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

　　仆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山一样的早餐也是浮云啊浮云，吃的是方便携带但口感欠佳的烙饼，赶路要自己背着行李，尤里非常怀疑是不是玛丽女士嫌弃自己吃太多不干活把他卖给了路过的武士师徒。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诱拐少年的人牙子，卡宾带着满心期待的尤里定制了一双羊皮靴，算是圆了少年三分之一的梦想。感谢阳光与黑影下的欧雷姆，少年眼神中无声的控诉让人老成精的卡宾也心软了。而这份心软引起另一位少年的不满，尤其是尤里同伴总是故意在他面前绑靴子的时候。
　　穆伦将壁炉边的干柴扔进火堆。很幸运今天不用露宿，过于贴近泥土会让他有立刻洗澡的冲动。好在露宿的时候不多，通常卡宾会安排好行程，不至于走到天黑还看不见安身之处，当然，那是在没有尤里这个拖后腿的情况下。难以想象这个穷苦地方长大的男孩比他还要娇生惯养，十岁的人走路居然能把脚磨起泡，他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学习怎样在敌人的围攻中保护自己。
　　“老师，这不公平，您说过我们所获得的一切都必须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但这个男孩只用抿着嘴摆出可怜的样子，不用他说什么老师就帮他买了新靴子。
　　“霍霍，寇拉斯公爵可没说他的侄子是个小心眼的孩子。”卡宾帮睡熟的尤里扎好毯子，这孩子从没有锻炼过，跟上他们的脚程有点勉强，每天休息时间都睡得死死的。卡宾眨了眨眼，“我也可以帮你买一双。”
　　“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穆伦承认自己确实小心眼了，不仅因为靴子问题。他捏住一根树枝的两端，啪一声掰断了，扔进火堆。“他一直直呼您的名字，至少应该叫先生。”
　　卡宾顺了顺头发，银色的眸子充满智慧的光芒。“你也可以叫我卡宾，穆伦，随时可以。”
　　被火光染成金灿灿橙色的脑袋别扭地转过去。
　　“至于靴子的问题，”帅叔的表情用调皮形容或许足够贴切，“耽误行路会经常露宿，我们都不怎么喜欢不是吗？作为额外得到装备的代价，就由你决定要不要告诉他剑叶的疗伤功用如何？”
　　穆伦立刻决定这个知识要永久保密。
　　“不早了，睡吧，明天我教你们魔法。”
　　少年学徒的蓝眼睛里几乎冒出绿光来，“是精灵魔法吗？”
　　“嘘……”卡宾指了指尤里。
　　穆伦更加睡不着，他努力压低声音，“您终于同意了，不是使用库若斯发明的那些炼金作品，而是真正的精灵魔法？”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有些吵闹。还好尤里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的征兆。
　　卡宾知道这个弟子骨子里的叛逆不羁，比如他在零陵城的那些有些年头的“小经营”。既然这孩子的亲生父亲都没有说什么，他也不会去干涉。【多耶鲁在人前总是礼貌而谦逊的样子，内心却不安于陈规。】卡宾记得那位先生如此评价自己的孩子，【这个脾气已经铭刻在家族的传承中。请卡宾老师带他去看看世俗的生活，了解这个国家真正需要什么，不要和我当年一样犯错。】
　　“是精灵的魔法。可是现在该睡觉去了。”
　　“是的，老师，我能成为魔法师吗？”
　　“《学徒手册》第一条。”
　　“‘基础训练十天后无特殊感应者不具备学徒资格，感应为借用自然之力者具备祭祀资格，召唤元素者可为魔法学徒。’”穆伦可以背出整本学徒手册。这并不奇怪，云初帝国遍地都是想成为魔法师的人。尽管现在占据云初职业排行神秘榜、收入榜、荣誉榜三榜首位的是库若斯这个新名词，但魔法师作为拥有特殊力量的团体已经深入民心，民众最向往职业榜上，魔法师独霸榜首多年，库若斯的排行仅在前五。“抱歉老师，我太激动了。”
　　穆伦心不在焉地抖开毯子，卷起的床单下露出变了色的垫子——这已经是附近最好的旅店。
　　“穆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哦，老师。”他依次检查：行李包好了放在床边，武器放在不用睁眼就能拿到的地方，钱袋绑在里衣的内袋，火已经烧旺了，不是露宿所以不用撒驱虫药，然后……祈祷。
　　“先祖卡里斯·纽曼在上，后嗣穆伦祈求您的庇佑，吾愿传承您战胜一切的威严，不可抗击的权能，普照万物的荣光。愿生命之火点亮云初大地每一寸，包括山川、河流、平原与湖泊。”穆伦双手在胸前搭成山形，郑重念完。他偷偷看了老师一眼，卡宾同样在对正义之神祈祷，并指在右额发梢的姿势看上去格外威严。
　　正义之神的信徒，而且是受过赐福的信徒，正如他是火神的赐福信徒一样，每晚的祈祷是必须的。不同于平民尤里那种嘟哝一句“提提都尼晚安”或者“德菲力晚安”就滚成一团的随意。赐福信徒必须每日对施予赐福的神灵祈祷，信仰的纯粹有助于提升庇护的力量。虽然不可能真的出现故事中那种高呼一声“吾神，赐予您卑微的奴仆一块黄金吧”就真的被黄金砸到的场面。虔诚的赐福信徒依靠神恩保佑逃过一劫的例子却数不胜数。
　　从接受赐福至今已经十年，有时候穆伦几乎能感觉到祈祷时血脉里澎湃的火之力量。他毫不怀疑自己能够通过魔法学徒的测试，成为超越父亲的魔法师。
　　“晚安，老师。”
　　“晚安，孩子。”

《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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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困惑子先生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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