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萌系女配白莲叶

作者: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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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绿沉沉的荷叶罩在面上阻得她呼吸不大通畅,就好似往昔的一段不甘屈就的岁月重重压上她的心头,叫她有些难受。

      那时的白莲叶与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对别人的滴水,以泉涌滋润,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希冀别人对自己多一点的好。虽然永远生活在白莲花的影子下,她却傻傻不肯相信所谓的命格,不相信所谓的角色扮演,她只相信在她的故事里就算没有人承认,她也永远是自己的主角,也许有一天,会变成所有人眼里的主角。

      在一次又一次接受伤心的同时,她倔强又朝气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小时候懵懂的梦想总是那样美好,少年时的愿望又是如此的不容忽视,白莲叶曾经一直觉得自己会在这片黑暗里势如破竹地永远冲下去,但岁月的锋锐终究会磨平一切的懵懂幼稚,在一个你最不易设防的时候,噌地出了鞘,然后刷刷两下子削平你所有的幻想。

      白莲叶的幻想死于少昊建国四千八百六十九年,先帝太昊在位年间,是时白莲花十二岁,白莲叶九岁。

      且说少昊国虽然在那些不知内幕的外面人看来贵为远古神邸、遗世仙岛,但在几千年前它毕竟也只是个偏居一方的部落国家,无论传说如何神秘,也不可能真的举国成仙。甚至由于几千年来隐匿一方发展有限,少昊国的名门永远只有那么几个,望族亦永远只有那么几个。

      不巧的是,白莲花出生的那个白家并不是少昊国的什么名门或是什么望族。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百姓如头发,掉了一根两根不要紧,若是一把扯下来,不仅痛而且秃了头也不好看。少昊国的名门望族们绝对不会不要头发就出门,带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少昊国的那些小门小户的生活其实还是挺乐呵的。这么些年来,白莲花出生的那个白家其实也是这么乐呵过来的……

      白莲叶细细想来,若是白莲花没有出生,他们白家的祖宗后代怕是至少还要再这么乐呵个几百年吧,但不巧的是,白莲花降生了,凤凰出现了,深埋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成为少昊国名门望族的希望——来了。

      于是他们竭尽心力将白莲花临世时凤光普照的传说在少昊国国内国外四处流传;于是他们耗费苦心将白莲花培养成为淑门大家、雅苑典范;于是他们众望所托将白莲花送上了为少昊国太孙尔殷选后的鸿鹄征尘。

      如果只有一个不巧发生,那么这件事一定不会如意,但这两个不巧偏偏这么不巧地碰在一起,神奇的效应就出现了:于是,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身板儿的白莲花果真不负众望地被当时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身板儿的小太孙给瞧上了。

      据说这太孙殿下时年十三,原本生得圆润喜气,可自从去年一趟微服出巡回来之后居然决心减肥塑身,一年下来倒没显清瘦,反而多了不少英气。太孙殿下这样一个华丽的蜕变挠得少昊国万千少女一片春心荡漾,恰此时国君太昊红贴一发,少昊国少女不论出身均可出席选后仪式。

      于是,整个少昊国未出阁的女子都沸腾了。

      她们沸腾了,白滕也随她们一起沸腾了。

      他原以为选后不过是在几个王公大臣的女儿里面选一选,白莲花有凤凰庇护,早已是内定的君后,饶是那些贵族再有理,毕竟是名门世家,端然不敢作践天意。可如今面对这么多寻常家花红柳绿的女子,保不准太孙殿下转眼就看上了谁,到时候他们国君旨意在手,又仗着市井小民的气势,这样的形式怕是再无回转了。

      白滕思及此处,心里烦躁的很。恰逢白莲叶一早在他耳根子边上软磨硬泡地想要跟着白莲花一起去国都,白滕看在她屡次陪衬白莲花有功的份上,只皱了皱眉,便破例准了她这一回。(……)

      白莲叶想要跟着去,却不能以白家二小姐的身份跟去,姹紫嫣红地想要往少昊国都涌去的小姐们早就炸破了白滕的脑袋,为了避免祸及自身,白莲叶丢了一头的金钗,只一身小丫鬟的行头便上路了。

      乍闻国君这个不论出身的选后旨意白莲叶其实有在心里窃喜了那么一瞬,因为白莲花成为君后的道路终于不是那么地一帆风顺了,而这在白莲叶向来不顺风的九年人生里着实是一件值得扬眉吐气的事情。

      白莲叶这次求着要跟白莲花一起,除了想要去一去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少昊国都方壶,还有便是她实在欢欣鼓舞地想要知道若是这一次的选后白莲花失手了,她平时完美无瑕的好姐姐究竟要怎样维持她凤凰转世的传说呢?

      这么看来,在白莲叶心底,对于她姐姐与生俱来的美名她其实还是有些孩子气般的赌咒的。

      彼日,位于少昊国国都中央的日华殿外月色妩媚,殿内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致,少昊众女隆重打扮前来,皆为一博太孙尔殷殿下半眼青睐。

      小丫鬟白莲叶低头跟在她的好姐姐白莲花身后穿梭于各类美人之间,同时也与她们身边各式眼风翩然擦过。

      这样的目光白莲花平日里上街也能感受得到,只不过她隐隐觉着今日这眼光渗着些许古怪,究竟是哪里古怪,她又不大想得明白,只得依旧端了一副出尘不俗的模样目无旁人地从一阵阵脂粉味中穿了过去。

      白莲叶自然晓得那些各式的眼风扫的是哪里。就在方才她们在殿门口同白滕分手的时候,白莲花凝视着白滕远去的背影,一阵微风拂过,扬起她一身素白弹墨裙,整个人好似一位墨香仙子。

      这一阵风扬起了她的裙摆,也顺带扬了扬近旁一颗古树的绿叶,只见一只翠绿的叶子就这么飘了过来,好巧不巧落到白莲花巧布华盛的发髻上。

      白莲叶刚想开口提醒,忽然扼住嗓子,只假装咳了两声,然后面无表情地瞟了白莲花头上那片碧绿的小叶子一眼,顿了顿,又一眼,顿了顿,再一眼……

      就在这么一眼又一眼的犹豫中,她身前的白莲花瞧也没瞧她一眼,兀自摆好了姿势,进了殿门。

      小丫鬟白莲叶亟亟跟上来,一路上光是那些接踵而至的眼神她都应接不来,更别说抬高了脖子提醒白莲花她头上那一片翠绿叶子了。

      白莲叶本打算着待白莲花站定了,再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告诉她,她头上沾了片绿叶。只是这飞走的机会极其残忍,见她瞟了几眼还在犹豫不定,也懒得等她,一溜烟小跑着走了。

      所以直到礼官叫嚣着“尔殷殿下进殿”的那一刻,机会君还是没能回来,当然,在尔殷殿下一只脚踏进殿门的前一刻,白莲叶也以一身丫鬟装扮被一个领头宫女顺利地请到了台下。

      台下的白莲叶最后极其哀婉地瞟了一眼白莲花头上那朵翠绿叶子,然后将哀婉的目光转到了她身旁手指捏得咯咯响的白滕身上。

      白滕坐在西侧的一张方桌前,注意到她转来的目光,低喝一声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白莲叶被白滕一声喝住了,开口便说了句:“这本是有原委的。”

      她言下之意正是白莲花故意放了片翠绿叶子在头上,实在是有原因的。

      白滕闻言微微一愣,沉声问道:“什么原委?”

      什么原委?她白莲叶怎么晓得?但话已出口,她只好硬着头皮瞎掰道:“这原是个计策。姐姐瞧着这边姹紫嫣红头上戴花的美人满堂皆是,所谓出奇制胜,故找了片绿叶来戴一戴。”

      人家戴红花,你戴绿叶?白滕一声嗤疑,本还想继续盘问,不过此刻尔殷殿下已然入殿,他亦不便开口,故拧着眉头住了口,全神贯注于小太孙尔殷的一举一动。

      我们的小丫鬟白莲叶依稀记得初见天孙尔殷那会子,他身子不高,体格适中,头上束着紫玉小金冠,外身罩着红黑小锦袄,登着两只粉底小朝靴,一派正经天家作风在一群闺秀面前走过,两只乌黑的小眼睛虽是规规矩矩地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在一众美人儿中间嗖嗖嗖直打转。

      叶子刚在心里嘈他一句:表面正经,结果就发现那个“表面正经”正憋着气朝她姐姐的方向奔过来,随后……站定了。

      站定后的小太孙尔殷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白莲花柔媚娇艳的脸庞,未几,朝着貌美端庄的白莲花伸出了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

      白莲花受宠若惊地向后退了两步,小太孙顺势向前更进一步地想要把手伸到白莲花的脸上,白莲花的眼里盈满了羞赧,她忽地一下用双手遮住了她已然红了的脸颊,敛起眼眸不敢抬眼。

      见自己选中的美人儿不爱搭理自己,小太孙有些气馁地收回手,一双溜溜的黑珠子却还是不肯放过地盯着白莲花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的小脸儿。瞧见太孙殿下对白家莲花如此痴情,难以割舍的样子,其他闺秀眼里一直烧着的那簇火苗瞬间被掐灭了,霎那间整个日华殿都暗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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