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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树带着晚餐回来的时候发现六条萌的情绪格外的好，她像是一下子放下了一直背负在身上的沉重包裹一样的轻松。像是走了很久的旅人找到了能够安全休息的港湾，她靠坐在升起来的病床上，新绿色的被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窗外刚刚抽芽的小树。生机勃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一下子就冲进了树的脑子里，笑意从眼睛里弥漫出来，扩散到嘴角，一丝一丝再拉大。
“我回来了。”就连声音也带上了喜悦。五年多以来，六条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笑得很单纯，也可以很简单就恨开心。
“啊，买了什么？”六条萌将手上的杂志合起来放在床边，抬起头笑着问道。
“你喜欢的荞麦面和蔬菜天妇罗。还有刚才秘书先生过来看你送来的日本桥那边的练切。”
“啊，和泉屋的练切很有人气呢，秘书先生排了很久的队吧？”她笑着问道。
“应该是预定好的吧，刚刚才送来，快吃饭吧。”树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小桌板上，萌撑起来，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道：“那我开动了。”说完就开始吃起来。虽然只是病院旁边小店的简单食物，但是六条萌却觉得格外地美味，天妇罗很好吃，荞麦面也比平时吃的那几家老字号的要好吃很多。和泉屋的练切果然是大人气的热卖品，样子长得可爱，味道也名不虚传。每吃一口，她都觉得似乎人生就这样完美了，幸福的味道从嘴里一直传到心里。
“你慢一点，小心噎着。”树笑着把刚刚拜托护士小姐热好的果汁递给萌，看着她孩子气地接过去喝了大大的一口，一瞬间觉得自己宝贝的妹妹就是应该像是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吃最好的东西，穿最漂亮的衣服，和最优秀的男孩子恋爱。那些痛苦和苦难都是她应该经历的东西，那些对于她来说真是太过于残酷了。
“好吃吗？”
“恩，很美味。哥哥今天不回去吗？明天不是还要去国会大厦吗？”
“已经拜托秘书先生帮忙请假了，现在这里陪陪你。”
“我没有关系的，工作要紧。”
“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工作，刚才我说的事情，你考虑过了吗？”
“什么？”
“就是西门君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上次，就像是你说的一样，我们决定的太草率了，至少应该问问你和西门君的意见的。”
“我吗？”
“恩，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哥哥觉得呢？西门君对哥哥的仕途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有萌的风格啊。”
“太难听了吗？”
“不，太真实了，真实地像我这样的大人觉得很难接受。”
“哥哥那样的大人？”
“刚才不是萌你说的吗，虚伪的大人。”
“啊，我说过吗？”
“说过的。”
“啊，我已经忘记了呢。”
“呵呵，好了，萌还是觉得选择西门君是因为我的仕途吗？”
“我是这样认为的。”六条萌说的很平静，难得的平静，一时之间就连树也无法确定她的真实心意。
“如果说对仕途有帮助的话，相比起西门君来说，萌你认识藤原君吧，和你同级的藤原君？”
“哲也吗？今天早些时候还一起去喝了茶。”
“啊，名门藤原氏是比西门君更好的选择。”
“那为什么不是哲也君呢？”
“哲也君，看起来关系不错啊。但是萌你不是喜欢西门君吗？”
“我喜欢西门君？”
“对呀，不是从小时候就一直想要做西门君的新娘吗？那个时候不是还和向日家的小姐因为争夺这个角色打起来了吗？”
“有这样的事情么，我已经忘记了。”
“就连喜欢西门君这件事情也忘记了吗？”
“现在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幼驯染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哥哥你好麻烦啊，像是菜市场的大妈一样，这么罗嗦一点儿也不符合你国会王子的形象啊。”
“啊拉，恼羞成怒了吗？”
“喂！我说过了啊，哥哥很讨厌啊。”
“好了，不说了，我还不想被萌讨厌啊。虽然已经被讨厌了很久的样子。”
因为这一句，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树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说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无法收回来的。就算是平日里面对各个老奸巨猾的政治家们也能侃侃而谈的最年轻的过会议员六条树词穷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拿起刚刚就一直端在手上没有喝过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喝下去才发现这东西相当地难喝，在淡的可怜的咖啡的味道里还能清晰地喝到水的腥味。又不能当着六条萌的面吐出来，只有艰难地将含在口里的液体咽下去。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讨厌过哥哥你。”
“什么？”六条树正在努力地与口腔里残留的悲惨味道作斗争，突然之间也没有听清楚萌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我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哥哥。”
“啊，是吗？真是太好了。”树将手上的纸杯子放在手边的床头柜上。
“就这样了吗？”
“对呀，你还想要怎么样呢？”
“哥哥的反应好奇特啊，好像太冷淡了一点啊。”
“因为我是政治家啊，政治家讲究的是不动声色啊。”
“是这样的吗？”
“是啊。但是我很高兴，真的很开心。感觉和萌之间的羁绊又加深了呀。”
“看的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树有些好奇。
六条萌指了指自己眼睛道：“因为这里，哥哥的眼睛笑起来了。平时笑的时候眼睛虽然被眼镜挡住但是很仔细地看的话，还是能够看的出来，你的眼睛是没有笑的。但是现在眼睛，笑起来了。”
“这样的啊，看来还要努力啊，政治家的修炼啊。”
“恩，总有一天会住到首相府邸去的。”
“会住进去的。”
“有个问题，好早就很在意了。可以问吗？”
“说说看。”树鼓励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哥哥为什么没有到病院来看我？”六条萌不敢抬头，她害怕自己看到树为难的表情，不想听到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她只能尽量地地下自己投，低一点再低一点。突然脑袋上一重，树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很害怕，不应该说是恐惧。”
“恩。”
“所以，除了尽快处理父母的后事，安排选区，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萌，我很害怕看到你。”树揉了揉六条的头发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如果你问我爸爸妈妈呢，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是要骗你还是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我只能尽量地避开你，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萌。我也害怕啊，即使知道你会怪我，哥哥就是那么卑劣的人，那么胆怯。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希冀着有一天你能够原谅我。”
“哥哥是因为这个没有来看我吗？”
“我有来过，但是那个时候你都睡着了。我不敢来见你。”
“来过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在怪我。我一直以为你在怪我。”
“为什么这么想，我为什么要怪你？爸爸妈妈的事情是天命注定，跟你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萌，你也要放过你自己。你要好好地活着，带着爸爸妈妈的份儿好好活着。你是妈妈拼着命救下来的，你的身上还有爸爸和妈妈的命，你必须好好地活着！”树说到后面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的两手扣着六条的肩膀，两眼直直地盯着她问道：“萌，五年了，就快要六年。你到底在惩罚谁？是我还是你自己？”树的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讲出来，每一个字就好像是匕首插在六条的心里。本来以为已经足够坚强的心脏，五年多以来第一次变得钝痛，她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有，从来没有……”女孩不断地否定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树坐到病床上，轻轻抱住她手拍着她的背道：“没事了，萌已经没事了。”六条萌靠在树的身上放声痛哭，参加葬礼时被欠下的泪水终于在此刻被还清。
生活每每都是不如意地，但是，我们总要向前。Life is busy，move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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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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