的妹妹倒是被瞳将军吃的死死的，只是这瞳将军，对儿女之情好像不是那么感兴趣，只怕兰雪会吃尽苦头啊。

　　虽然穿了便服，但不说话的兰雪看着还是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夕照仍在暗处保护，芊儿也换上了民间侍女的服饰，加上赶车的车夫，一行四个人。朝露是夜行者，兰雪没让她跟来，怕太过辛苦。虽然说受过训练，但毕竟也是人啊。

　　兰若寺在宫外，在偏远的山头，只有一座城池的距离就出了风岚的国界了。兰雪抄了近路，距离短了很多，两个时辰就到。兰若寺平时很少有人拜访，戒律严明，一般不接待贵族，除非皇室。

　　兰若寺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兰雪知道是谁的，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门，从后门进。

　　前天之药托夕照传来消息，月瑶会带着那个歌姬到兰若寺礼佛，于是就跟来了，想看看那个歌姬是什么来头。

　　参拜礼佛的正殿里，兰雪让芊儿留在院子，自己和夕照前去打探情况，夕照望风，兰雪躲在佛像背后。知道这样不礼貌，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在心里默默道歉，佛祖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这等没有礼数的行为。待改日一定香火不断地供奉。

　　月瑶也穿着简装，倒是那位歌姬，惹眼的异国服饰，兰雪不由得蹙眉。

　　“郡主，这边请。”住持引着月瑶到佛像前，月瑶跪在垫子上拜了三拜，便起来招呼身后的歌姬。

　　歌姬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精致的盒子打开，“这是小王爷的心意，羽民大国寺的坐莲舍利。”

　　住持也没有和她客气，命小和尚收起来，“多谢小王爷。”又命小和尚道，“慧清，把这坐莲舍利放置到五方塔。”

　　五方塔是兰若寺的第一大塔，表示了住持对小王爷的极大尊重。

　　“晌午了，郡主留下来用膳吧。”

　　月瑶点头表示同意，即使再不愿意，在佛门地方总要表现作为一个郡主的仪态。

　　住持领着月瑶一众出了大殿，那名歌姬有事推脱了，等她们走远之后兰雪才从佛像后出来，跟上歌姬的脚步。

　　拿出面纱遮住脸，这是风岚羽千叮呤万嘱咐让她带上的，小跑着躲在拱门后，向夕照打了个手势。一个黑影落在歌姬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何人？为什么鬼鬼祟祟？”夕照一来就冷冷地质问道。

　　“你又是何人，为何挡住我去路？”歌姬的气势完全不输给夕照，底气十足。

　　“你和魏成渊是什么关系？又与寒卿洋有什么关系？”兰雪戴好面纱抬脚跨过台阶。

　　歌姬听到声音回过头，又不忘提防夕照，“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两个。

　　“我换个说法吧，魏成渊和寒卿洋是什么关系？”兰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眼里全是笑意。

　　“你……”歌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明明她才到风岚不久……

　　“清影——？”月瑶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兰雪有深意地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夕照带着她消失不见。

　　“清影，回去了。不然哥哥该担心了。”月瑶走到院子，看到愣着的清影，轻拍了她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清影温婉地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

　　“夕照，之药那边还说了什么吗？”

　　“之药那边倒是没有，只是过来兰若寺的时候皇上吩咐我说让公主去拜见一下住持。”

　　“那走吧，顺便蹭顿午饭，下午就在兰若寺逛逛。”

　　“是。”

　　“我感觉夕照出了宫好像更自在了。”兰雪回头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夕照，笑道。

　　夕照低头默默不语。

　　听皇兄说，兰若寺的住持是父皇的好友，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一直辅佐父皇，直到父皇登基才归隐兰若寺。

　　“见过住持。”兰雪来到正殿，见住持在殿上诵经，福了个礼。

　　住持敲打木鱼的手停了下来，寻思着来者是谁，因为上了年纪所以站起来有点缓慢。见到遮住脸的兰雪，也是迟疑了好久，“可是上兰公主？”

　　“阿雪有礼了。”兰雪又向住持福礼。

　　“好好好。”住持一连说了三个好，“都长这么大了……”

　　在场诵经的小和尚们一听是公主，都跪下来行礼，“长公主安康。”

　　“都起来吧。”兰雪免了礼数，“今日只是过来看望住持，顺带逛一逛这兰若寺。如果住持有空，可方便与我说说父皇的事情？因为那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皇兄也很少提及关于父皇的事情。”

　　住持愣了一会，“我也老了……记不清了……”
　　不知道是在忌讳什么，住持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兰雪也闭嘴。双手合十拜了面前的佛像，“阿雪想四处走一走，住持和各位就不用理会我了。”

　　“公主请随意。”

　　兰若寺在国内的寺庙中并不算大，但也不缺乏好景致。兰雪去五方塔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院子。估计是休息的厢房吧。

　　带着好奇心兰雪推开了院子的门，“有人吗？”试探性地一问，没有人回应，这才放心的进去。

　　里面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卧房，另一间是什么兰雪看不出来。也不好去看，在屋前的亭子里稍作休息，屋子前种了一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开着白花。

　　兰雪让夕照去五方塔看那坐莲舍利有什么名堂，自己打算歇一会。亭里的圆桌上倒扣着一本书，兰雪瞅了一眼，是庄周的《庄子》，书页翻到『逍遥游』一篇。兰雪捡起桌上的白色花瓣，放在书页中，合上书放在一旁。

　　闻着浓郁的香味，兰雪的眼皮也招架不住了，将桌上的落花清理干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院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和尚拿着与身高不相符的扫帚走进院子，并没有发现在亭子里睡觉的兰雪。将扫帚放到另一间屋子里，小跑到亭子里，发现趴在桌上睡着的兰雪，脚步停顿了一下。

　　又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将兰雪头发上的白色花瓣拂落。

　　突然脸红地低下头，睫毛好长……

　　“慧襄，我有事要和你说。”

　　直到院子外传来声音他才把手收回去，匆匆忙忙地抄起放在桌子边缘的书，小跑着出了院子，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夕阳西下，兰雪感觉到转凉了，脸上还带有倦意，哈了口气坐直身体。“夕照？”

　　“在。”

　　“怎么样了，那坐莲舍利？”

　　“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诶……”兰雪拖长音，“叫上芊儿，回去吧。”

　　和住持告别之后，兰雪一行抄小路回宫，在月瑶回宫之前到达，除了风岚羽和随行的几个，没有人知道她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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