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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醉满凌云
“哈——”
万定侯府内的小后院的假山上,黑袍女子打了个哈欠后,便有一只木鸟向她飞来,嘴里衔着一张纸条。她取下木鸟带来的纸条,拉伸开来,看到上面写着:不务正业之人,速归。她嗔怪地骂了一句“这个云榭”,她跳下假山,朝小后院的一处石门走去。
石门被摁下机关,“轰隆”一声,石门打开,恭请黑袍女子进去。
“你这家伙,竟然说我不务正业,真是让人不爽。”黑袍女子双手环胸,带着些许怒火走到尽头,大力一拍站着的楚忱。
楚忱没理她的举动,拍了拍自己被打的肩上的衣衫,往旁边挪了一步,将前面的景象展示给黑袍女子看。
“姑姑好歹也是云族族长,因为你的玩闹心,弄出了这么多事,姑姑难道不该弥补一下过错吗?”楚忱尾音上调。
“啧,”黑袍女子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真是说不过你,不就是因为跟裴酽开了个小玩笑吗,你就这么冲姑姑。”
原先楚忱挡住的,是身躺在冰床上的昏迷了的裴酽。黑袍女子轻叹口气,骂骂咧咧地上前抓起裴酽的右手腕,一来就是一顿诊脉。过后,她在楚忱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把裴酽的右手放回原位。
“哎呀,瞧你那样,生怕我把你家裴酽怎么了,再让他睡个几日,就能醒了。”
楚忱刚要开口,黑袍女子就轻点他的静穴,飞速离开石室,留下话“见色忘姑姑的臭小子”。
石门再次合上,里面只留楚忱和裴酽。
楚忱并没有被点中穴位,方才的那一招只是唬人的罢了,他走近冰床,坐在边缘,伸手轻拂裴酽的面颊,停在对方的唇上。
良久,他收回手,正欲起来,后面突然伸来一只手,圈着他的腰往下摁,使得楚忱与裴酽吻在了一起。
石室外的黑袍女子拍拍手,暗暗发笑,想必楚忱现在是不知所措吧。
“云七姑姑。”沈珏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一开口便吓了人。
云七掩饰性地轻咳几声,转身面对沈珏,升上一抹和善的微笑,“多日不见,世子越发得俊朗了。”
“云七姑姑说笑了,这几日我可是常常见到您坐在假山上玩呢。”
云七捻着手指,眨了几下眼睛,总觉得沈珏的笑容怪渗人的。果不其然,自己的腿才刚抬起来,便被沈珏的一句“绿绮阿姊新做了些姑姑爱吃的东西”给制止了抬腿的动作。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就爱捏我的软处,真是太可恶了……”云七边走边说,向前院的灶房那走了过去。
自上一回到魇境那走了一遭后,沈珏终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他在前世以及今生所遇见的黑袍女子是传闻中的云族族长云七。
云族并非几近灭绝,而是深藏于世间的某处。云族尊云七为姑姑,而云七又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机灵古怪得很,极爱惹事。前世时她刚好在南辰国游山玩水,偶然得和南辰君主暗自要策划祸乱天诸国,好奇上心头,使了点计谋成为了南辰国的国师,接手了程氏姑侄的谋划,兜兜转转地知道了他以及褚珩的所有事,最后没把控住力度,玩糟了结果。云榭是云族的人,以己献力,引天雷导轮回,才有了沈珏的重生。
能拿捏住云七的软处,很大部分原因是云七知错就改,惹了这么多的祸,也不好意思怎么样。
灶房内,绿绮刚把热腾腾的桂花糕从炉子里端出来,门“唰”地一下便敞开来,一道黑影“咻”地一下便出现在她的旁边。
绿倚看了一眼云七,将糕装到瓷碟上,递给她,“云七姑娘来了,我这刚做了一份你就来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云七哪顾得上说话,接过桂花糕便尝了起来,也不怕烫着。绿绮笑着看她吃东西,静站一旁不说话。而沈珏也刚好进来,就看到云七馋得要命的样子。绿绮还要去服侍身怀六甲的秦婉,又做糕点后便道别沈珏。
云七端着瓷碟,随沈珏去他卧房,一进来便闻到了浓厚的醉里花香,这股香味是由躺在木榻上的褚珩身上散发出来的。
“嗯,看样子,褚珩是快要醒来了。”
与沈珏所经历的不同,褚珩是真真实实地要完整历一回由初生到死亡的时候方算成功,因而睡的日子才会如此长。
云七吃完了所有的糕后,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小憩一会儿,半睁着一只眼看满是担忧的沈珏,无声地叹息。
这些孩子真是定不下心,人又不是不会醒,等一等又何妨呢。
时辰又过去了些,云七见天色渐暗,不理那个都快成“望妻石”的沈珏怎么样,自行去外边休息了,临走前无意中瞥到了褚珩的左手小指动了一下,在沈珏不注意时笑上唇角。
夜已降临,沈珏坐在榻边,头靠着木栏,睡了过去。此时,他右手小指的红线又出现了,并且是带着朱红色的光的。
朱红色的光逐渐延长至褚珩的左手小指那,然后连同那条红线一块儿进入褚珩的身体里。熟睡中的沈珏并没有感受到动静。
床板滋滋作响,已经醒来好一去儿的褚珩慢慢坐起来,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将视线定格在沈珏的脸上。
沈珏完全不知道他苦等多日的褚珩正逼近他,两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他都没有反应。而蹲在屋檐顶上扒着瓦片观赏的云七看得叫她恨铁不成钢,忍无可忍地暗中用了沈珏几巴掌。
沈珏浅意识中感受到了巴掌的到来,猛地一睁眼,就跟褚珩来了个眼对眼。
“未经沉浮事,不知与君相安乃本心。”
十四年后——
“恬儿,衔儿,你们快些下来。”
万定侯府中,两个十四岁的孩子正坐在檐顶上晃荡着双腿。左边的男孩生得可爱,右边的女孩生得俏美,显然能由面相看出二者是一母同胞。
檐底下站着说话的人正是秦婉。
秦婉自诞下龙风同胞后,不但没有臃态,反倒是更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肤若凝脂,纤腰葱指,一点都不下于那些大家闺秀。
沈恬与沈衔正玩得尽兴,忽然有两只大手分别揪着他们二人的衣领,使得他们一颤,讪讪地回头。
“兄长……”两人卖笑,齐声道。
十四年过去了,现如今的沈珏已然二十二岁了,身姿逼近沈正,两手揪着阿弟阿妹的衣领,就宛若老鹰领着两只小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仗势欺人。
棱角分明,英气勃发的沈珏,明明面上掐着笑,但落在沈恬和沈衔的眼中,宛若话本子中那些看到白嫩小孩就心生歹意的魑魅魍魉。
沈恬转了一下眼珠子,然后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扒着沈珏的左手臂,软声道:“兄长莫生气,恬儿知错了。”
沈衔见阿妹又使了这一招,欲哭无泪,每回被兄长抓到,她就会这样同兄长说话,弄得每回两人犯错,一人受罚。本着兄长又要教训我的想法,沈衔做好了准备。只是意料中的场景并未出现,沈衔的衣领被松开,转为被兄长揉了一把脑袋。
沈衔疑惑之时,沈恬不断朝他投来目光,他才终于想起了今日是个大日子。
*
皇宫敬天台上,一人着杏黄色衣袍站立于台中央,他的周围是司礼监的重臣。
天诸帝带着一众宫婢浩浩荡荡地走上敬天台,最后停在了司礼监监正的面前。
今日,既是天诸太子褚珩的生辰,亦是他的加冠礼。按祖宗例法,太子加冠礼时,由皇上授冠且赐字,籍人入谱。敬天台下,整齐站立着文武百宫,皆着正装,肃然而正视台上之景。天诸帝打开监正捧高的木匣里的字册,从中勾出了两个字。监正恭敬地退到一旁,换上了副监正端来太子的玉冠。
天诸帝拿起玉冠,转身,朝褚珩慢慢走过去。
褚珩的装束早早便被宫婢打理好,因而天诸帝只需将玉冠戴上便好。
天诸帝站定之时,褚珩便依礼跪下,将发髻展现在天诸帝眼前。
“列祖列宗在上,今天福泽天诸,赐我天诸褚氏太子,以珩为名,佑其珩光万世,朕赐其双字‘凌云’,愿其凌云壮志,习世间至纯至净,行世间至善至义,成世间至诚至真。”话毕,天诸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为褚珩戴上玉冠。
“玉冠已加,礼成——”台边的太监掐着尖声高喊道,台下的文武百官便纷纷跪下,以待褚珩起身。
……
“嗯哼,不错不错,这下你总不用再抓着姑姑不放吧。”
高台之下的不远处,云七正和楚忱肩并肩地站着,静看褚珩的加冠礼。
楚忱看了一眼有些小自豪的云七,道:“姑姑说得我好像很坏的样子,本就是姑姑你玩心太重,才导致了这么多东西的出现。”
云七无话可说。
行吧,云榭的这张嘴可真会说,就爱掐着这些事来说。
“得得得,说不过你,说不过你,”云七往楚忱背后瞄了一眼,“喏,你家那位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缘再见。”
楚忱看着云七跑得极快,似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后边的裴酽亦看到了这副场面,走到楚忱旁边,牵起他的右手,道:“走吧。”
楚忱回握住他的手,微微点头,转身随裴酽往他处去。
加冠礼成,百官散。褚珩目送天诸帝离开后,抬步往台下走。视线中逐渐出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褚珩不禁加快脚步。
沈珏笑着看褚珩向自己走来,待对方快要接近自己时便伸出手,牵着对方,往宫外早早便停好的马车上走去。
东城,凌云山——
沈珏在山脚下先是神秘地给褚珩的双眼蒙上了黑布,再亲自牵着对方往山阶走,由山阶缓缓向上走。
两旁是满满的红艳,边走,褚珩便边闻到了那属于红艳的花香。
微风轻轻拂过,拂起了几朵红艳,折枝而落,落至山阶上。
褚珩感觉到沈珏的步子越发得小,动作也越发得轻,直至某处,沈珏停了下来,他亦如此。
待黑布被摘下,褚珩先是适应了一下日光,然后便有一大片艳红钻入视线中,他震惊了。
漫山遍野的醉里香树,自己同沈珏就站在其中。观艳红之景,闻艳红之香,品艳红之味,通艳红之情。
沈珏于醉里香下,替褚珩将玉冠摘下,再替他缓缓插入那一支刻有,“凌云”二字的木簪,过后,是君子一笑倾君心。
“梦醉满凌云,君为臣纲。”
褚珩明白了什么,反道:“应当是梦醉满泆然,臣为君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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