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日记》同人）

　　10.
　　——风在吼。马在叫。我心在咆哮。
　　我心在咆哮时，我正站在距离市长家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看着远处灯火阑珊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内心纠结无比。
　　琳赛还留恋地跨坐在她的自行车上，一脸兴奋，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我呼了口气，生出了一丝迟疑和不确定。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得从早上说起。

　　八点早间新闻开始的时候，一贯准时的琳赛迟到了。我打着呵欠站在冷藏柜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蛋糕师傅聊着天。
　　新闻上讲最近镇里四窜的致命野兽已经被捕。据说是只美洲狮。
　　而这只美洲狮之前袭击了包括过路者以及猎人在内的多名小镇居民，其中甚至包括最近遇害的瀑布镇高中体育老师泰纳·斯威夫特。
　　我呵欠卡了一半，皱眉看了一眼电视屏幕。

　　画面上满满都是体育老师泰纳的正照，下面附了他的生平简介，间或放一些简单的生活照和工作照，还有他亲人痛哭的画面。
　　如果背景不是救护车和裹尸袋的话，那些照片可谓温馨。
　　电视机里新闻播报员用清晰干净的声音念着简洁的讣告，没有丝毫温度。我忽然惊觉这不是普通的生活。
　　我仍然在剧情里。而且剧情还在继续走下去。
　　是达蒙杀了他。达蒙当着斯特凡的面杀了他的体育老师泰纳。

　　玻璃门响时我还兀自发愣，习惯性地颔首道了声“欢迎光临”。看清来人时不由心下叫苦，暗自希望他们认不出我来。
　　泰勒牵着薇姬在冷藏柜前面流连，“——唔，我要一块布朗尼，两个羊角面包，再加半盒芝士蛋挞。”
　　我垂着视线把蛋糕和叉子迅速装好递过去，尽量压低声音道，“一共是三十七块五，还需要咖啡或者牛奶吗？”
　　“不要了，”泰纳递给我四十块，“不用找了。”

　　薇姬接过蛋糕拉着他出门，我轻轻地呼了口气。泰勒推门时不经意地回了下头，忽然停下了步子，薇姬奇怪地偏头看他一眼。
　　我忙冲他们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泰勒却折回来站在冷藏柜外面，“我是不是见过你？”
　　薇姬闻言看我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敌意，我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微笑着摇头。泰勒将信将疑，又盯着我看了两眼，最终被薇姬拖出去了。

　　琳赛将近十一点才推门进来，她一边忙着系围裙一边迭声跟我道歉，“等很久了吧？对不起啊，我脚踏车突然掉链子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耸耸肩，伸手解开身上的围裙。
　　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交接之后我主动提出自己骑了多年单车并提议帮她把链子重新挂好，她跟烘焙师傅打个招呼，带我去看她的车。
　　在我抹一手油污的过程中，琳赛友善地跟我聊起了八卦。

　　上至她刚才在街角巧遇，不，应该说远远看到了洛克伍德市长夫妇拐进Grill酒吧；下至她家隔壁婆婆养的雪球昨晚生了七只小狗，其中只有两只是母的，余下的都是长得很丑的小公狗……
　　在她间断的讲述中，我知道了今天是瀑布镇的创办者聚会。
　　而我也确实知道这个聚会。

　　创办者聚会在剧里出现多次，埃琳娜正是在其上看到了萨尔瓦多兄弟一百多年前的签名并偶然地发现了卡洛琳满身的咬伤结痂，也正是在这个聚会上，斯特凡给卡洛琳的香槟里下马鞭草。
　　那是药翻了达蒙间接害死薇姬的马鞭草。
　　琳赛伸手在我眼前来回晃，“——喂，你在听我讲话吗？”
　　我拍拍手上的油污，回过神，“修好了，你试试。”

　　回阁楼后，我在床上躺很久都没睡着。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告诉达蒙；或者不。
　　阁楼上倾斜的屋顶漏下日光，晃眼得很，我把五指张开覆在眼帘上，可光仍透进来，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片红色。
　　像终极一班里王亚瑟最爱引用的。说。或者不说。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按照正常剧情发展，达蒙今晚虽然栽了，可一周之后他卷土重来，是以杀了扎克毁了薇姬还咬死七八个人作为伤害他的代价的。
　　不过既然在森林里他能咬杰里米而不是薇姬，这说明剧情不是不可更改的。那如果达蒙在这里真的栽了，我欠的债……
　　我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脸，沉沉叹了口气。

　　我不得不咬着后槽牙承认，我居然不忍。
　　达蒙离开那间种满马鞭草的小屋子时是惨不忍睹的，形容枯槁，皮肤干瘪，面色青灰且干燥，眼睛死气沉沉，比鬼还不如。
　　他和我算不算朋友我不清楚，可达蒙毕竟是我在这儿认识并有过实质性接触的少数人之一。况且达蒙虽然暴虐残忍，却从没真的伤害过我，我受了伤也是他送我去的医院，还给我交住院费……
　　——我勒个去，就是因为他才受伤住院欠钱的。
　　摸摸刚拆了石膏没多久的腿，我恨恨地翻个身阖上眼。心里却不自禁地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给我煮过的那杯味道诡异的姜茶。

　　…… …… …… …… …… …… ……
　　…… …… …… ……

　　我在下午六点多时从床上爬起来，从发自内心的自怨自艾中用梳子梳了梳我的鸡窝头，咬着橡皮圈扎成一束下了楼。
　　街上没多少人，琳赛已经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蛋糕店老板因为创办者聚会的缘故今晚歇业。她见我下来挑了挑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难得老板会放假。”

　　我踌躇地挠着头，以看热闹的名义腆着脸拜托她用自行车载我去宴会附近。琳赛闻言极其震惊地把我从头打量到脚，看着我穿了两天已经发皱的T恤牛仔裤，好半天才勉强合上嘴。
　　可善良的她最终还是一脸沉痛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不过事实上琳赛比我还要好奇。因为她在洛克伍德市长家外围把我放下来的时候，也就是现在，她半天都不肯走，脸上维持着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无语，牵着她小心翼翼靠近那栋大房子。

　　记得剧里泰勒带薇姬进去时为了避开他母亲，走得是后花园。我拉着琳赛，蹑手蹑脚地从大门左侧的小道匍匐爬进市长家的房子。
　　琳赛拔掉头发上的树叶时满脸惊异，“你你你来过？！”
　　我猫着腰指指后花园的长椅，“看到那边吵架那对情侣没？”后花园本来就没什么人，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我凑近她的耳朵边，“那男的是市长儿子，他今早来店里买蛋糕时说漏了嘴。”
　　琳赛一脸你接着吹吧的表情，我耸耸肩做个爱信不信的口型，和她沿着灌木丛匍匐前进，往主会场方向爬走……

　　会场里面放得大概是张麻子讲得穆扎，我不确定。琳赛伸长了胳膊从自助餐桌上飞快地偷了半盘培根和一杯香槟，连连啧嘴。
　　我环顾好几周之后一喜，“——哈，找到了！”
　　琳赛好奇地看过来，“什么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从主屋出来有条装满了小灯泡的楼梯连接着大花园，楼梯尽头是一约莫两米来高的鲜花拱门。我偏头朝拱门下面背对楼梯站着的达蒙一指，轻声道，“就是那个人，看到没？”

　　琳赛伸长脖子看了半天，转过头来时一脸贼笑，迅速摆出一副十分八卦的表情，“哦——难怪你一直求我要来！”
　　我翻个白眼，“你想到哪儿去了？！那男人今天早上在店里买了两个榛仁芝士蛋糕，说钱包落家了就没给钱，只说让我今晚到这儿来找他要，你知道老板明天要对账……”
　　“还有没有天理，这么帅的男人居然也会赊蛋糕吃！”琳赛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居然也会赊给他，吹得吧，你脑袋给门挤了？”
　　我深呼吸，“帮我祈祷吧，但愿他还记得我。”

　　我顺着灌木丛爬过去，探出头叫他，“喂——”
　　达蒙闻声回头，看见我时愣了愣，脸上挂着的笑容没了，皱着眉伸手把我从灌木丛里拎出来，“你怎么进来的，来找我的？”
　　我拍拍头上的叶子，伸手扯他，“来，我们换个地……”
　　“——达蒙，你一定有什么很严重的精神问题！”

　　横里忽然伸出一只手猛搡了达蒙一把。我心下一跳，和他同时回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怒气冲冲的埃琳娜。她打扮得很漂亮，如果忽略她现在正发飙的话，“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离卡洛琳远一点！”
　　埃琳娜眼神里尽是鄙夷，指着达蒙的脸大骂，“要不我直接去找福布斯警长，你听见了吗——离卡洛琳远一点，别去招惹她！”
　　……这下惨了。我咽了咽口水。
　　她骂完就走，达蒙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渐渐沉下去。

　　我伸手拼命在他眼前晃，“喂，达——”
　　达蒙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我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好勉强扯个笑容，试着安抚他，“那啥，我相信你现在很生气，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听她的一准没错，今晚就离卡洛琳远点儿，千万千万别咬她。”
　　他吊捎着眼角瞥我一眼，“怎么，正义感忽然爆棚了？那那天晚上干嘛还扔下你那俩同伴扭头就跑？”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要怎么说达伦和凯莉在我眼里跟你跟埃琳娜斯特凡他们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电视剧里的虚拟人物，谁咬了谁谁被谁咬死了全是剧情需要虚构出来的我不在乎。
　　至于你，大概只是因为相处得过有了些真实感……
　　达蒙冷笑连连，“——怕我咬她？”他猛地伸手揪着我的胳膊搡到一边，转身大步上了楼梯，“你以为你是谁？！”
　　——我勒个去！

　　琳赛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怎么样，要到钱没？”她脸色不太好看，用一种护犊的口气，“我见他推你，没给钱还打人是不是？！”
　　我低着头卷起袖子看看瞬间红肿的胳膊，又看看楼梯的方向，心里说不上来的有些难受。那种感觉，有点儿酸。
　　我拍拍琳赛的肩膀，低低道，“一会儿你先走，不用等我。”
　　算还他那天晚上那杯姜茶的情。

　　“喂——”琳赛压低声音喊，“不行就算了，也不是多少钱，回头我给你垫上就是了！”
　　我偏头笑笑，猫着腰顺着达蒙跑掉的方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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