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虚刀

作者:小黛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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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史篇第五节白马寺


      从洛阳东去白马寺的官道上,奔驰着一辆装饰精巧的马车。
      杨重坐在车厢里,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乌漆板壁的某一点上,心里正在掂量着刚才听的两个消息。
      宛娘没再能告诉他什么有价值的情况。毕竟,以她在四角园的身份不可能具体地知道仆婢们是如何发现窃香诏的,就连那东西,她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马上交给五娘了。
      杨重从五娘那里只得了三个字:白马寺,外带这辆马车。
      离开四角园,杨重先去了刺史府。
      刺史大人不在,连柳景通都不在,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刺史府看上去都有些冷清。转道长史府的时候杨重才知道崔日知并没在等他,已经又出城去了。不过长史府中倒是人来熙往的,看起来很热闹。洛州长史此时正由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张仁亶检校,是个虚衔,倒是洛州各司的属官们占据了整座长史府,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碌。
      杨重本想去找司法参军事屈铮验看一下四角园交来的窃香诏,但在法曹公事房中却不见屈铮的踪影。一问皂隶,原来一早就有里正来报,说在天津桥附近发现有人伏尸暴毙,屈铮便马上带着快班赶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杨重当然知道所谓的两尸暴毙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没太放在心上。倒是那皂隶要请杨重留下名剌时,他伸手一摸,才想起随身的东西都已不在。
      正要离开,杨重又遇上了昨天席间曾见过的那位洛州录事。那两则消息就是从这位张录事那里来的。
      一则消息是沧州遭受雨雹,据报雹粒大如鸡卵,砸伤人畜无数。
      本来这也只不过是另一场天灾,但在眼下这种朝局纷乱的时节,任何雨涝旱虫却都可以用不同的天意来解释。救灾是题内应有之意,自有沧州地方的官员去操心,杨重心里反复掂量的是,司天监会怎么解释这场天灾的下降。
      三个月前的严冬季节里,曾有彗星见于西方,月余而灭。当时顺天皇后上了一篇《神武颂》,宋之问又上《为文武百寮等请造神武颂碑表》,在文中号称“甘泉之石,已入京都”,结果搞得两京及四大都督府都赶紧勒石树碑为记。到了十二月,又有日食,司天监吓得连星象都不敢推,只是一味口称祥瑞。景龙二年的这个新春,果然多事。接二连三的天现异象,老臣们的劾章恐怕早都已经写好了。如今这一场冰雹下来,砸伤人畜,司天监恐怕也不敢再说是祥瑞了。只要有“天降灾于人以示警”这个题目可作,在修德避灾的大道理下,有些事情就连顺天皇后都要让步,旧臣们说不定竟可以借此挽回一些颓势。
      杨重不由在心中冷冷地想,这一次哪怕是宋之问的文采再好,也一样做不出花团锦簇的文章来了吧。
      近乡情更怯吗?
      因为同是汾州人,杨重心里对宋之问的鄙夷总要比旁人更胜一成。
      第二则消息跟杨重自己的关系就要大很多了。
      节愍太子李重俊 的谋逆案终于定谳,因为郑惟忠的力争,最后一批中廷拟处绞刑的一百多名犯人也以流配岭南结案,据说已经起程首途了。这一批人里不仅有太子东宫和詹事府的官员,还有北军的一些中下级将领,真不知道老司寇是怎么保全下来的。在杨重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局势,至少说明郑惟忠已经回廷视事,不管他的病有没有起色,大理寺至少目前还处在一个值得尊敬而且可靠的老人的掌握之下。惟其如此,杨重反觉得限期抓捕窦无梁归案的担子更重了。
      这时候哪怕出一点差错,都是中廷攻击郑惟忠的把柄。
      杨重想起离京时在郑府见到的那个略显佝偻的老人,不由得一阵担忧。老司寇的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
      想着这些,杨重几乎忍不住要叫车夫掉头转回洛阳,去长史府也好,甚至是天津桥也好。他不能忍耐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地安坐一隅,也不想再去白马寺。在他的下意识里,或许还有点觉得与阿晗不好相见的扭捏情绪。但杨重终于还是压下了那股冲动,把身子向后靠了靠,侧耳倾听起马蹄的声音来。
      车到白马寺时,杨重抬头看了看山门。
      从则天皇帝以降,宗室子弟信奉崇佛的人越来越多,白马寺也越加规模宏伟,香火隆盛。不过此刻寺前倒不见平日那种人来熙往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降大雪的关系,游人信徒都很零落。杨重记得幼时曾随父亲到此游玩,因为一直恪守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信条,在父亲眼中这里并非是什么“祖庭”或者“释源”,只不过是一处可以凭吊的旧汉故地而已。
      驾车的车夫大概也是个信徒,一边搓着手,一边向杨重恭敬地道:“大人不如先到正殿上柱香吧,园主说娘子大概会在清凉台那边,从正殿一直往头里走就是了。小人就在这里等着大人和娘子出来。”
      门里早有知客迎了出来,见杨重身着紫袍,连忙恭敬地往山门内招呼引路。
      进了门就是正殿面前的广场,因为没什么香客,所以特别显得空空荡荡,另一边却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甲士,跨刀执枪地团团守护在一座偏殿的外围。
      知客见杨重的目光停留在那队卫兵的身上,趋近来低声笑道:“使君正和本寺主持讲禅,这些都是使君的亲卫。”
      杨重听说是刺史大人的亲卫,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大唐开国之初本来实行的是府兵制,后来弊乱丛生,渐渐不能通行,地方上为了建立足够的自保力量,各州都开始搞起了募兵,称之为团结兵。洛州刺史就是练团结兵比较出名的一个,这些杨重在京中就早有耳闻,知道洛州名义上虽然应该是以司马掌弼戎政,但因为有了这些团结兵,掌宣德化这一类的政务都落到柳景通这个别驾的身上,司马崔日知则一心一意地专务仓、户、田、法、士这些庶务,刺史大人倒是掌总军旅,颛诛杀,权威可比节度使。
      杨重虽是文臣,但自幼学习弓马,而且也爱看兵书,曾有凌烟阁的志向,所以从来不认为自己不知兵。现在看到另一个文官练出来的兵卒,不免有些见猎心喜,对那队卫兵注目的时间也久了一些。
      洛州刺史的这队亲卫人数不多,不过几十人的样子,不知是什么建制,衣甲鲜明,态度昂扬,虽然个个挺立不动,几十道目光整齐划一地向杨重回瞪过来,也颇有威势。如果不是见他身上穿着紫袍,而且离得尚远,说不定早就有人过来干涉了。
      偏殿的门这时一开一阖,从里面倒退着走出一个人来。虽然只是遥遥地望见一个背影,杨重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柳景通。亲卫队的一个小头目跑到柳景通身边说了几句话,一面还伸手指了指杨重这边。柳景通闻言回头见是杨重,略一犹豫就步下台阶向杨重走来。
      杨重连忙迎上去先施一礼,道:“下官往刺史府拜访柳公不遇,不想竟在这里碰上了。”
      柳景通趋前执着杨重的手臂,笑呵呵地往杨重面上看了两眼,一面揶揄道:“杨世兄莫怪柳某倚老卖老,要放肆说句唐突的话。虽然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也要注意身体。怎么一夜不见,脸色就差了这许多?”这番话里虽然难免还有些嘲讽之意,但娓娓道来,倒有种叫人如沐春风的关爱之情,已和早晨怒气冲冲的样子判若两人。
      杨重知道柳景通最终还是误会了自己和春艳娘子的关系,此刻见他似乎并不十分紧张,心中一动,顺着柳景通的话微微带着些尴尬地道:“柳公取笑了。我只是偶感风寒,身上有些不适,所以脸色才差了些。”
      柳景通见杨重局促,倒也不为己甚,笑道:“玫瑰虽好,但须防有刺。”
      杨重一时猜不透柳景通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听他出言调笑,更不解释,腆颜陪笑了两声,目光又转落到那些刺史亲卫身上,赞叹道:“我在京中时就听说刺史大人在练团结兵,想不到军容如此整肃,比起羽林兵来似也不遑多让。”
      柳景通摇头笑道:“连杨世兄在京中都听过团结兵了,可见得出名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杨重听了不免诧异,转向柳景通问道:“柳公所言何意?”
      柳景通道:“使君接到敕令,奉调到朔方道为副,即日就要起程。平日所练的这点团结兵一下子都摆到张仁亶的眼皮子底下,还不知道会不会惹那位张大总管笑话哪。”
      柳景通的言语中颇有些无可奈何,杨重听在耳中却是一震,忙追问了一句:“突厥竟又寇边了?”
      柳景通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偏殿,感叹道:“不然,使君也不会这么匆忙地赶来,要请神机大师判一下吉凶。”
      杨重本有些疑惑刺史大人来白马寺所为何事,此时方知竟是来向佛僧问休疚福祸的。见了团结兵后,他对这位练兵有方的刺史深有几分推重之心,现在却不禁有些失望。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必须要靠真刀真枪去拼杀,怎么能凭几句虚无飘渺的判词来决定士兵们的命运呢?
      “白马寺的这位神机大师倒真是个高人……”柳景通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间有些迷茫,似乎不太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偏过脸来另寻了个话由问道:“杨少卿怎么会追到白马寺来,是有什么紧急公务要找使君吗?你不是去拜崔子骏了吗?”
      杨重在心里暗笑。看柳景通的神色,那位神机大师大概也给他判过,不知究竟说破了些什么玄机,弄得柳景通这样一个精明人居然也会有些魂不守舍。他的心里在做如是想,脸上却依然恭肃地答道:“崔司马又出城去了,不曾遇到。因定阳县主今日到白马寺来进香,我是来接她回城的。”
      柳景通脸上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笑道:“崔子骏是去奉迎王驾去了。杨少卿既然还要接县主回城,柳某就不多打扰了。”杨重知他心中有事,闻言一笑,连忙施礼辞别柳景通,跟在知客身后漫步往清凉台走去。
      白马寺庙宇崇高,新雪压在明亮的琉璃瓦上,给这一片梵音世界平添了几许清寒萧瑟。大雄殿中传来隐隐的佛唱声,循着不知名的节奏,用一种没有多少起伏转承的音调,渐渐抚平了杨重心中的些许忐忑。
      那点忐忑,多少是因为有点害怕再次面对阿晗而来的。
      但在清凉台前望见阿晗背影时,杨重的心是平静的,平静得几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陈轻晗的背影孤独地跪在佛前,与那巍峨的金身莲座相比,显得那么单薄脆弱,但是她那一动不动、平静绵延的轻声祷告听起来却很坚定,也很执着。知客已经很知机的告退了,阿晗来的时候应该还有四角园陪送来的婢女,此刻也不知在哪里。清凉台内只有她一个人,清凉台下也只有杨重一个人。
      杨重望着阿晗的背影,等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摸了摸袖中裹着的那把匕首。这把匕首被小西随手扔在床边,为收拾打扫的婢女拾到,又被杨重留下了。刀是把好刀,刀锋不长,刀柄的长短和份量都很适合女子使用。刀身上没有什么装饰的花纹,柄上也没有镶嵌珠宝,只在一片铜护上刻了两个古体的篆字。杨重摸了摸,却没有摸出来是什么字。他把匕首袖在手里,故意放重了脚步,走上清凉台,踏进了香烟缭绕的佛殿。
      陈轻晗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跪在佛前的拜垫上,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经文,连连不绝,好像永远也念不完的样子。
      杨重走到她身后几步的地方停下,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佛像,轻声道:“我来了。”
      陈轻晗的肩头微微一动,一面继续把口中的那篇经文念完,又向佛前恭敬地叩了叩首,这才盈盈起立,回身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杨重笑着从袖中亮出匕首,用两指捏着刀锋,倒转刀柄向陈轻晗慢慢送过去,道:“这是你的刀。你要杀我,所以我来让你杀。”
      陈轻晗面无表情地接过匕首,一压腕就将刃锋从杨重的指尖轻轻抖开,冷冷向前平送,匕首的尖锋瞬间直抵杨重的心口。杨重不动,也没有避,缓缓放下手,看了陈轻晗一眼。抵在心口的匕首又尖又冷,毫不颤抖,分毫不差地对准他的心脏,只要轻轻地再一推送,生命会很快地离开他的身体。
      阿晗的手虽然稳定,杨重却在那双眼底看到了一丝犹豫。她并不是真如小西所想的那样不会杀人,从握住匕首的手法和丝毫不差的精准来看,她恐怕算得上是个中的行家。杨重的脑海中如浪潮翻滚般地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收集起来的那些案卷,每一件每一宗都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柔弱,不少有过这种错觉的人大概都已经死了。
      想到死的那一刻,杨重真的有些颓然,突然觉得如果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其实也不错,至少不会太累。战国时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公孙杵臼问:“立孤与死孰难?”程婴回答:“死易,立孤难耳。”死,竟是一个很容易的选择,这么一想,杨重的心里又冒出三分不甘和三分要强来。
      他一面在心中对自己说,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一面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轻声地对陈轻晗道:“刺史大人就在正殿旁的偏殿中和神机大师谈禅,外面有几十名刺史亲卫,你切记待会儿要从后山走。来吧,此刻清凉台四周无人,你要杀我,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抵在心口的匕首没有颤动,也没有偏移,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杨重不知道阿晗有没有被自己打动,或许她只是在谨慎地探察四周是否真如自己所说那般旁无一人。那么或许,接下来她就会发力送刃,自己就真的会死了。
      脸上再装作漠无表情那也是假的,杨重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已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时间一长,就会像绷紧的弓弦一样不得不发。一时间,他希望那把匕首可以移开,一时间又觉得与其这样僵持,还不如刺下来痛快,如果自己蓄势挪移,未必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匕首并没有如愿移开,但陈轻晗清冷的声音终于在杨重的耳边响起,悠悠道:“六郎,你知道朝廷给我的封赏是怎么来的?”
      杨重没想到阿晗会在这个时候明知故问地提起这么个问题。如果不是心口的匕首还在提醒他性命尚悬于一线,光听阿晗那种说话的语调,倒像是在闲聊家常一样。杨重睁开双眼,望向面前那张被殿中的暗淡光线模糊了轮廓的脸,点头道:“神功元年,箕州刺史刘思礼和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谋反,则天皇帝命河内王武懿宗鞠审。武懿宗私下授意刘思礼诬告忠耿朝士,许免其死。刘思礼遂诬攀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知天官侍郎事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譒及王勃之兄泾州刺史王勔、王勃之弟监察御史王助等,凡三十六家,都是海内名士,毒刑成狱,皆族诛,亲旧连坐流窜者千余人。当今圣人复朝后,相王上表请为此三十六家平反。县主你原是孙元亨的外孙女,满门仅余遗孤,后被相王觅得收做义女,更向朝廷请封,以慰忠臣之灵。”这种时代并不久远的本朝滔天大案,杨重本来就很熟悉,兼且因为跟陈轻晗有关,所以知道得更加详尽清楚,历历有如目睹。
      陈轻晗侧耳倾听着杨重口中吐出的那一长串姓名官衔,不过冷冷一笑道:“世上之事本多附会,就连身世也是可以附会的。父王为我请封并不因为我是孙元亨的外孙女,就算我真是孙元亨的外孙女,彼时也不过是一介虎口余生的草民罢了。你既然知道这些东西,就该知道我这个定阳县主是从哪里来的。”说着,她伸手抚了抚发髻上一枚形状奇特的发簪,目光灼灼地向杨重望来。
      杨重顺着陈轻晗的手望去,似乎直到此刻才发现她头上插的就是那根从他怀里摸去的簪子,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的手一定很巧。”
      陈轻晗咬牙望定杨重的脸,倏地袖手而退,冷冷道:“我的手确实很巧,刺绣和杀人都能做得很好。今天我不杀你,未必就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杨重长吁了口气,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今年的赌局就算我输了吧,你说什么我都照办,不过我也想问你两件事。”
      陈轻晗瞥了他一眼,不领情地淡淡道:“既然是赌局,就要遵守规则。每年都是一人出题,一人答题,答错了出题者胜,答对了答题者胜,胜者可以提一个要求。今年轮到你出题,我来解答,六郎现在就把题目说出来吧。”
      杨重赔笑问道:“今年的题目我根本就没想过。既没有题目,就算我输,可好?”
      陈轻晗爱理不理地道:“你不是还有两个问题吗?说一个出来,就权当是出过题了。”
      杨重笑着点头答应,有意顿了顿,突然肃容问道:“大理卿郑惟忠郑老司寇可算是一个好人?”
      陈轻晗已经转身合什,再次在佛前跪倒,又开始继续轻声颂唱刚才被打断了的经文,微微仰起的脸庞上一片虔诚平静。此刻她听到杨重的问题,颂经声滞,蹙眉想了想,脸色骤变地摇头道:“你要捉那窦无梁便自己去捉,我不能帮你。”
      杨重对阿晗能一语道破自己问题背后的真意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陈轻晗不是那种不问门外事的普通主妇,而是与安国相王府关系密切的定阳县主,对京中形势的了解往往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不会看不透在谋逆案定谳后,窦无梁的案子现在已经变成大理寺和中廷斗法中一枚份量不轻的砝码。惟其如此,杨重对她这么快就断然拒绝反而感到匪夷所思。他愣了一下,心中实在想不出理由,不由扬眉问道:“这却是为何?”
      陈轻晗仍是摇头,面色坚决地道:“不能便是不能。你换第二个问题来吧。”
      提起第二个问题,杨重的嘴唇微微一动又复无言,似是在回避什么,移开凝视着阿晗侧脸的目光,转头也望向端坐莲座上的金身佛像。佛光下,他的身影正在阳光和阴影交接的地方,半明半灭。杨重沉吟许久,也犹豫了许久,终于问道:“当年对你始乱终弃的那个人是谁?他是不是在哪里跟我很像?”
      “我不知道……”陈轻晗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转头指着杨重的左肩道:“我只知道他的肩膀上也有那么一个十字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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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二章史篇第五节白马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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