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风逝,且与影随

作者:单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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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破二


      【冬儿】

      一回府便听见总管禀告说轩王爷、轩王妃前来作客,要我到大厅去。
      “贱妾给王爷、王妃请安。”行完礼,我这才抬头打量他们。天仙眷侣,出众的相貌,贵人的气息,冷雅的气质。
      “新娘子换人了呀。”轩王爷冷笑道,“没想到你人长得病弱,却也有几分胆识,敢代嫁给风大将军。”
      我脸上一窘,顿了一下,轻咳一声,说:“王爷太看得起贱妾了。风云的变化、旦夕的福祸,事事难料。贱妾也没想到会临时代嫁。”
      “你唤什么名儿?”轩王妃啜口茶,问道。随即拈了颗酸梅子放入口中细嚼。
      “冬儿,冬季的冬。”我瞄向她隆起的肚子,有一丝的渴望,但很快便熄灭。
      “冬儿,东儿,东风破吗?”轩王爷一手支着下巴,对着他的夫人说,“你说她的命运会如何?”
      “命运会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过问。”一道严厉的低沉嗓音传进来,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迈了过来。他皱眉看着我,命我坐到座位上,继而转身向轩王爷说道,“人已经看到,你可以回去了。恕不远送。”
      接过宁儿端过来的上等参茶,我蹙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静静地望着他们。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娶妻?”轩王爷不以为意,一成不变的冷笑道。
      “与你无关。”
      他禀退四周的仆人,偌大的厅内剩下他们伉俪、将军、我和宁儿。
      “你根本务须子嗣,也务须娶妻。”轩王爷无视他的不悦,继续向他的怒火宣战。
      “冷寒轩,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不敢杀你吗?”他沉脸,杀气沉沉的说。
      “本王既然死过一次就绝不会害怕再多死几次。”轩王爷挑衅的回驳。
      “将军!”
      “寒轩!”
      我与轩王妃同时低叫道。
      轩王爷搂住爱妻,说:“看样子你已认定了这个新婚妻子。记得在孩子出世是到轩王府。”说完,头也不回的携妻离去。
      一厅的沉静,我瞅着他,他也瞅着我。
      识相的宁儿也早早收拾好东西退下。
      厅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轩王爷哪些话是什么意思?将军不需要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等人生大事为何会说不重要?
      我成了他认定的妻子?不,不可能,我何德何能啊——
      “你为什么要下聘?为什么想娶怜香姐姐为妻?为什么新娘换了你也将错就错?为什么……”心里头的一大堆为什么只能问在心中,我一句也问不出口。
      “承诺。”他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我睁大双眼,困惑的望着他。
      “一切都是为了承诺。”
      他丢下这么句话,望了我一眼,别有含义,阔步踏出大厅,留下傻傻的我呆坐着,久久。
      承诺?对谁的承诺?因为承诺而认定我吗?因为承诺而为我挺身解围、对我好吗?
      罢了,罢了,该知足了,不要贪图什么——
      只可惜勉强了他。

      举案齐眉我是做不来,反倒要让他和宁儿担心、照顾——新婚第二天晚上我便大病一场,差点让我魂归西天,恍惚间,迷糊的度过了个把月。
      印象中,他来了几回,问了些话,吩咐了些事,看了我好一会才走开,所以当我完全清醒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时一点也不意外。
      “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我歉然的说,声音干涩粗哑。
      他倒了杯水,扶起我,小心的喂我喝下,说:“你姐姐与云向天私奔后在扬州的一小镇落脚,日子过的很好。”
      我愣了几秒,随即明了,朝他感激一笑,说:“谢谢。”
      喝完水后,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顿然,他一把抱起我,从柜中取出一件披风,盖在我身上,说:“塘中的荷花都开了。到亭中赏花吧,待在房中这么久会闷坏。”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他温热的体温,嗅着他身上阳刚的气息,我酡红小脸,轻不可察的颔首。
      荷的清香扑鼻而来,随风摇曳的风姿婀娜动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淡雅脱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在他怀里,我贪婪的深吸着新鲜的空气,扫尽连日来的昏沉烦闷。察觉他火热专注的视线,我羞赧的低头,小声地说:“将军,你可以放开我吗?此等举止,不合礼仪。”
      他没松手的意思,皱眉,僵硬的说:“你我已是夫妻,此等举止合情合理,莫再叫我将军。况且你才大病初愈,若不小心染了风寒那可不妙。”
      不唤你将军那该唤你什么?我差点脱口而出。这段姻缘本不该属于我,唤相公、夫君也只是途增伤感。待离去时,一丝丝的牵挂会是羁绊,难以搁弃。
      “你理当唤我一声相公。”他命侍侯在一旁的宁儿去摘来一朵盛绽芬芳的粉荷,交到我手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休想再有离去的念头。把当时你父亲说的话全都当耳边风,出嫁从夫。他奈何不了你,除非他想得罪于我。”
      我感到心头一阵暖和,可瞬间地,我垮下脸,涩然地说:“倘若当初嫁进来的是姐姐,或者是别人,而不是我,你也会对我这么好吗?”
      他不言,静静地看着我。
      泪落,我仰视他:“不会,是吧?你只对你名义上的娘子好,因为你的承诺。谁都可以,只要她是你的娘子……将军,请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沉沦深陷、不可自拔的痛苦是我所尝试承担不起的。”挣开他的怀抱,我摇晃的站起身,任由泪水滴在花瓣上,“无论是何种花都是脆弱的,尤其是被采颉之后,枯萎凋零也只是须臾的事情。俯仰间,天荒地老,海枯石也烂。将军,这条贱命硬是拖过了十五年,怕也挨不了多久。你若真为我着想,就让我住在府中最清净的地方清心静道吧。我会对你感激不尽,向苍天祈求让你长命百岁、一切安顺。”
      他盯着我,久久。在我脚软欲跌倒前扶住我,说:“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多谢将军。”
      宁儿扶我回房躺下后,臭着一张脸,不高兴的说:“夫人,您方才怎么可以对爷那样说话?爷对您不好吗?爷关心您、呵护您,不对吗?您真的过分了!”
      我泪眼朦胧的苦笑道:“对不起,宁儿,是我太贪心、太不知足。我如愿的嫁为人妇,而且将军也确实待我很好。但是他的好不是出自他的自愿,而是因为他的承诺。倘若我知足些,我是幸福的,而且会不知不觉的爱上他。可是,可是倘若有天将军收回了他的好,或者遇见了他真正想要的人时,我会受不了。伯父、父亲、叔父、舅舅们、姐夫们的滥情是无情的利刃,让他们的妻妾们鲜花独憔悴,对影空自叹。染了红尘,愁了心房,何不早日静心学禅,免得日后独惆怅?”
      她抿嘴,接着长叹一声:“夫人,您想太多了。爷不是那种人喜新厌旧、拈花惹草之人。他虽重承诺,若无真心,又岂会忙里抽闲的关心您?您还是收回之前的话吧。奴婢会斟酌的转诉解释给爷听。”说完欲转身。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摇头,说:“宁儿,不要去!我这么做还有另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她回头,不解的问。
      “以我这没用的身子,我根本无法传宗接代。这样,你懂了吗?”我黯然自嘲,说出我的心头痛。
      “就为了这些?”门外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紧随着高大的身影靠了过来。他挥手谴下宁儿,站在床边,严肃的问道,“你们凡人真这么重视子嗣?”
      我疑惑的回视他,不懂他所谓“凡人”为何。
      “我根本无需子嗣。”他阖眼,再次睁开时,黝黑的眸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猩红的眼瞳;墨黑的头发也瞬间变为金黄色。他俯身逼近我,说,“因为我不是人,而是至高无上的魔,一个永远不会死的魔。”
      瞠目结舌的瞪视他,我怯怯的伸手扶向他的脸,在触及时触电似的立马缩回手,别开脸说:“为什么让我知道?你不怕我泄露出去吗?”难怪,长生不死又何需子嗣来传承?为了承诺而娶了个人类妻子,着实委屈了他。
      “你不会。”他肯定自信的说,双瞳头发又变回黑色。
      我无言回答,侧身闷声说:“我累了,想休息。恕我不便送你出门。”
      “你的身子会好的。”临去前,他拢好我凌乱披散的长发,在我耳边许诺。
      确定他走远后,我盖头蒙面的蜷缩着,低声呜咽。
      人到最后终究是堆土馒头,为何要让我嫁给一个魔,一个长生不老的魔?岁月的流失对他风轻云淡,对我来说却是催命夺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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