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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经过了前半夜的热闹,忙碌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王宫里显得比以前寂静了许多。走在花丛间的石子路上,雨晨的心情开始变化,有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渐渐充斥了她的心房。
回想刚才江淮和菲阳之间毫不掩饰的爱意,一张脸的轮廓从心底渐渐浮现,渐渐变得清晰。
是勿离的脸,英气勃勃,阳刚潇洒的脸。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记挂这个男人的呢?
从他上马时的匆匆一瞥开始?从新婚时他对她说“慢慢了解彼此”开始?从他在马车上偷香开始?从那天夜里,他拥着她睡着开始?
属于他们的回忆还没有很多,却足以让她回想许多许多遍。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啊!
思念的苗探出了头,便开始茁壮成长,速度快得让她还来不及去探究就发现已经长大开花。
“勿离。”雨晨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反复几遍。
似乎有点冷,她抱住了双肩,突然感到了无助。在这个没有一个人了解她的地方,她找不到任何的依靠,回想起来,似乎勿离的怀抱是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他知道我在这里吗?我不见了,他担心我吗?他会怎样找我呢?如果他知道我在这里,会用怎样的速度来找我呢?他会着急吗,会吃不下饭吗,会想我吗?
雨晨眼角溢出一滴泪,连忙用手拭去。
勿离,你快来接我吧!我想回家,你说过要让我回家的。
天上的月亮弯弯又尖尖,月亮要圆几回,你才会来接我?
想着他深沉的双眸,想着他抿紧的嘴唇,想着他低醇如美酒的嗓音,想着他有力的双臂,想着他温暖宽阔的胸膛……
雨晨抓起手背狠狠咬了一口,好痛。
不要再想了,越是想念越是忍不住思念,心里越是难过。
在勿离还没找到她之前,她要好好的;在勿离找到她的时候,让他看到一个好好的她。
雨晨拍了拍自己的脸,稳稳地朝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
忙了一天的国事,回到了寝宫,却再一次想起那个俏丽的身影。
“王,要歇息了吗?”
勿离回头,见文竹捧着睡袍,阿朱、阿碧在身后随侍。
他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三人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环顾这座寝宫,按照她喜欢的样式布置的房间,她却连一天也还没住过。勿离的心里惆怅得很。
这个俏丽的妙人儿,在他原本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一块石头,在他为之心神荡漾的时候,却突然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有时候,耳边似乎还响起那晚她所唱的歌曲,那首他还未听完的歌曲。
什么时候,你给我再唱一次呢,这次我一定把它听完。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他跟晨儿相处的日子少得可怜,可是他对她的感情却像是封藏多年的美酒,那味道让他欲罢不能。
晨儿,不管你在哪里,都请好好保护自己,等我来接你。
勿离望着夜空上的弯月,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望着这一弯月亮呢。
突然,
“谁?”勿离沉声喝道,猛地转过身来,全神戒备。当他看清了来人后,才放松下来。
“怎么是你?”
来人是莫求悔,他笑吟吟地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勿离笑道:“你说呢?把怜卿迷得团团转,却突然间说走就走,让她又是担心又是伤心,作为她的大哥,我应该好好教训你一顿,可是她又想念你想念得发疯,你说我是该欢迎你还是不欢迎你?”
莫求悔嘿嘿笑了两声,这个豪爽的汉子,听到这样的指控,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先莫要追究我的事,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莫求悔笑道:“你想知道我那好弟妹的下落吗?”
勿离惊喜地道:“怎么?你知道她的下落?”
“唉,”莫求悔摇头道,“我那弟妹真是厉害,竟然让堂堂炎凌国的王为她茶饭不思。”
勿离捶了他一拳,道:“少说废话。”
莫求悔道:“你知道,我周游各国,自然在每个国家都有一些朋友,知道你的事以后,我就拜托他们帮我留意。几天前,我在图兰国的一个朋友传来消息,说是见到了我们要找的人。”
“你是说,晨儿在图兰国?”
莫求悔大笑道:“她不仅人在图兰国,而且还在图兰国的王宫里,据说图兰国的女王还很喜欢她呢。”
“什么?”勿离惊讶地道,“图兰国王知道她?还知道她的身份吗?”
“恐怕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图兰国绝不会这么平静。”
勿离得了雨晨的消息,连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得到了舒解,笑道:“真是多亏了你,来吧,我请你喝酒,宫里面有几坛琼浆玉液,恐怕是无论你在哪里都没办法喝到的。”
莫求悔道:“看来我要是没有给你打探到弟妹的消息,你还不打算请我喝这几坛好酒呢!”
勿离大笑起来。外面巡逻的士兵听到不寻常的动静,从外面涌进来,见他们总是沉着脸的王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都有些惊讶。勿离挥手让他们退下,另外叫人去取美酒过来,要和莫求悔痛饮。
第二天,宫里每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因为从登基以来就一直没露过笑脸的王终于开始笑了。
文竹、阿朱、阿碧三人知道了雨晨的消息,都高兴地不得了。阿朱和阿碧自从雨晨失踪后就很少玩笑,现在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
不过最高兴的人,恐怕要属怜卿了。自从雨晨上次帮她向莫求悔阐明了心迹,两人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可是雨晨失踪没几天,莫求悔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害得她总是胡思乱想,忧心忡忡。现在,他不仅回来,而且带来了嫂子雨晨的好消息,怎么能不让她开心呢?
既然已经知道雨晨的下落,也知道她现在很安全,勿离的心便定了下来,为七国大会做充分的准备。
这一天晚上,处理了一大堆公务,突然间起了夜游的兴致,不带一个人,勿离一路漫步,无意间走到了登基前的旧居,北晋王府。
王府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没有了主人,显得有些冷清。像有一根线牵引着,勿离一路走到了书房。
环顾四壁萧条的书房,勿离渐渐握紧了拳头,痛苦与仇恨浪潮一般席卷了他。
这里有着他年轻时最美好的回忆,同时也有着他最悔恨的回忆,这个回忆总在讽刺着他年少时的无知与轻率。
眼前浮现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那是一双桃花眼,让男人没办法拒绝它的吸引。
就是这双桃花眼,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霍地转身,他快步离开了书房,来到了以前的寝室,也就是当初他跟雨晨的新房。
露台在水面上还是那么清爽宁静。
也是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眼里的温柔、纯真和坦率融合在一起,却总是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是这双眼睛给了他再次爱人的勇气。
嘴角噙起一丝微笑,勿离心里的仇恨被冲淡了。
不会要很久的。他想。
月色撩人。天上夜黛如洗,地上清辉斑驳。
从北晋王府出来,信步走着,但见处处花木扶疏,树影婆娑。
一丝嬉笑声传入耳中,勿离皱了皱眉,循声而去,渐渐听清是几个女子酒酣耳热时的玩笑声。
身居深宫,深夜之时何人如此大胆,竟饮酒纵乐?勿离走近一所院落,从半掩的院门看进去,只见院子里三个女子半醉俯在石桌石凳上,桌上杯盘狼藉,三人兀自高声调笑,劝酒叫醉。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宫中的夜禁吗?”
听见这含着薄怒的问话,三名女子都摇头晃脑地回过身来,眼神迷离,精神涣散。
都是生面孔,勿离想。
一名女子举着酒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他,口中含糊道:“看看,来了个人呢……还是个男人……嘿嘿,姐妹们快看……”
其余两人半醉半醒,都看着勿离嘿嘿傻笑,想起身却又力不从心。
第一个女子已走到勿离身边,一面往他身上靠一面道:“来的好……姐姐我……闷死了……陪我喝,喝一杯……来,喝……”说着将酒壶往他嘴边凑去。
勿离皱着眉,见她已有些神智不清,轻轻将她拨开。
失去了依靠,那女子软软倒了下去,酒壶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再看桌边的两人,早已醉得跟泥一样了。
勿离摇了摇头,想着回头再弄清楚这几人的身份。正这么想着,听得院门开启声,忙回头去看。
竟是静罗带着丫鬟敏儿走了进来。
“王,你怎会在这?”静罗看见勿离在此,很是吃惊。
“你怎么也会来这,这些是什么人?”
静罗往他背后一瞧,便道:“她们又喝醉了。”回头道,“敏儿,去把她们的丫头叫起来。这些死奴才,主子喝得烂醉,自己却睡大头觉。”
敏儿领命,快步走进各屋。
静罗这才对勿离道:“王日理万机,也难怪记不清这些事情。她们三人是在你登基时冰国送来的贺礼,当时你既忙着国事,又为王后失踪的事情烦心,随口就将她们安置在了这里。许是离乡背井,心中难受,加上你从未召见,没人管没人顾的,心中更添了一些伤感。因此,这三人最近总是借酒浇愁,我有一次经过,见三人正喝得大醉,这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今天过来一看,果然又是这般情形,深宫之中放浪形骸,瞧着也真是烦心!”
勿离听了这话,没什么言语。
敏儿已叫了一帮奴才丫头出来,这些人听说王和公主都来了,俱是战战兢兢。
静罗冷着脸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我上次在这里说过的话全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主子喝得烂醉,你们倒舒舒服服在床上躺着,这是做奴才的道理?莫不是看你们主子没身份没地位的,就一个个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大半夜醉倒在地上,连个扶的人都没有,要不是王在跟前,看我不一个一个整治你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
一众奴才忙跪下求饶。静罗看了看勿离,勿离板着脸冷冷道:“公主说话都听清了?原想今晚便整顿一下这里的纪律,考虑到你们主子正要人伺候,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静罗喝道:“听见没有,还不滚起来伺候你们主子,都给我仔细点!”
众奴才丫头赶忙起来,扶人的扶人,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大气不敢出一声。
静罗道:“这里没什么事了,王,我陪你回去休息吧!”
勿离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走出院门。
一路上都没人开口说话,眼见快到勿离寝宫门口了,勿离突然开了口。
“你对她们恐怕不是厌烦,而是同情与可怜吧?”
静罗停住道:“王何出此言?”
“她们的身世虽与你不同,却跟你一样无依无靠,嘴里说烦心,你心里却是同情她们,不然也不会深夜还前去探望。”
静罗抿紧了唇,说道:“她们怎能跟我相比?我可是比她们要幸福快乐得多了。”
勿离转身,伸手握住了她一双白净的手,诚挚地道:“静罗,你要知道,我将你当作亲人,当作妹妹,你的幸福是我所期待和乐于见到的。”
静罗绷着脸,眼里隐隐有泪光,道:“你明知道我对你并不是亲人的感情!”
勿离放开手叹道:“这么些年,你还没放开吗?”
“我没有放开。你呢?你敢说你放开了吗!四年了,你还是放不开对那个人的仇恨,或者说还有其他感情,对不对?”
勿离背转了身,道:“我总有一天会放开的。”
静罗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喃喃道:“你总会放开的,可是让你放开的,依然不是我!”
望着皎洁的月色,静罗默默吞下苦涩的滋味。
雨晨,你真是有福气,我没有一点比不上你,却只有你才可以解开他的心结。你现在在哪里呢?快回来吧!只有你才能让他再次放开心怀。不只是他想你,我也在想你,你知道吗?我当然不是他那样的思念,你可是我的情敌呢!你马上给我回来,我们正正当当面对面地决出胜负,知道没?
静罗刚才的几句话,再次引起勿离的回忆,四年了,他是还放不开。如果只是他自己的伤痛,那倒也罢了,可是这还牵涉到他的老师成不虞和国家荣辱的问题,这是他最自责的地方。这种仇恨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可以忘却的。但是,他总会放开的,不是吗,他现在正在学习放开,接纳另一份新的感情。
离七国大会只有半个月时间了,已有几国的国君来到了图兰国,受到了女王莫丹可的隆重接待。
这几天江淮都忙着接待贵宾。菲阳也很忙,忙着照顾江淮的身体,雨晨总说她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王宫里有些忙乱,雨晨又无事可做,这几天便带着九斤天天往宫外跑,高扬和明凡也只好跟着受累。
宫外有什么东西吸引她呢?逛街?不,这里的街市怎么也比不上现代的商店林立啊。喝茶吃饭听书?也不是,这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才吸引她,新鲜的劲头一过就没什么意思了。那究竟是什么让她天天往外跑呢?
是鸣凤楼和万宝斋的“文化交流会”。
这“文化交流会”的名字自然是雨晨取的。随着七国大会召开日子的临近,各国人士都涌进了图兰国,这各种各样的风俗人情汇聚到一处,自然会形成比较和渗透。鸣凤楼和万宝斋,两家酒楼刚好邻近,都是城内最宽敞繁华的所在,两位老板很有商业头脑,联手合作,今天开个诗画赛,明天开个品酒品茶会,后天再弄个歌舞比赛武功比赛,吸引得各国各界人士潮水一样涌来,生意火得不得了。
雨晨称这些为各国的文化交流会,天天参观,乐此不疲,不过自己绝不下场,她本身也不是个爱出风头爱拔尖的人。
这天在万宝斋吃了饭以后,四人就到了鸣凤楼,正好赶上一场茶会的开幕。
她经常光顾,老板已认识她,专门为她在二楼留了包厢,正对着楼下的展示台,视线绝佳。台上放着一张长桌,桌上用红布罩着某物。
雨晨等四人刚坐定,那边楼梯上上来一行人,看衣着和举止,都不像是寻常人家,但由于这些天图兰国总有许多身份特别的人,见多了以后,不寻常也变寻常了,不过雨晨还是多看了几眼。
这一行人簇拥着一名少妇,那少妇长得十分娇艳,她五官中有一样能让人看过一次后就难以忘记,就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桃花眼,顾盼间风情万种,十分迷人。雨晨第一眼就是被她的眼睛所吸引,才会留意到她。
那少妇上了楼以后,老板领到了同雨晨正对面的包厢内,小心地伺候坐下。
感觉到视线,少妇转头看来,见是一名俏丽的姑娘,便对雨晨颔首致意。雨晨也回以一礼。
这时,老板已经到了一楼的展示台上,宣布茶会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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