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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戈德里克等人是深夜到达的。
虽然教廷朝战场增派人手并非秘密，可是第二天一早，贵族们的请帖就已经摆在每位用过早餐的骑士面前这件事也让人不得不感叹贵族们消息灵通——即便极有可能是贵族们的仆人一直在附近守着随时传递消息的缘故。
戈德里克和恩格尔并不是正式的骑士，不过他们同样收到了邀请函。两人对视时，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样苦恼的神色。杰斯就坐在他们旁边，见状便道：“不必担心，这种宴会不过就是贵族用来联络感情的。咱们去也就是混吃混喝。”
坐在杰斯身旁的贝鲁迦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杰斯的肩膀：“别胡说八道误导他们。那是为了战前动员并且确定作战方针才邀请我们去的。”
“本来就是吃吃喝喝嘛，作战方针咱们本来就心里有数，听他们瞎扯什么。”
“至少作为这次宴会主人的约克杜尔伯爵还是个精明的鹰派。哪怕不以为然，也总得要摆出尊敬的姿态来。”
杰斯叹了口气，抓住贝鲁迦的手：“贵族的方案无非就是咱们冲锋，他们也就在后面意思意思，听了反而徒增烦恼，还不如就装傻充愣地当成普通宴会。不过有消息说这一次信奉北欧神系的神祭者们也过来了。真是让人发愁啊，那群狂信徒可是连……”
大概是自觉失言，杰斯转而举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有意无意，杰斯嘴唇触碰的位置恰恰就是贝鲁迦之前用这个杯子饮酒时的部位。
看着两人手握手的姿态，戈德里克感到了久违了十几年的牙酸，不由得转而看向恩格尔免得继续眼疼牙痛。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明显，当恩格尔抬起头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就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愣住了。
杰斯的注意力已经有一半转到了贝鲁迦的身上，可戈德里克并没有。戈德里克急急忙忙站起来拉过恩格尔：“等会儿咱们还要修习七艺，走吧！”
强拉硬拽地将恩格尔带到暂无一人的庭院中，戈德里克松开了手。
“他、他们两个……”恩格尔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神慌乱。
“他们俩关系真好。”戈德里克故意无视恩格尔未尽的话语，从地上拽了根草叼在嘴里。
恩格尔听闻，沉默了一阵后才回答：“嗯，他们关系是挺好的。”
“两位小先生，下午好。”就在戈德里克和恩格尔相对无言时，在他们的背后有人突然出声。
那是一名身着华服的男性。
恩格尔一看见那人的穿着就下意识行了一礼。
“不知我们两个有什么能为阁下做的？”戈德里克也跟着恩格尔一起行礼。
“真是漂亮的眼睛——”那男人拉长了腔调答道，“我跟米歇尔主教约了等会儿见面，但是他好像有事还没忙完，而我又提早到了。干等着也挺无聊的，你们来陪我走走。”
虽然是温和的口吻，但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命令的意味。
两人无法，只得答应。
不过说是陪同，实际上还是那个人走在前面，两人跟在后面。
那人似乎对这附近很熟悉，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一处有喷泉的小庭院。
由雅士白大理石围成的喷泉水池，圣母像手中的水瓶正不断倾倒出清澈的泉水。也许是阳光的作用，也许是大理石池壁嵌入的金色符文的映照，那水池中的水带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那人伸出手，似是想要掬起一捧池水。
“原来阁下在这。”
匆匆赶来的杰斯将戈德里克和恩格尔护在身后：“米歇尔主教派我来为阁下领路。”
说完他就轻轻一推两人，小声道：“你们快点去找贝鲁迦，他在院外等你们。”
恩格尔还想说什么，戈德里克却点点头，顾不得向那客人行礼告辞就跑出庭院。外面贝鲁迦正焦急地等候。
“下次你们见到约克杜尔伯爵就能躲多远躲多远，就算躲不开，也至少要和咱们这儿的其中一个骑士待在一起知道吗？”
贝鲁迦一边带着两人往主建筑群那边走，一边嘱咐。
恩格尔有些疑惑：“那个人是约克杜尔伯爵？他很可怕？”
“曾经有一个在这暂时修习的修士因为伯爵觉得他手捧着圣经的样子很好看，双手就被砍下硝制、填充，给做成了摆书的书架。”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捂上眼睛。
“那可是神职人员，他就不怕被处罚吗？”
“处罚他？首先，他是伯爵，是全英格兰爵位最高的人之一；其次，他领地的兵力是国王陛下敢在前一段时间对住在这里的丹麦平民发难的重要依仗——而且因为丹麦国王的妹妹也在那次意外中死去，他的支持就更不可或缺；最后，他每年都会花费巨额‘赎罪’。此外，他手下的领主们都由他一手提拔。你觉得，有谁会、又有谁能去为了一名小小的修士处罚他呢？就连那修士自己，也无力反抗——他毕竟还是太弱了。”
只有走路时鞋底擦过泥土和草叶的声音。
“乐观点，只要你们小心别落单，等你们升为正式的圣庭骑士后就算是属于教廷的嗯……财产，至少比那‘赎罪费’要贵。”
贝鲁迦试图安慰垂头丧气的两人，只是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无法，贝鲁迦便将话题转向后天的宴会上。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一提到宴会，两人就立即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伴着他们回到正厅。
苏格兰高原的某一庄园，霍克站在书房门口踟蹰。
“假设你脖子上的东西不是摆设的话，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看到你了。”
不带一丝感情的清冷女声让他不由得抖了一下，犹豫了半晌后还是抬脚迈进书房：“罗伊娜，蕾切尔夫人叫你过去。”
听到那个名字，坐在摆满各色书籍的宽大桌子旁边的罗伊娜放下了手中才看到一半的书。
“这几天你自己去找克罗曼帮你训练。”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罗伊娜对霍克道。
那淡淡的羊皮纸和墨水气味靠近自己而又即将远离，霍克不由得伸手拉住罗伊娜：“要不我去跟蕾切尔夫人说——”
“说什么？”那黑色的眼睛倒映着霍克有些慌乱的面庞。
“我……”
“请你放手，我不能去太迟。”
看着罗伊娜的身影走出书房，霍克沮丧地垂下头。
“如果戈德里克在就好了，他鬼主意最多——不行，我不能总是想着靠别人……哎呦！”
就在他烦恼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书房里转圈时，不小心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的壮汉。壮汉像提小鸡仔似的提着霍克的领子往外走：“刚刚少主吩咐，这几天都是我负责训练你。”
“克罗曼，轻点！”霍克努力挣扎着，不过尚处于成长期的他个头自然是赶不上克罗曼的高度，甚至拼命往下够也不过是脚尖堪堪点地。
克罗曼并不在乎霍克的那点动静，对他而言，那不过就是和晾衣服时轻轻抖动一般的力道，就算他手臂放松都不会因此而多颤一下。
而另一边，罗伊娜敲响了厚实的木门。
“进。”
几乎没有魔法波动，一名男子在费奥德眨眼时无声无息地出现。
“目标是？”男子开门见山地询问。
“杀掉戈德里克，不过海格利斯大人要求将尸体带回来，越完整越好。”
“哼，父子都死在我手上么……”
深夜，格兰芬多家派出的暗杀者避开留守教廷的圣威骑士巡逻队，照着线索潜入了英格兰教廷总教区，却没见到戈德里克的影子。他自然是不知道戈德里克已经随着大部队前往切斯特，为了不至于空手而归，这名暗杀者便来到隔壁，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睡在石床上的拉夫。
只是他不知道，拉夫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搂着他的宝贝钱袋。
“叮。”
银币敲击在石头上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爱钱如命的拉夫立即下意识嘟囔着朝怀里的钱袋摸去，显然他马上就要醒了。
顾不得施法波动会惊动教廷里的其他人，暗杀者一个昏睡咒就叫拉夫再次软下了身子。但也因此，巡逻队被引了过来。
“有入侵者！”
教廷的灯尽数燃起，将暗沉的夜照亮。
既然暴露了，暗杀者就索性将昏迷的拉夫飘起，一道咒语附上双足，像一阵风似的跑入夜色中。
几名骑士本想要去追，却被亚摩斯主教拦了下来：“不必去追，这个异教徒十分擅长遮掩他自己的行踪。你们看，这里他离去时残余的施法痕迹已经基本消散的差不多了。就算你们去，也很难寻到他。”
说着，亚摩斯主教叹了口气：“如果圣裁骑士没随着骑士团一同出发的话，也许还能勉强追踪。可惜了一块好材料。”
那所谓的“材料”，谁都不知他指的是被掠走的拉夫，抑或是那名暗杀者。
走在回卧房的路上，主要负责服侍主教的执事偷觑了眼亚摩斯，小心地斟词酌句：“主教大人，第五小队已经带着新的‘种子’回来了，您为何不——”
亚摩斯主教并不生气，他头也不回地道：“他们追踪本地巫师是一把好手，可这一次，却更像更北方的施法方式。你可还记得前一段时间，西法兰克王国那边那位主教辖下的女孩么？”
“您说的是因为穿了被诅咒的红鞋而跑个不停的女孩？”
“嗯。砍下她双脚后诅咒转移到她身上时，那个施法波动与这一次的很相似。如果当时就抓住了这个入侵者，那么我们受邀前往西法兰克教区时，就不必将那个女孩炸裂来剥离那诅咒了。可惜啊，若是那诅咒没有消散的话，附加到刑具上让异教徒们‘享受’一番也不错。”
亚摩斯轻描淡写地说着，但他身后的那名执事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还在昏迷的拉夫被随意扔在地上，他昏迷时也紧紧抓着的银币袋子终于掉落，银币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四散。海格利斯皱起眉：“这是谁？”
“目标不在那，我就抓了个小崽子回来，他就睡在目标隔壁，应该能问出点什么。”暗杀者变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看着你是老主顾的份上，这个崽子就算送你的。”
“快快复苏。”
拉夫在魔法的作用下苏醒，他低声呻/吟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后才睁开眼睛。
“你们抓我过来是想威胁教廷么？如果是的话你们就抓错人了，我不过就是他们带到教区的孩子里的一个，比我强的人多得是。”
海格利斯没耐心听他废话：“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去哪了？”
拉夫不急不慌地将散落的银币捡起放回袋子里，一边随口问道：“那是谁？”
“他房间在你隔壁，现在里面没人住。”
“哦，你是说恩格尔和盖文那个房间？他们跟着骑士团去了切斯特。”拉夫回答。他抬眼看了看海格利斯：“我猜盖文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戈德里克，他头发的颜色和你的一样。”
拉夫如此配合，海格利斯反而有些犹豫。
“你们这里有睡觉的地方吗？睡到一半就被带到这，我还挺困的。”拉夫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昏昏倒地。”海格利斯虽然不屑于去对付一个小孩子，但也不代表他会善待他。一个昏睡咒丢过去，拉夫就再一次倒地，还因为海格利斯嫌他碍事给挪到了墙角。
“去查查，看看这个小鬼的消息是否属实。”海格利斯对站在他身后的费奥德吩咐。
戈德里克不自在地扯了一下身上穿的礼服，紧紧贴合身材的衣料总让他感到些许不自在。巫师界的礼服一直都是偏向宽松飘逸的，这种束手束脚简直跟拘束带一般妨碍行动的衣服他还是头一次穿。
杰斯拍了拍戈德里克的肩膀，笑道：“换了这身衣服之后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明天真的要穿这身参加宴会么？我可不可以不去？”戈德里克咬着牙“垂死挣扎”。
“这是集体活动，每名到这的圣庭骑士都必须参加。还有，如果宴会上有女士邀请，可要注意分寸，你们毕竟是需要终生侍奉上帝的，该守的戒律一定要严格遵守。”
戈德里克走到一旁水池，叹了口气：“就算曾经有人想要邀请，穿上这身衣服之后，也不会真的出现那个人了。”
杰斯看他蔫头蔫脑的，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身上的服饰：“这是从欧罗巴大陆传来的最新流行的款式，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就是，明明看起来很棒。盖文你平时太随意了才会那么觉得。”恩格尔喜滋滋地原地转身打量自己，“从我在教区的修道院出生到今天，这么好的衣服我还是头一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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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塞尔雷德二世[1]：英格兰盎格鲁-撒克逊王朝君主，威塞克斯王朝第14位君主。在位时间978年-1016年，号称“仓促王”为翻译错误，实际为“邪恶顾问”，绰号“邋遢大王”。在异母兄长被刺后即位，且被怀疑涉嫌这起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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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年丹麦人入侵，几乎整个英格兰都遭到蹂躏。
在英国，伯爵之衔历史最久，在1237年黑王子爱德华被封为公爵之前，它是英国最高的爵位。
普通骑士在成年，并且身高什么的基本固定了之后才会打造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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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安徒生童话的《红鞋子》致敬，挺残酷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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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1 修完
祝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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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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