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秘史

　　顺治七年就这样有惊有险地过去了，巴颜珠说得一句话，听着挺有意思：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我听着时不免盯着她看，巴颜珠有些羞赧，屈身一礼：“太后，奴婢可是哪里做得不好了”我摇摇头，故作叹息道：“巴颜珠可是慈宁宫的开心果啊，怎么连你的日子都觉得难过了呢？那吉祥、如意可怎么过活啊？”吉祥更是在一旁答对：“太后圣明，咱们巴颜珠姑娘可是油瓶子倒了都不用扶的，还问：你怎么就倒了呢？”这话听得我也掌不住伏在炕桌上大笑起来，如意赶紧过来给我揉搓，我缓了口气，说：“巴颜珠，你这么个妙人，我真得赏你点子什么”我故作思索地略一沉吟：“就赏你以后茶杯子倒了也不用扶吧。”巴颜珠小脸通红，又有些不服气地瞧着吉祥、如意，故意大声回话：“谢太后恩赏。”说完又神彩飞扬地睇了吉祥、如意一眼：“你们这些人整日家就会嚼舌头，今儿个奴婢逗得太后乐一回，就是奴婢的正经营生。”说完对着我屈身一礼，也不待小宫女撩帘子，自己一转身出去了。留下我们几个在屋子里又乐了起来。还没笑完呢，苏茉儿来通禀：“贵太妃来看您了，只是今日里看着与往日不一样。”吉祥忙过来帮我整理衣饰，果然是“笑一笑，十年少”，镜中的我面色红润了不少。苏茉尔已把贵太妃引进慈宁宫正殿往里间暖阁走来。
　　贵太妃在先帝在时已是贵妃之位，又有儿子傍身，平日里接人待物气度不凡，与慈宁宫的交往也自有一股傲气，苏茉尔每每提及最是不忿。今日里我远远打量贵太妃的妆扮，身着织金飞花旗裙，头上只有一支珍珠挑心文殊玉兰白玉簪，行走间风姿绰约，袅袅如莲，清爽有余又不显富丽，端正简约又不失庄重。我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个紫禁城中身份贵重的女子来到近前。待她走到身前，我已然笑语相迎：“贵太妃今天如何有空，来和我说说话？”贵太妃亦是未语先笑：“太后娘娘素来操劳，前朝后宫都离不得您，素日里闲暇无事我也不敢轻易搅扰。”
　　说话间我与她已经谦让着分宾主落坐，吉祥端上新制的玫瑰露，我亲斟一盏递到贵太妃手边，语带笑意道：“贵太妃这话，我可不认。先帝在时即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再说前朝的事自有皇帝和大臣们操心，虽然皇帝亲政时日尚短，可有郑亲王叔等一干亲贵们扶持，也是安稳的。后宫嘛，就只得咱们这几个姐妹，有什么好操心的。”玫瑰花露，清香怡人。我亦捧了一杯放在眼前，细品这温热芬芳，半是感慨半是埋怨：“先帝去后，皇帝还小，这后宫到真是太过冷清了。”贵太妃一时不语，眉目间似有怔忡之色，手指轻轻转动皓腕上羊脂浮雕海棠玉镯，这是当年贵太妃来归之时先帝钦赐之物，自是贵太妃心爱之物，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言语间带了一抹浓郁的伤感：“是啊，这宫里也太冷清了些。”只是转瞬间便话锋一转：“好在今年皇帝就要大婚了，咱们可要好好热闹下。都听说咱们大清未来的皇后长得好人也好，脾气还好，咱们可都等着一睹科尔沁公主的风姿呢。”我假意着恼，愁云凝在眉梢：“贵太妃这可是笑话我了。别人不知道您可是晓得的，草原上的丫头性子野，我还真担心我这侄女的作派失了礼数让人笑话呢。”说着吩咐在一旁侍侯的苏茉尔：“让内务府知会吴克善王爷，上元节后护送公主进京，内务府安排教引嬷嬷，教习宫廷礼仪。”
　　贵太妃神色一变：“太后过虑了，科尔沁公主身份贵重自有大家气度，王爷福晋悉心教养，怎会缺了礼数，即便科尔沁贵女，也非寻常满汉女子可比，何须一并进京教导礼仪？”我轻叹一声道：“不怕太妃笑话，这些年科尔沁的姑娘娇贵惯了，性子野的不成样子，像我这侄女孟古青，兄嫂自小娇养长大，性子骄纵不说，脾气也不小，言谈举止更谈不上贞静有礼，若不早做打算，大婚之日要做出御前失仪的事来，失了科尔沁的颜面事小，失了大清朝的颜面就大了。”我语气虽轻，但言语中已有薄责之意，贵太妃面上便有尴尬之色，正值我手中一杯玫瑰露饮完。茶盏刚刚放下，贵太妃便亲自为我续上，似有话语刚要开口，我轻啜一口香甜，索性挑开了话头：“贵太妃今日来，可是为了博果尔的婚事？”贵太妃的脸上闪过惊讶之色，笑吟吟道：“都说太后心思细密，连我这没开口的心思都猜得出来。”我轻嗤一笑：“皇帝哥哥要大婚了，弟弟的婚事自然也要好好思量。这可不是我细心，这是咱们皇帝一早替博果尔向我这个额娘张了口的。”贵太妃的神色更有些微迟疑不定，只是讪讪道：“咱们皇帝是个仁爱的。”我正色道：“皇帝怎样且轮不到咱们后宫中的妇人评说，只是先帝留下的几个阿哥也都到了成亲的岁数，咱们也该选些德才兼备的名媛淑女，替皇家开枝散叶了。”贵太妃与我盈然而望：“太后的意思是？”我沉吟一语：“上元节后初选，至阳春三月上选，择满、蒙、汉八旗适龄女子充实后宫，繁衍皇室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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