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白描

　　看守所的羁押室里，灯光惨白得晃眼，赵宏远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只留下地上一圈用白粉画出的轮廓，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贺酌站在窗边，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的铁栅栏上。苏清晏正蹲在地上，用勘查灯仔细检查着每一寸瓷砖缝隙，试图找到遗漏的痕迹。温冉则靠在墙边，手里拿着尸检初步报告，眉头微蹙，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思索。

　　陆星眠坐在临时搬来的折叠椅上，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她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连擦都顾不上，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删得真干净，这手法，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贺酌转过身，看向陆星眠，声音低沉：“怎么样？能恢复多少？”

　　陆星眠头也不抬，手指依旧在键盘上翻飞：“正在努力！对方用了多层数据覆盖，不过还好，看守所的监控系统有个隐性备份，我已经找到入口了，再给我十分钟！”

　　贺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目光扫过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值班民警。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小李，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手脚都在微微发抖，眼神更是不敢和贺酌对视。

　　“小李，”贺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昨晚你是几点到几点的班？”

　　小李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眼神躲闪：“我……我是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的班，贺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按时巡逻，没发现任何异常……”

　　“按时巡逻？”贺酌挑眉，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那凌晨两点半，你在哪里？”

　　小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苏清晏这时也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纽扣。

　　“这个，是在羁押室门口的角落里找到的。”苏清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是民警制服上的纽扣，款式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李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制服，胸口处果然少了一枚纽扣。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贺队，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逼我的！”

　　“他是谁？”贺酌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副所长！”小李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副所长让我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把巡逻的路线改一下，绕开赵宏远的羁押室，还让我把钥匙给他用一下，我不敢不答应啊，贺队，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会把我开除的！”

　　副所长？

　　贺酌、苏清晏和温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内鬼竟然会是看守所的副所长。

　　“副所长现在在哪里？”贺酌问道。

　　“他……他今天早上说家里有事，请假走了！”小李哭着说道。

　　贺酌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周的电话：“老周，立刻派人去抓看守所的副所长，他有重大作案嫌疑！另外，封锁所有出城的路口，别让他跑了！”

　　挂了电话，贺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时，陆星眠忽然欢呼一声：“搞定了！恢复了！”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虽然有些卡顿，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凌晨两点半，一个穿着民警制服的身影，拿着钥匙，打开了赵宏远的羁押室门，走了进去。大约十分钟后，那个身影走了出来，锁上了门，又仔细地清理了门锁上的指纹，这才转身离开。

　　虽然监控画面没有拍到他的脸，但从他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来看，确实和看守所的副所长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温冉的声音很沉，“他进去的时间，正好和赵宏远的死亡时间吻合。”

　　“他是怎么拿到刀片的？”贺酌皱着眉，“一个看守所的副所长，应该不会蠢到自己带刀片进去杀人吧？”

　　苏清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之前在床底找到的那枚刀片，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这枚刀片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药味。”

　　温冉接过刀片，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一亮：“是医院用的消毒水，还有一种是镇静剂的味道。赵宏远的体检报告里显示，他最近一直在服用镇静剂，难道是……”

　　“是从医院带进来的。”贺酌瞬间明白了，“副所长和医院里的人勾结，提前把刀片藏在了赵宏远的药里，然后趁凌晨巡逻的机会，进去逼赵宏远自杀，如果赵宏远不答应，就动手杀了他，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没错。”温冉点头，“赵宏远手腕上的勒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当时肯定反抗了，所以副所长才会用绳子勒住他的手腕，逼他就范。”

　　就在这时，陆星眠又发现了新的线索。她把监控画面往后调了调，画面里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看守所的后门。副所长出来后，立刻上了那辆车，然后车子就飞快地开走了。

　　“车牌号！”贺酌沉声道。

　　陆星眠立刻放大画面，调出了车牌号。只可惜，车牌号被人用泥污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前三位数字。

　　“可恶！”贺酌一拳砸在墙上，眼神里满是不甘。

　　陆星眠看着屏幕，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贺队，别着急！虽然车牌号被挡住了，但我可以通过监控的时间和路线，追踪这辆车的行驶轨迹！另外，我还可以查一下副所长的银行账户，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大额的资金往来，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

　　贺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倔强的小姑娘，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欣赏。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这事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开口。”

　　“保证完成任务！”陆星眠敬了个礼，又埋头苦干起来。

　　苏清晏这时走到温冉身边，递给她一瓶水：“休息一下吧，忙了一早上了。”

　　温冉接过水，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赵宏远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幕后之人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是啊。”苏清晏叹了口气，“看守所的副所长，只是一颗棋子而已。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贺酌看着窗外，阳光渐渐穿透了薄雾，洒在铁栅栏上，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阴霾。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贺酌的手机响了，是老周打来的。

　　“贺酌，不好了！”老周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去副所长家里抓人，发现他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而且，我们查了他的银行账户，最近确实有一笔大额的资金往来，但是……”

　　老周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凝重：“但是，给他打钱的账户，是一个海外账户，而且已经被注销了！”

　　贺酌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幕后之人的反侦察能力，竟然如此之强。

　　他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苏清晏、温冉和陆星眠。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四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看来，我们遇到对手了。”贺酌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不过没关系，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势力，我们都要把他揪出来！”

　　苏清晏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没错。”

　　温冉握紧了手里的尸检报告，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陆星眠抬起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贺队，放心！我一定能找到那辆车的下落！”

　　四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这一刻，没有组长，没有痕迹专家，没有法医，也没有信息科的新人。

　　只有一个目标——

　　揭开真相，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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