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怡情

　　点到瑾颜名字的正是康熙皇帝，瑾颜依言抬了头，道：“兆佳瑾颜，请皇上安。”
　　瑾颜第一次见到圣颜，心里既是紧张又是激动，一个没经心，就直接抬起头依着习惯直视这位八岁登基，出鳌拜平三藩的康熙大帝：皇上身着龙袍，华贵威严，四十几岁保养得宜。瑾颜正感慨的时候猛然想到乌雅嬷嬷教导她不可直视圣颜，心里咯噔一声，忙垂下了眼帘。
　　康熙自是知道瑾颜直视了他，却是笑道：“果然是马尔汉的女儿，和他一样的直爽。”
　　“奴婢无意冒犯圣颜，请皇上恕罪。”瑾颜恭声道。
　　“无妨，你不如也给朕画把折扇，朕就恕你无罪。”康熙其实并不怪罪，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
　　“这是怎么说？”太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就连瑾颜也十分疑惑，这画什么扇啊？
　　“皇额娘，是这样的。朕前两年曾从马尔汉那瞧见把折扇，做工倒说不上多么的精致，扇面却是画的很不错。朕还记得呢，那上面画的是高山飞瀑隐约可见的山间小屋，上书‘宁静致远’，确实别有一番意境。朕细问之下方知那是她嫡女画的，还生怕朕抢了他的扇子似的赶忙收了起来。今儿见了这兆佳瑾颜，恰好想起来了，定要让她给朕画一把不成。”康熙给太后解释道。
　　不愧是皇帝，好厉害的记性，恩，好小的心眼．．．一把扇子也要记两年．．．
　　“你倒真是，一把扇子惦记两年，我却不知这马尔汉也是这么个小气的。”康熙故意说的有趣，果然逗得太后一乐，太后嗔怪一他一句，又笑着对瑾颜说：“你回去用心琢磨着给皇上也画一个吧，省的他再惦记着。”
　　“是”瑾颜应了声，却是不敢再抬头了。心里暗自垂泪，没想到那年给马尔汉画的折扇背后还有这么一出，这个阿玛真是‘争气’啊。
　　皇上随后又问了这一队中其他的几个秀女，便让这一组退下了。
　　瑾颜站到队尾长舒了一口气。前面又进了一队，皇上和太后时不时的问上几句，大约都是些家世好的，偶尔有几个是真有才情样貌的。一时间倒是无人注意这阅过的秀女们了。
　　瑾颜这才偷偷打量了起来，除了刚才发话的皇帝和太后，挨着两个人坐的还有两个娘娘，右边的那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清逸脱俗，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倒是副亲切的样子，应该就是佟佳皇后的妹妹佟佳贵妃了。右面的一个年龄大些，到是有些成熟的韵味，雍容端庄，是德妃娘娘。八旗一共阅选四天，估计这宫中主位是轮流安排着陪着康熙、太后看选的，今天轮上的就是这两位。
　　还没来得及看其他的人，这时瑾颜又感觉到了刚才那道热烈的目光，不由有些恼怒，便顺着那道目光瞪了回去。一瞧才看见，竟是两年未见过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的样子倒是没有大变，兴许是刚从塞外回来的缘故，是黑了不少。身材也健硕了，个头儿也高了不少，远不是两年前那个少年的样子了。倒是眉宇间的气质神情未变，还是那般的丰神俊朗，此时正含笑望着瑾颜。
　　“你倒是神采飞扬的，我却只能在这低眉顺眼的。”瑾颜有些不服气的暗自想到。垂下了头不再理会他。
　　又过了一个时辰，正待瑾颜站的腰酸腿酸的时候，终于两旗的秀女都阅完了，恭送了各位主子们，小太监又领着她们回到了住处。站了大半天的秀女们就四下散开来，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主，请稍等。”之前给瑾颜引过路的小太监多福叫住了瑾颜，待秀女们都进了房，才道：“小主，十三爷有请。”
　　多福带着瑾颜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繁华似锦，绿茵成簇。十三阿哥正挺拔的站在院子中央，扬着一脸的笑容看着瑾颜。
　　“小主，你且去吧，奴才在外面候着您。”多福低声对着瑾颜说道，随即弯腰退出了院子。
　　胤祥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两年不见她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了。开口调笑道：“这一别就是两年未见，瑾颜，你可是想爷了？”
　　“若是十三爷不引着瑾颜私下相会的话，瑾颜想必是会更加想念你的。”瑾颜有些担心，埋怨道。
　　“你放心吧，多福是四哥的人，爷特地托他照顾你的，他都安排好了，你不要担心。”胤祥安慰道。
　　照顾我的，收我银子还收的那么爽快，瑾颜暗道。不过当下还是放心不少。
　　“你刚才真是大胆，竟然敢直视皇阿玛。”
　　“一时紧张，忘记了，要让我乌雅嬷嬷知道，还不得气死，好在皇上没有怪罪。”
　　“皇阿玛宽宏大量，自然是不会与你计较的。说起你那教养嬷嬷，前年京郊别院一别，我就随着皇阿玛出巡，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你那教养嬷嬷看管起来了。又听说师傅被那嬷嬷派人提着扫帚赶出来了，我便也不敢去找你了。”胤祥解释道。想起自己那很爱面子的师傅描述时的那份狼狈和咬牙切齿，不由的又是一阵轻笑。
　　“你倒是净随着皇上到处玩了，只怕早忘了我了吧。”瑾颜也笑道。
　　“那自是没有，我给你寻了好多好玩的，回头给你送去。你这阅选完了，你那嬷嬷想必不会再那么拘着你的。”
　　“真的？那瑾颜先谢过十三爷了。”
　　“你若是真谢我不如也给爷画个扇吧，马尔汉大人那个扇子，爷也瞧上了。”胤祥始终带着笑容，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瑾颜只好点了点头，有点委屈的想到这以后自己就可以以画扇面为营生了。
　　“你可是会骑马？”胤祥问道，见瑾颜摇了摇头，失笑道：“你个旗人家的姑娘怎么不会骑马？过两天我带你去学了马，等有机会了便带你去塞外见识见识。”
　　“真的？”瑾颜眼睛一亮，自是十分欣喜。却没有想到十三阿哥出巡塞外自然是随扈，哪能平白带着个寻常女子“你可莫要骗我哦。”
　　“爷既是说出了口，又哪能骗你呢。”等着你成了我的福晋，我自是每次随扈都带着你又何妨呢，一时笑的有些得意。
　　瑾颜一番狐疑，却没看透彻。
　　瑾颜见说的有些时候了，还是很担心被人发现的，便说：“今儿我就先回去了。”
　　十三点点头，将瑾颜送到院门口，招呼来小太监多福，吩咐道：“你可小心伺候着。”
　　多福哈着腰应了。恭敬的带着瑾颜回了住处，确实是无人发现，镇定自若的回了屋子。想到自己今天许出去的两把扇子，叹了口气。

　　剩下的四旗很快的也阅选完了，空闲的这两天，瑾颜和宛云形影不离。不是在屋中看书绣花就是到院子里晒太阳讲故事，或是说些小时候的事，讲到开心的时候两人倒是不顾及的哈哈大笑。齐佳明玉除了晚上宿在房里，其他的时候是见不到人的。瓜尔佳氏在房里的时间倒是多些，不过不怎么和瑾颜宛云聊得来。
　　要说这选秀就这么平稳安生的就过去了？那到不是，比如镶黄旗出了个断腿的，正红旗出了个落水的，镶红旗还出了个偷盗未遂的，若是这之间没有些门道，是谁也不能相信的。上面没有深层次的追究，只是将人都送了出去。瑾颜和宛云，不想打听也懒得打听，两个人都是老实的窝在房里或是小院里，没有一点私自的私下走动，自然也就没有招惹什么是非。

　　第四天的下午，八旗的秀女全部阅选完毕，留牌子的名单也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瑾颜同屋四个人竟是全部留牌子了。瑾颜和宛云倒是淡然，齐佳明玉却是像已经飞上枝头的凤凰一般得意，就连那个不声不响的瓜尔佳氏脸上也是十分欣喜的。
　　此时神武门外等着接自家秀女的马车已经排好。管事的太监们指挥着秀女们还按着来时的旗籍站好，瑾颜收拾好了东西，整天要跟宛云道别。
　　“给你的。”宛云塞给瑾颜一个荷包，水蓝色的底面上绣着几朵木槿花，秀雅别致。正是宛云宫中这几日新绣的。”你给我讲了好几天的故事，这荷包就算是姐姐打赏你的了。”宛云娇笑道。
　　“你可当我是说书的了？”瑾颜接过荷包，倒是十分喜欢，自也是明白宛云的意思。两人又招了招手，向着各旗的队伍去了，出宫还是要按着八旗的顺序站队的。
　　队伍出了神武门，瑾颜老远就看见了自家的马车，来接人的是长跟在马尔汉身边的英生。
　　“请小姐安。”英生高兴得说：“小姐可算出来了，老爷夫人都在家等着您呢。”
　　进宫四日，见到了熟悉的人瑾颜也是很高兴，宛然一笑，搭着英生的手上了马车。或许是因为是回家的路吧，瑾颜觉得十分安稳。掏出宛云送她的荷包，直叹宛云这绣工做的真是不错，细摸之下方觉着荷包里还装着东西，打开一看，取出一张纸，字体隽秀，是满文书写的一句诗经：”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一刻，瑾颜笑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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