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旅行(娱乐圈)

作者:拉拉大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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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的旅行


      二十一.

      在三藩只停留了三天天时间,拍摄完第一支MV是第四天晚上,全部剧组的人员又收拾器件,一齐飞往美国南部的密西西比州。

      到了波斯顿堡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钟点了,因为这一次公司人手不够的原因,只能在两周之类加紧赶出三支并且品质精细的MV。所以一到达目的地,全部人员都未有松懈地搭起拍摄用的高架台,准备再奋斗一夜。

      那高架台搭的足足有十米高,并且为了凸显佩宜新专辑飘渺的外域风格,剧组还特地准备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携地长裙给佩宜用来拍摄。那长裙是用大拖尾婚纱改版的,纯白色洁净而光泽的雪纺纱呈一叶羽毛的方向微微上翘,从尾部中枢延续的地方全部镶满了八千多颗的施华洛世奇水钻。从远处望去,更显得轻灵而闪亮。

      那裙子虽看上去如一尾羽毛般飘逸,穿上去,却可是艰难万般。整套礼服足足有十公斤重,从上面镶嵌的价值不菲的水钻,再加上内部的支撑鱼骨同一共数起来足足有五十多层的薄纱,佩宜跟一同帮忙的五个人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勉强将那件衣服套了上去。

      被吊钢丝吊到高架台上时,佩宜只觉得自己被那件死死下坠的婚纱勒地有些喘不过来气,全身已经微微起汗,连着身上贴着防止走光的胶纸都被侵湿了大半,余下的全部贴服在身上……让佩宜一时间觉得拍MV这件事情实在是活受罪。

      一直忙乎到了下午五点才开始第一场的拍摄,原本搭的就有些不太温实的高架台,加上佩宜同身上衣服的那个重量,只觉得在起风的时候有些摇摇欲坠。第一场才拍完一半的时候,周遭天气突然骤变,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发闷,而原本还能瞥见余日的天空早已经乌云翻滚。

      全部工作人员瞧着,只嚷嚷说可能马上要下雨了,等了半天还未见雨点落下去,而天色此刻却已经悉数暗了下来。原本只是不到六点的时刻,却阴沉地让人觉得已经到了深更半夜,一瞬间,好似‘哐’地一声整个世界的光亮都被夺去,黑压压地让人觉得伸手不见五指。

      佩宜被这突然暗下来的天色弄得有些精神恍惚,只觉得今日可能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视线下面已经是一片漆黑,隐约只能瞧见点点似乎是工作人员拿着的照明灯光束,但也睨不清楚。

      整个高架台只佩宜一个人,佩宜有些心慌地扯着身上的长裙想要等着工作人员接下来的指示,可是孤零零蹲了半晌,也未有一个人告知这场MV是不是要继续拍下去。周遭没有一个人陪着,十米高的架台离着人群又有些远,一时间,佩宜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世界隔绝了一般。眼光可及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耳边似还能听到呜呜的好像是风声,一瞬间,佩宜却像有些怕了一般往下面的地方喊了过去。

      叫了好几声达利的名字都未有人应答,佩宜有些慌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隔了好久,突然才听到远方的地方有人声嚷嚷,隔着好远,只能听到什么‘紧急通告’‘飓风’‘三级’‘疏离’之类的词句片段。

      耳边的风呼哧的有些大了,佩宜身上整件纱裙的底部竟都被撩到了头顶,有些手慌足乱地压着裙子尾翼的时候,却还能听到远方竟是传来‘呜呜’的车只发动机发动的声音。从高架台往下看,只瞧见下面似乎一群群人一窝蜂地都钻进车只,唰唰地就从视线中全部驶离开。

      一瞬间,佩宜似乎有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从着那些人的口中听到了‘三级飓风’的词语,只是此刻全部人似是都赶着自己逃命,却未有人注意到此刻还留在高架台上的佩宜。

      紧急时刻争相逃命是人所有的本能,不分贵贱贫富地位,只因生命至上。

      未有人管佩宜,佩宜此刻也只能自救。她在黑暗中竟觉得有些哆嗦,颤颤巍巍地摸着高架台的木桩想要尝试着找到下去的路,可身上穿着的长裙同脚上三寸高的高跟鞋实在太阻碍。整个身体只要一起身,就听到高架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竟觉得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一时间手脚开始发凉,耳边的风声越来越临近,整个人此刻好似临空一般,都要被带了起来。

      佩宜艰难地抓住快要折断的一边木桩,一时间,不知觉地已经泪流满面。整片黑暗中,已经睨不清任何东西,未有人前来搭救佩宜,场地已经彻彻底底地宁静下来了,只余下耳边剧烈的风呼声。佩宜吓得有些喊不出声,只颤着身子,脑袋一片空白。

      良久,佩宜倏地感觉到黑彻下来的视线里面突然出现一束炽光,抬眼望去的时候,还觉得刺得眼睛有些发疼。从高高的架台往过去,似是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佩宜……佩宜……”
      视线下的身影行进地有些艰难,接着那强烈的光线,佩宜才看清那个身影竟是雷颂明。
      他……竟没走?

      “佩宜,佩宜……”
      那个印象中矫健的身影此刻更是无比的高大,只看着他不断摇着手上那一束不知从哪来的光束,也是佩宜此刻漆黑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亮。

      “佩宜……”
      他还在叫她的名字,佩宜一时间有些哽咽,竟不知道出口回答。

      随着那束光线的临近,佩宜勉强瞧见了高架台左边可以下去的楼梯架,匆忙提着裙子往下爬的时候,却感觉到架台一角的固定杆竟有些松动,一个不留神,整个人栽了下去。顺着爬行梯往下落了几阁,佩宜身上穿着的纱裙被卡住在了交叉口的铁钉上面。此时整个人被吊在了爬梯的半头,上不来,也下不去。

      在半空中挣扎着几下想要找到立足点,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刮伤,佩宜只觉得自己是空手一个劲地在半空中扑腾扑腾着。过了好久,耳边似是听到有人走过来,勉强地回身,却看到雷颂明一手拿着不知从哪找到的高束照明灯,一手顺着自己悬空的地方爬了上来。

      高架台因为两个人重量变得摇摇欲坠,在狂风中,竟孑立地欲裂。终于把手递到雷颂明手心握实的时候,佩宜不知为何地哭出了声。已经顾不及抹眼泪,佩宜死命地想要去扯掉被卡住一边的裙尾,努力拉了几次,都未见反应。最后猛的一用力,却整个人身体倏地落了下来,感觉到身下人有些勉强地接实。还未来及拍胸庆幸,却看到上面一根原本就有些松动的支撑柱落了下来。

      雷颂明抱着佩宜未来及躲开,那柱子就顺着他眉骨的地方擦了过去,而雷颂明却好似无察觉般连皱都微皱眉毛,只一股劲地抱着佩宜往下下到了地面。借着照明灯清晰的光线,佩宜瞧见他左侧的眉根处已经被砸出了裂口,随即就有些血溢了出来。有些手慌足乱地捂过去,那血口却被抹成了一大团血渍,此时扒在雷颂明的眉额处,竟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似是感受到了佩宜的慌乱,眼前雷颂明却有些不失紧张地开口道:
      “佩宜你不要怕,刚才我们听到电台播报今夜可能会有三级飓风,所以赶紧同达利去取车。达利就在前面开车等着我们,我们顺着疏散路标驶向休斯顿,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二十二.

      一下高架台,佩宜还未来及缓过一口气,却见到雷颂明似是无知无觉一般抱着自己往前方的地方赶去。手中的照明灯拿的有些晃悠悠,耳边则是阵阵的狂风呼啸声,听着佩宜一阵阵哆嗦。而心灵深处,却因为雷颂明的出现,慢慢地从刚才的绝望里缓和了过来。

      佩宜穿着的三寸高的高跟鞋还未脱去,身上那千层万层的衣服好似搅在了身上,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雷颂明此时如何能抱着佩宜还跑得如此足下生风。佩宜裸露出来的背部紧紧得镶嵌在雷颂明阔达的胸膛,贴附着,只两个人都未有发现他们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
      千大万大,逃命最大。

      一路跑到了前面停着的一辆小型轿车旁边,雷颂明打开后车门艰难地抱着佩宜进了去,身后的风已经要把车门刮地要撩起来了,连关上车门这个微小的举动都变得艰难万分。

      上车后,佩宜接着车室内昏暗的灯光,才睨清驾驶座上坐着的达利似是一副终于放下心的感觉。一见到佩宜上来,就见达利立马发动车只,开始朝前方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向驶去。

      大难当前,达利跟佩宜都一路面色冷静地沉默着,反而坐在一旁的雷颂明,却不知为何,似是有些心有余悸地紧紧握住佩宜的手。此刻他的手却很凉,不如佩宜印象中一贯的暖源,只见雷颂明似是不知害怕什么一般握佩宜握的有些紧了。他脸色有些苍白,就好似要失去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一般……让人无端觉得害怕。

      “佩宜……”
      似是好久,才见雷颂明开了口。
      “佩宜……”他好似不置信地又叫了一遍,只手心里面握地越发紧了。他的唇瓣惨白地有些哆嗦,看过去,似是见他有一副懊悔的模样。
      “我之前一直在摄影棚里面处理文件,后来才从广播里面听说今晚可能会有三级飓风的事情。我想着跑出去取车在半路遇到了达利,然后便跟她一起去拿了车……”

      说到此,佩宜瞧见雷颂明灼灼地目光似是看向了自己,他眉间的伤口还未愈合,只瞧见血滴一汩汩地落了下来。佩宜被他握紧双手不能动弹,也无法伸手替他擦掉颊边的血滴,只能干瞪着眼瞧着那血滴下的方向。

      眼前雷颂明喘口气,却见到他身体间有些颤抖,捏住佩宜的手心也哆嗦个不停。
      “佩宜,佩宜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他们没有管你把你丢在了台上,我见到达利时候以为你已经下来了……”
      “佩宜,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去把你从台上接下来……我不该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台上那么久。我不知道他们竟然都没有去管你……这都是我的错”

      佩宜,这都是我的错……又是这句。
      听到此,佩宜的眼眶倏地有些湿润了,却也哭不出来。她看着眼前人似是因为后怕而魂不守舍的模样,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那群人没有管自己……是呀,可是又怎么去怪别人?大难当前,逃命是所有人的本能。谁会……有谁会像雷颂明一般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找自己……

      她怪他吗?怎么会……这些年了,同雷颂明之间纠葛不清的命数里面。究竟是怨他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连佩宜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佩宜张张嘴,千言万语终是变作了沉默,车外的天色不复之前的阴黑而逐渐泛白起来。只透着车窗眺过的视线里面,佩宜只勉强能瞧见暗白色的海堤边还能瞧见一圈圈地浪打浪涌着上来,那呼啸的浪涛呈着数人高的趋势拍下来,只吓不得下一秒就能卷过佩宜此时乘坐的车辆。

      车窗外的世界还是一阵阵风驰电掣,风吹得有些大了,似是一波一波地呼啸而过,力量之巨已经将这辆行驶的小车卷得有些方向失灵五荤不分。那车外被吹的已经摇摇欲坠的车辆挡风板,此时开始呈现一个脱离的状态,就要从车只的方向分离开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佩宜有些摇摇欲睡……

      ‘轰隆’,突然耳边一阵巨响,炸地人耳膜都要崩裂开来一般。
      还未待佩宜反应,却感觉身体似是被人往右侧一个急拉,跌撞之间还能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身体在坏内。

      乘坐的车辆此时感觉呈一个急刹车状‘唰’地停了下来,头顶处的车顶此刻已经挨着佩宜的脑袋凹陷下来,耳边只嘶啦嘶啦地似是有金属板断裂的声音。佩宜没感觉到身上疼痛,却闻到了此刻车厢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而穿着礼服裸露的后背上,竟还能感觉有温热血浆溅过来。

      是谁?是谁的血?
      佩宜想着要抬头,可奈何身前人把自己嘞地有些紧了,她就势挣脱了几下,却都未挣脱开来。身体一阵阵发颤,终是感觉到身前人松开裹住自己的手臂,他抬眼,似是瞧见什么一般眼眶中顿显惊恐。

      ‘嘶啦嘶啦’,耳边像是有导火线被然着的声响,只觉得鼻息中混合着烧焦同血浆腥臭的味道。

      佩宜还未反应过来神,却见到雷颂明倏地一把拉开了靠右边的车门,刚一打开车门,只感觉迎面就有刀子般的风夹着雨窜了进来。待到眼前人一把抱过佩宜要下车的时候,佩宜就势扭过头来,一眼就睨清了此时驾驶座上的状况。

      那成推的血束……那已经被砸的有些分不清头手脚的一团血肉……那从车座中间径直穿过的一根黄松上沾染的猩红血块……

      是达利?是达利?

      佩宜叫不出来,她惊恐地几乎都能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是达利,跟着她一共五年的经纪人达利……佩宜背上的,满车厢车座上面的沾染的血浆……那是达利……
      她,死了?

      身前雷颂明有些艰难地将自己从车座的地方抱出,佩宜扑张着手,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地紧紧握住一边已经撞到变形的车门上……她不能走呀……

      达利,达利还在的……她可是死了?

      佩宜一阵阵地抖着,车外世界里面的风好似刀子一般割了过来,佩宜眼睁睁地瞧着那辆车在自己的视线里面一点点消迹……她想要反抗,想要惊吼,甚至于想要挣脱此时雷颂明抱住自己的怀抱……

      达利还在车上的,他们怎么可以走?

      不知道又是多久,佩宜只浑浑噩噩地昏了过去,好似又渐转地醒了过来。耳边似是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声声的,很清晰。
      “佩宜,佩宜……”
      “佩宜,佩宜……”
      “佩宜,佩宜……”

      可佩宜觉得自己累了,她似是不想醒来。脸边只觉得反复被人用指尖摩呲着,一遍一遍,似是尝试着叫她醒过来。

      “佩宜,佩宜……”
      “佩宜,佩宜……”
      “佩宜,佩宜……”

      脑边惊是昏迷前的一幕,那结块而下的血滴,那被打溅出来的脑浆血与肉,还有达利……只一瞬,佩宜倏地惊醒了过来,她勉强地睁开眼,却只能对着雷颂明那张已经分不清五官面孔的脸。

      见到自己醒来,眼前雷颂明才似缓缓吁了一口气,他抬了抬喉结,想要开口,却只怔怔地望着佩宜一句话都未说。佩宜觉得此时自己好似就被托住在半空一般,而裸露的腿下,似是还有急湍的水流。
      这是哪里?

      佩宜想着四处望了望,却也只能透着模糊的视线,勉强看到一片片似乎是汪洋的水波。她此时还有些懵懵不清,最后只能看向自己身边的雷颂明的脸,那么清晰的,好似每一个纹路都要被刻入骨肉。

      “雷颂明……”佩宜突然开口,第一次,第一次她叫他雷颂明。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眼前人听到自己话之后似是颤了一颤,他惨白的嘴唇微张了片刻,却始终没有话语说出口。

      “雷颂明,你是信佛的,你说说,佛经里面的极乐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这样子的人,若是死了以后,会去到那里,还是下地狱呢?”

      见到眼前雷颂明还是未有回答,佩宜却是突然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她有些苦涩地泛出一味笑。

      “应该是下地狱了吧。”
      说到此,又见到佩宜抬头,手心却是握住雷颂明的手握地紧了。
      “达利她还被我们扔在了车上……她死的……死的那般可怕,我们都没有去管她。雷颂明,若是像她一般死在异国的鬼魂,听说是无法重新投胎的,只能永远做着魂魄一般地飘在世界的角落里面。”
      “雷颂明……我们却丢下了她,就那样子丢下了她,叫她死在了这里不能投胎……”

      脸边又是一阵湿濡,却是感觉身前人猛地拥过自己,此时他的怀抱还是有些发凉。隔了好久,才见到头顶有人轻轻地答着。

      “佩宜,这都是我的错。”
      都是他的错?佩宜听着有些发懵了,这些,可都是他的错?

      话罢,又感觉到身前人松开了自己,却见到雷颂明深深地望住自己,脸上却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欣喜光彩。
      “佩宜,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好好的,如今的他们当真能好好的?大自然的灾难面前,她同他都如草芥,不是什么叱咤乐坛的天后,不是什么大名鼎鼎的金牌制作人。

      他们只是一群可怜可怕却又始终不可恨的人罢了,只是这世间最最软弱无能的人类,如此而已。

      而她,却也想他好好的。

      二十三.

      只可惜如今,他们都要死了。

      冻僵了的四肢已经完全觉察不到痛觉,原本青白色的皮肤下还能睨见一束束的凸起的血管青筋,而全身上下的皮肤已经完全被冻得有些变紫了。

      耳边的风还是一阵阵呼哧而过,擦着脸颊就像斩刀一般般砍来,身上穿着的那件礼裙此刻已经完全成了负累。那原本洁白色的丝绒已经被搅地不成形了,一坨坨地是堆在身上,看着煞是吓人。中枢的鱼骨支撑架此刻是呈一个浮在水面上的造型,让佩宜整个人摇摇荡荡有些重心失稳。

      不知道又是多久,佩宜越发觉得倦怠了,眼睛微微眯着,然后再一点点地阖了上去。刚眯了一会,却又听到耳边有人叫自己。
      “佩宜,佩宜……”
      “佩宜,不要睡。”

      世界涣然变得黑暗起来,那整团整团的睡意涌过了脑门,整个人好似梦魇一般如何都醒不过来。
      “佩宜,佩宜……”

      还是那个声音在叫自己,好似不得疲惫。醒过来,似是有人告诉自己要醒过来。可是佩宜真真觉得累了,从身到心,由内而外第一次只想这一觉到头。

      耳边人的声音还是不停歇,一直不懈怠地想要叫醒着自己,不知道又是多久,佩宜倏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似是被急流托起一般地升了上去然后又跌宕下来。

      ‘轰隆’,耳边巨大的响声终是唤醒了她,佩宜有些艰难的睁眼,视线里,由着模糊再慢慢变着清晰——还是雷颂明的脸。

      他的眼眶有些猩红了,脸色焦白的就像一张纸般。见到眼前雷颂明有些艰难地收起眼中的惊惶,他瞧着佩宜的脸,勉强地想让自己做到笃定。
      可是终归溃败。

      佩宜见到眼前人有些颤抖地用手拂过佩宜的脸颊,他的脸上还带着之前未干的血迹,此时衬住在那张脸,竟一时觉得有些狰狞了。

      “佩宜……”
      见到他开口,声音不复以往的温和,竟觉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沙哑。似是他叫了佩宜整整一个晚上,此刻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你不要睡过去,我还有话要同你讲。”

      听着耳边人的呢喃,佩宜仍然是一副懵懵的状态,耳边呼哧呼哧的似是风的声音,就连睁着眼,也觉得整个人是有气无力。她感觉着雷颂明努力握紧自己的手,一直轻轻拍打着似是不想让自己再睡过去。

      “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你穿着不合身的表演服,一副可怜兮兮地数着硬币在墙角打电话。那时候,我听着你在电话里面说自己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却没有人愿意带你回家。那时候……那时候我就想着,那便让我领养你……咳咳……领养你回家。”

      佩宜有些艰难地挪了挪身,那话一阵阵窜入耳中,什么‘第一次’‘小狗’‘领养’……佩宜听得昏沉沉的,似是有些不懂。勉强睐了睐眼,却听着耳边人接着说下去。

      “你第一次登台的时候,我在想……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姑娘,怎么能每唱到一句的结尾的时候,都要用余光胆怯地看向我……整个人,都似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连歌都有些忘了唱。我从未真正责怪过你,你却总能始料未及地被我吓哭掉,佩宜……你是不是怕我?是不是……恨我?”

      “我也是恨我自己的……五年前发生的那场事情。我看着你闹得那么凶,看着你被公司里的人欺负,看着你……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却帮不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样帮你……众人都觉得是你的错,可是佩宜你又有什么错呢。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你躲着我,我是知道的,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找人打听着你的号码,看着你住着那种地方,整夜——整夜里都睡不好。佩宜,其实都是我害你如此,真正做错的只有我而已。而……你的心思,我怎么会又不懂呢……那天晚上,你来找我,你想说的,我都清楚。瞧着你跑出去,我……我也是逼着自己没有追出去。佩宜,有的时候我在想,当年我留你在我身边,一心想着要捧红你,想着让你不再被人欺负……到底是害了你,还是救了你呢?”

      佩宜晕沉沉地听着眼前人的声音,脑袋还是一阵阵打旋,他在说什么?说什么?

      隔了好久,佩宜突然觉察脸边一阵温热,努力争了眼,却一个吻扑面而来。温软的触觉却也停留了一瞬,点到即止,再看清的时候,却仍是雷颂明那张经历千万洗礼的面孔。只此时却无由地蒙上了一层好似余光反照的光辉,他猩红的眸子还映着佩宜此刻惨白的……只是,那眸间里的东西,却闪闪发辉一般久久不去。

      又是好久,佩宜才似醒了过来,而耳边人的声音此刻已经一毫不漏听了进去。

      “佩宜,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出来了……今天……而今天……我,我是爱你的。”

      一瞬间,佩宜只觉得耳边好似炸开一般,脑袋里面似还回荡着那个余声。他说什么?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佩宜,我一直想着自己会害了你。可我还是爱着你的,这么久了,一直爱着你的。”

      这一回,佩宜是完全听明白了,他说他爱她!他竟然说他爱她!
      她躲了他那么多年,怨了他怨了自己那么多年,他却说,他也是爱她的!

      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佩宜睁大双眼有些颤抖地开口:
      “你说什么,雷颂明,你再说一遍?”

      眼前人瞧着佩宜的惊异,只淡淡地笑了开来,那挽在嘴边的苦笑却是熟悉如斯。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去,你好像就成了我心中的一抹影子,怎么抹都再也抹不去了。”
      “佩宜,我爱你。”

      我爱你……那三个字好似炸雷一般,叫此时已经虚脱的佩宜硬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有些哆嗦地竟哽咽了起来,那眼间的泪珠好似掉不完一般一串串地都打了下来……

      他竟然说他爱她……佩宜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好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地嚎啕大哭起来,她用力地哭着,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又一次在雷颂明的面前哭的不能自抑。

      他竟然说他爱她……他都知道的,他竟然什么都知道的……
      此刻的佩宜,除了不能停歇的哭泣之外,却再也说不出任何的只言片语了。她……她有些受不住这钞意外’了,但是此刻,若是此刻叫她立马死过去她恐怕都会心甘情愿。

      他竟然爱她……她爱了他十三年,怨了他十三年,却从不知道他也是爱她的。
      如此,如此,佩宜也是死而无憾了;真真正正地死而无憾了。

      雷颂明盯着佩宜的泪,隔了好久,才恍若想起什么一般,竟是抬手拨在左手腕上那一串佛珠。已经磨到发白的每颗浑黑的珠子,同有些掉线的串接口。那一串佛珠,从佩宜第一次见到雷颂明的时候就有的……如今经过了这十三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有些破旧不堪了。

      良久,才见到雷颂明有些艰难地执起佩宜的左手,然后一点点地,将那串佛珠带入了她的手腕。那还带着雷颂明体温的檀香味的佛珠,就那么一颗颗地,扣入了佩宜手臂间的骨肉。

      耳边刺骨的风还未停歇,视线已经又一寸寸地灰败下来,只是在步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佩宜却是觉得满足的。

      从五年前到如今的几千个岁月里,第一次,佩宜觉得自己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如今怕是要死了吧……真好。
      真好。

      握住的掌心间,佩宜还能听到耳边那最后的一抹余音。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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