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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头痛欲裂。
卫偌夜醒来的时候,便只有这一个感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未辨认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便觉身下有个带温度的东西。他一惊,立马弹了起来。只见一人赤裸地趴在床上,背上尽是掐拧的淤痕,臀上红肿一片,臀缝间白色和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一直流到床榻上。卫偌夜不肯置信的扶着那人,将那人翻过身来,非是卫枭彧又是何人。他正面看上去更是凄惨,两边的面颊高肿,泛着青紫色,胸前的剑伤又被捅破,血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出流着,脖子上一道明显的勒痕,明显被用作凶器的腰带就在一旁安静的躺着。
卫偌夜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他不懂卫枭彧为何要纵容他如此,明明是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却还要一次一次把自己捧在手心里,任自己百般刁难。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情,他明明该恨他,明明该替母妃报仇,却一次一次狠不下心。他想对自己说“我没有心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他想着想着便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直哭到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卫枭彧从被翻过身来便朦朦胧胧地有了些意识,他慢慢恢复着知觉,却觉浑身没有地方不在叫嚣着疼痛。他挣扎着想醒来,却痛得意识不那么清晰。而后他似乎听到了卫偌夜的哭声,他几乎条件反射似的声音因那声音心中一痛,顾不得身上的疼,拄着床便坐起身,抬眼瞧见确是朔朔坐在地上哭泣。
“朔朔,地上凉,快起来。”说着,他欲站起身来去拉卫偌夜,却在脚沾地的瞬间腿软倒地。一旁的卫偌夜哭的更大声了,卫枭彧无奈,只得连跪带爬得来到卫偌夜身边,轻抚他的乌发,温柔道:“还在生哥哥的气吗?”
卫偌夜抽噎了一声,看向卫枭彧,怒道:“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母妃!为什么要害我不能安生!”他越说声音越大声,眼睛扫过卫枭彧周身的伤,终是喊道,“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啊……”
卫枭彧只得苦笑,他用力把朔朔埋进自己的胸膛,无奈道:“害你和你母妃天各一方,害你从尊贵的皇四子落到凡尘,害你小小年纪便经历生离死别,哥哥都已经后悔死了。朔朔不论因此对哥哥做什么,哥哥都要让你如意的。何况哥哥本就希望朔朔能所望皆成、所欲皆得,便是你要了哥哥的性命,哥哥也没有怨言。”这样说着,又深深的吻在卫偌夜的发旋上。
卫偌夜在卫枭彧怀中止住了哭声,良久,道:“真的?”
“何必骗你。”
卫偌夜红着眼睛挣脱出卫枭彧的怀抱,回手去取自己靴子里的匕首,在卫枭彧柔情的注视下,比在他赤裸的胸前,就在之前两道剑伤的旁边。
“我伤你的第三剑,这一次,不会再那么浅了。”
卫枭彧只盯着卫偌夜看,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又像是要把他永久的刻在心里。
卫偌夜的刀尖“噗”的一声刺进肉里,卫偌夜登时便瞪大了眼睛,也盯着卫枭彧瞧。再没进一点,卫偌夜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卫枭彧伸手想替他擦掉,被卫偌夜躲过了。这刀每多没入一寸,卫偌夜便哭得更惨一分。在那匕首没入多一半的时候,卫枭彧终是控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卫偌夜登时便崩溃了,一把拔出匕首,一头扑进卫枭彧怀里。
“哥哥……哥哥……”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叫着,卫枭彧就一句一句的回他:“嗯,我在”,“没事了”
卫偌夜哭了很久才停下了来,抽噎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来害我和母妃?”
卫枭彧其实早就失血过多没了力气,却为了不让卫偌夜更被吓到一直死撑,此刻更是有些眼花。他强撑着自己支撑住靠在身上的卫偌夜,痛心地回道:“我若是知道会有那样结局,便是将皇位拱手让给二弟,也不会再去争的。”怀中卫偌夜的呼吸好似越来越平稳,他不敢确定他的想法,沉默片刻,才听到弱弱地一个“嗯”字。他来不及去问他是不是得到了朔朔的原谅,只是一直担心卫偌夜的身体。他见卫偌夜的情绪稍稍稳定,才弱弱的提议道:“朔朔,昨晚累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听到卫偌夜乖巧的“嗯”了一声,才叹口气教外面的下人进来。平日里在卫枭彧身边伺候的太监和宫娥都被卫枭彧那副样子吓了一跳,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到的按卫枭彧的吩咐,收拾好床榻,将卫偌夜服侍去就寝。卫枭彧这才由人搀着回到了偏房,着人去做了热水,将体内的血液和浊液洗去,而后请了太医悄悄地给他包扎好伤口。卫枭彧怕卫偌夜那里再出变故,顾不得养伤,便又扶着侍从去了主卧的外室守着。
卫偌夜睡了很长的一觉,他一会儿梦见母妃对他说“一切都是卫枭彧的算计”,一会儿又见着卫枭彧泣血温语“便是取哥哥性命也是可以”,一场觉睡得很不安稳。
到了傍晚十分,卫偌夜才悠悠转醒,便见卫枭彧坐在他身边,像是方才正在给他做头部按摩。卫枭彧见他醒来,连忙扶他坐起来,又让一旁的太监取了碗蟹黄粥来,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一吹,用唇试一试温度,才放到卫偌夜嘴边,看着他吃下去,复又去再舀一勺。
一碗粥很快见底,卫枭彧喂他吃完,才又让下人去端洗脚盆。他一如往常单膝跪下来,欲捧起卫偌夜的脚,却见卫偌夜一只素手按住了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卫枭彧抬眼看向卫偌夜,见卫偌夜眼圈有些微红,小声道:“这些伺候的事情,往后还是教下人做吧。”
卫枭彧继续手下的动作,笑道:“哥哥喜欢伺候朔朔,朔朔舒服了哥哥也就舒服了。”
没听到回音,便见一滴眼泪滴落进水盆里,他赶忙抬头去看,便见卫偌夜哭得凄惨,道:“母妃,对不起,我已经恨不起他来了。”
自那日朔朔最终没狠下心杀他起,朔朔便日复一日的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也不再刁难卫枭彧,还时不时的撒个娇,像是当真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从前。只是卫枭彧还执意为他布菜、沐浴、守夜,一项都不含糊。
只是卫枭彧有一件事一直说不出口,自从上次暴虐的□□之后,他们又恢复了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卫枭彧一时拿不准卫偌夜心中究竟将他放在了什么位置。他有些留恋的想,若是再能和朔朔亲密,便是再受一次上次那般的折磨,也是值得的。
这厢水已经烧热,正是适合入浴的温度,卫枭彧解开卫偌夜的腰带,褪去外穿的大氅,又解开直裾,露出内衣裤来,便让卫偌夜入了那屏风后面,自行脱了内衣搭在屏风上,才抬脚入了浴盆。卫枭彧就拿着毛巾屏风外侧等着,只听卫偌夜在另一侧说道:“下次还是让下人伺候吧,哥哥总做下人的活计,传出去要出事的。”他哪知道卫枭彧还心存侥幸,想借着服侍的机会离卫偌夜更近一点,听得他这样说,也只得叹道:“好吧,明日我便派个得心的贴身伺候你吧。”话落,就听卫偌夜在木盆里享受地呻吟出一个“嗯”字,不由勾了勾唇角。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便见一清瘦的小太监冲着他边走边跪下来,到床边扶起他的身子,给他套上鞋袜。卫偌夜也未惊讶,就着他的劲儿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让他为自己穿衣。那太监倒是仔细得很,几层都穿好了,还不忘跪下身扯平他衣角的褶皱。更衣完毕,又拧了毛巾供卫偌夜擦了脸,毛巾的温度适宜。才刚把毛巾递回去,一杯清茶便被奉到眼前。他看了一眼那小太监,端起他手中茶水漱了漱口,吐出水又递回茶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低垂着眼睛,像是不敢仰头直视他,回道:“奴才青玙。”
“怎么起了个女孩名儿。”卫偌夜嘟囔道。也不指望青玙回答,便径自出了屋向餐厅走去。
卫枭彧已然坐在桌边等他了,他身边等着布菜的侍者还垂手立在一旁,没有给卫枭彧夹菜的意思,看来卫枭彧是特地在等卫偌夜来吃饭了。
卫枭彧见卫偌夜进屋,面上笑的灿烂,一扬下巴指指卫偌夜身后的青玙,问道:“怎么样?用的还顺手吗?”
卫偌夜心情显然不错,一脸明媚笑意,顺口答道:“不错。”
刚一落座,身后的青玙便执起长著替卫偌夜布起菜来,卫枭彧放下心来,也不夹菜,只静静的看着他吃。
卫偌夜吃得饭塞了一嘴,囫囵道:“哥,你也吃呀。”卫枭彧笑着点点头,应下他来,却不见动作。卫偌夜嘟起嘴不满道:“不许你敷衍我,”说着自己伸手夹起一个煎包,放到卫枭彧嘴边,说“张嘴。啊——”
卫枭彧被他逗笑,乖顺的张嘴“啊”了一声,就被煎包整个堵进嘴里。他嘴里有些乘不下那么大的煎包,却不舍的把它拿出嘴去,就这样艰难的一点一点嚼起来,吞到肚里。卫偌夜这才又自己吃起来,边吃边道:“就是!这才像样!连我都已经原谅哥哥了,哥哥怎么还自己虐待自己,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你再不吃,我还喂你!”他说着露着小兽龇牙般的神色,却勾得卫枭彧心中一痒,心想自己恨不得每口都让朔朔喂自己。只是他也不好说出来,便冲他笑一笑,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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