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玦诀（正文修改版）

　　巽国王都风城，背少阳山临坎水而建，其势自然而成翼型，内城以王宫为轴，东翼以神苑宫为中心，环以历代巽王宗庙，西翼零星布以王公贵族的府邸。外城以平民为主，多为工匠手艺之徒，散布各种作坊，近城门处置东、西二市。城外南、北郊各置祭天、地封土台一处，行宫若干；东南置大学学宫，曰辟雍。
　　“辟雍”通作“璧雍”，取四周有水，形如璧环为名。为国之大学，取国之宗室贵族子弟及少数京畿贤孝有德的平民子弟入学。辟雍其学有五，南为成均、北均上庠，东为东序，西为瞽宗，中为辟雍。以辟雍为最尊，故统称之。

　　如果把辟雍学宫当成一座小王城，那是一点也不为过的。且不说学宫形制规整，四面环水与外相隔，就说学宫里的学生们，按着官职世袭的制度，以后那基本都是帝王将相，少说点也是士大夫的级别。
　　虽说齐少傅统管学宫事务，算是大学校长，不过总管教学的“教务主任”，却是大司徒兼任的。齐玖凄惨的入学报到第一天，便是在远远看到主教席上那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开始的。
　　那会老头儿正吹胡子瞪眼地呵斥着荀琅，不过这只“小狐狸”表面看着恭顺，其实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那转得正欢的眼珠子里只有“有恃无恐”那四个字。因此，在他叩头那会，齐玖相当，敏锐的察觉到了那抹眼角余光，便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狠狠地瞪了回去，却瞥见了荀琅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是告诉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花园池塘里这两个月来那些疯长的水草是怎么回事！嗯，也许是前几个月给他家马喂的泻药，也许是去年年底时，用条毛毛虫偷换了齐琉送给荀家某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小丫头的生日礼物……
　　恍惚之间只听到老头儿说什么“罚背三篇”、“不许吃饭”之类的，倒是让齐玖愣了一下，荀老头儿不是荀琅他亲爷爷吗？怎么下手这么很呢？跟传闻要出入呢……
　　“齐玖！”
　　“学生在。”
　　突然被念到名字，齐玖立即止步，拱手肃立，低眉垂目。
　　“进来吧。”
　　“是。”
　　齐玖依然拱手垂目，慢慢走入堂内，行了套标准的拜师礼后，大气不敢喘地跪在堂中，刚才关于荀琅的那些想法都暂时烟消云散了。
　　“汝可知‘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学生明白。”
　　“既然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言了。中师大人，你看着办吧。”
　　齐就用眼角撇见，笑起来特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给一边的中师递了个眼神，于是心里暗叫不妙。犯了错难免心虚——虽然对齐玖而言，背书要比做合桃出的那些古怪的题轻松许多，而且前一晚的那坛子“梨花蜜”，使得太医禁止了他今天一整天的进食。
　　中师是个看起已经过了天命之年，避席跪在老头边上，显得矮小萎缩，就连他脸上的五官，也似乎要被这个“难题”皱到一块去了——巽国朝野谁都知道，大宰和大司徒，即同是外戚，又同是功臣世家，据说案子保举不同的王子，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地厉害，偏偏又是是势力旗鼓相当，谁也压不住谁，而王对他们更是不管不问。虽然齐玖是该罚，不过大司徒这一番话，却让他觉得有故意刁难大宰世子的嫌疑，毕竟之前齐府已有奴仆来告过假了。思来想去，只好想了个折衷的法子：“齐玖，此次虽能念你事出有因，但入学拜师大礼之前，汝贪图口腹之欲，而失之规矩，却是不该，理应责罚。念汝初犯——”
　　“嗯，罚轻些，就罚抄书吧。中师大人意下如何？”
　　被抢了话的中师心里仿佛掠过一阵阴寒的风，苦思了片刻，想起了《勤学篇》似乎是篇幅极短的语录，抄个十遍也不算太麻烦，忙说：“大司徒大人说的极是，齐玖，此次你失于行，难逃不勤之过，理应抄写《勤学篇》。”
　　“是啊，念你触犯，就抄一百遍，三日后交，可有异议？”
　　齐玖当然不敢有异议，他还没笨到违抗师命再领其他责罚。只是想起“荀小狐狸”那个阴笑，暗自琢磨这事一定不是抄书一百遍这么简单。
　　早训散了后，偃琛凑到齐玖身边，大大地叹了口气，作为齐玖的死党，他那一脸表情，齐就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不哭还难看的笑，此时绝对是那张英俊的脸最让人忍不住要揍上一拳的模样。
　　偃琛今年十六，长齐玖一岁，是大司空的嫡子。因为齐、偃两家世代交好，他自与齐玖从小熟识，五年前又同被选为二王子的侍读，友谊自然非同一般。
　　“说吧，荀老头搞什么玄虚呢？”齐就直截了当地发问，比起对这里不甚了解的自己，偃琛在这待了一年，情况绝对要不他了解。
　　“荀老头是故意的，荀琅要背的那两篇，本来就是他下月初要交的功课，以小狐狸的个性，他早就背下了。而你要抄的《勤学篇》，虽然是入门的文章中最短的，不过朝上一百遍也够呛了，最要命的是，你这个月能领到的竹简、草纸和绢帛，绝对不够你抄，何况，那些还要用来交其他功课。”
　　“那从家里要点来不就行了？”
　　“不行。大学发的都有记号，你用家中的又是不合规矩，会加倍受罚的。”
　　“那……”
　　“哎，要是合桃在就好了。”
　　“别提他了，我这样还不是拜他所赐！等他来了我自然会让他帮我抄的，看他还有办法，哼！”
　　虽然齐玖一脸的义愤填膺，不过偃琛却不认为他真有办法让合桃心甘情愿地替他抄书。想了片刻，决定去找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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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老弟啊，你说过几日的‘七礼’请谁来教授比较合适呢？”齐“校长”一脸认真地同“教导主任”商量。
　　“老姐姐啊，这‘七礼’之仪，历来都是请风城之内精通礼仪，又最为相敬如宾的夫妇来教授的。”大司徒依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那大师和冯相氏夫妇如何？这二位绝对是风城最为传奇的美谈呢。”
　　“少傅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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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礼记•王制》：“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 贵族子弟从10岁开始就要寄宿于城内的“小学”，至15岁时进入郊外的“辟雍”，换言之，他们从10岁“出就外傅”至20岁行冠礼表示成年，中间要有10年离家在外过集体生活。
　　2．大司空也是六卿之一，掌百工之司，相当于工部尚书。
　　3．关于“七礼”那一段，会在几章之后详细说明的，目前卖关子。
　　4．这篇文章里的人都没有表字，因为设定参考的年代应该还没有表字，其实也可以认为是因为起表字很难，出场的人很多，本人实在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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