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瞳×华月]空里流霜

　　这些天来，廉贞祭司一直对华月颇为看顾，华月心中隐隐明白，可能自己便是她的继任者。然而，此任的廉贞祭司是城主的表亲，若是换上了她，那么城中的格局，便是大祭司与城主势力五五平分。
　　但华月喜欢她，因为就算自己不曾跟她的时候，她也对自己很好，即使自己是个傀儡。她对部下和民众也毫无贵族的架势脾气，因此口碑风评，都是一等的。
　　今天的事务，仍旧冗杂而繁忙，廉贞祭司却笑着由华月全权负责。她自己却捧了茶水有滋有味地看着这个新手稳妥不失机变地处置。晚间即将歇下的时候，廉贞祭司忽然把华月叫到房中。
　　“来坐下吧。”廉贞祭司笑意盈盈。华月同她混得熟了，便半抱住她的胳膊道：“廉贞大人今天好清闲，事儿都推给我了。”
　　“我清闲也是迟早的事，不如早一日哪，”廉贞祭司转过身，轻轻抚摸华月光滑的发辫，“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这才过了多久，就这么大了。”
　　“嗯，可是大人一直都风姿未减呢。”
　　“可别学着他们说嘴，不过，我在这里的时间确实太久、太久了。”华月看到廉贞的目光停留在很远的地方。
　　“大人？”
　　“今日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我很放心。……不许谢我夸你。”
　　然而第二天，她就被大祭司召回了主神殿继续侍奉。老城主死后，大祭司似乎更加消瘦了，面容也大不如前。
　　更糟糕的是，喜怒也更不定了。她比从前更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可还是难逃呵斥责骂。
　　闲空的时候，沈夜忽然告诉她，廉贞祭司被关押了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华月疑心自己听错。
　　沈夜斟酌了一下言词，皱眉道：“据说是出了丑事要被秘密提审，就在今夜。”
　　华月立刻便要去廉贞居所查探，被沈夜拦住。据他说，大祭司下令关押的时候他才到场，几个为她求情的祭司都被罚了禁足。
　　“总之事有蹊跷，我们不如晚间去查探一番。”
　　谁知大祭司竟然晚间命他们一起跟去旁观审讯。天上无星无月，空中无一丝风，她来到祭坛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不少，除了各部祭司外，还有不少是城主宗族的人。
　　沈夜拉着她站到瞳旁边，她这才看清，神农像之下，跪着一个被绑缚住的男人，四周火把熊熊燃烧，映的他脸上阴影飘忽不定，也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长相。
　　瞳比他们早到很多，看到这两人来，心中便暗叹不妙。
　　站在主位的大祭司拂袖道：“人都齐了，那么，带上来！”
　　被锁链扣住双手的廉贞祭司被押着站到男人面前。看来这便是那桩丑事了吧，瞳这样想着，大祭司倒是会杀鸡儆猴。
　　原来又是高压之下几十年不遇的戏码，无非身为宗族后裔的廉贞祭司与城中普通居民有了私情。
　　“……行如此荒唐事，难为表率，故自今日起撤其祭司职务，而这个人，”大祭司指着地上跪的男人，“夜儿！你说，按律该当如何？”
　　“……火焚。”瞳听到身旁的少年道。
　　大祭司点头：“来人啊！”
　　“慢着！我愿以身相代，大祭司，请您放过他！”廉贞祭司喊道。
　　“动手。”
　　瞳低头，这样的情形，几十年前他也看到过，烈山部人大都寿数长久，只怕廉贞要受半生幽禁之苦。好歹共事一场…他不想再想下去。
　　祭坛中忽然很多人开始惊呼，他抬头，看到廉贞祭司毅然挡在那男人面前。
　　“廉贞祭司若是执意如此，可是与此人同罪。”大祭司不急不缓道。
　　“那么，大祭司请便吧。”
　　瞳没有和许多族人一样偏过头不看祭坛正中，已被烧成火团的两人，而是一眼不眨盯到他们化为虚无。烈山部作为远古族裔，死后不会留下尸体，只会变成萤火般的光点消散，所以说，他对活物的改造，都是在它们还留有意识之时施为。
　　这样纯粹的死亡倒算是一种恩赐。
　　这两人化作的光点极亮，甚至照映出黑暗中山峦树木的轮廓。
　　他们可以穿透伏羲结界了吧。
　　瞳目送着最后一颗光点消失，这才回头，他看到沈夜正垂目沉思，而华月早在大祭司下令动手的时候被他用法术定住无法动弹。她还在望着天际，两行清泪已湿前襟。他看得出，她眼里反而有一股坚定的神色。
　　直到大祭司走远，瞳才松开对华月的钳制。
　　华月一下子跪倒在地，她听到身旁的少年叹了口气道：“我找瞳有事，你先回去罢。”
　　可她整个意识都好像在水中浮沉飘荡，根本没有余力思考话所传递的意思。只是浑浑噩噩走到了神农像前跪倒，不知跪了多久，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洒扫的声音，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乌云浓浓地黏在天幕上，动也不肯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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