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中离别时

　　吃完午饭，两人散步去图书馆。秋天的午后阳光很好，不热不冷，风吹过来很舒服。路过训练场时，几个年轻哨兵正在练习格斗，动作迅猛，带着哨兵特有的爆发力。

　　沈愉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淮安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怎么了？”

　　“我在想，”沈愉轻声说，“如果你没有觉醒，如果我只是普通人，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大概在准备高考，为去哪个大学发愁。”淮安说，“周末会去打篮球，或者看电影。普通十七岁少年的生活。”

　　“你向往那种生活吗？”

　　淮安想了想：“有时候会想，但不会向往。每个人的路不一样，我的路在这里，你的也是。而且……”他看向沈愉，“如果我没有觉醒，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等了我七年。”

　　沈愉的脸又红了：“别说这个了。”

　　图书馆里很安静，周末人也不多。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沈愉真的拿出本子和笔，开始教淮安写日记。

　　“先从今天开始，”他说，“记录今天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感受。不用很长，几句话就可以。”

　　淮安拿起笔，想了想，写下：

　　“10月12日，晴。和沈愉在塔区食堂吃饭，然后去图书馆。他教我写日记。阳光很好，他的侧脸在光里很清晰。希望这样的下午可以一直持续。”

　　写完后，他递给沈愉看。沈愉接过本子，看了很久，耳朵尖慢慢红了。

　　“太直白了，”他低声说，“而且……日记是很私人的东西，不用给我看。”

　　“但我想给你看，”淮安说，“因为你是日记的一部分。”

　　沈愉把本子推回去，低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很普通的线圈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他翻到最新一页，上面是工整的字迹：

　　“10月11日。淮安拥抱了我。在老房子里。哭了，但觉得轻松了很多。七年来的第一次。希望这不是梦。”

　　淮安看着那几行字，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情绪——不是喜悦，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沈愉把这么珍贵的信任给了他，他必须对得起这份信任。

　　“不是梦，”他轻声说，“我在这里，是真的。”

　　沈愉合上日记本，转移话题：“继续写吧，至少写满一页。”

　　那天下午，淮安写了人生中第一页日记。沈愉在旁边看书，偶尔会纠正他的错别字，或者建议换个更准确的词语。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飞舞。

　　时间安静地流淌，像一条温柔的河。

　　四点钟，沈愉该回家了。两人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在门口道别。

　　“明天见。”淮安说。

　　“明天见。”沈愉挥挥手，转身离开。

　　淮安看着他走远，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本。第一页已经写满，字迹虽然不算好看，但很认真。他翻到第二页，想了想，写下：

　　“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他日记里每天都出现的人。不是偶尔，不是特别，而是日常。像阳光和空气，理所当然地存在。”

　　周日上午，淮安接到了林峥的电话。

　　“淮安，有个临时任务，需要你帮忙。”林峥的声音很严肃，“B级污染事件，在城西的老工业区。普通的哨兵向导小队处理不了，需要黑暗哨兵的特殊能力。”

　　“现在？”

　　“一小时内到指挥部报到。任务简报已经发到你邮箱。”

　　淮安挂断电话，打开邮箱。简报很简单：老工业区发现异常精神污染，疑似自然形成，但扩散速度异常快。已有两名哨兵在侦查中受到影响，需要高级别处理。

　　他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原本计划下午去找沈愉，现在只能取消了。他给沈愉发了条消息：“临时任务，今天不能见面了。回来联系你。”

　　沈愉很快回复：“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淮安看着那四个字——“等你回来”，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了一下。他换上战斗服，检查装备，然后赶往指挥部。

　　任务比想象中复杂。污染源不是单一的点，而是分散在整个工业区的多个位置，形成了一个污染网络。淮安花了三个小时才清理完大部分，但最后一个点——一个废弃的化工厂车间——情况特殊。

　　车间的污染浓度极高，而且有一种奇特的“黏性”，会附着在精神触须上，难以清除。淮安尝试了几种方法都不行，反而感觉到自己的屏障开始受到影响，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就在他考虑是否需要撤退，等待更多支援时，一股熟悉的精神力从远处传来，轻轻触碰他的屏障。

　　沈愉？

　　淮安立刻通过连接回应：“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离开。”

　　“我在安全距离外，”沈愉的声音通过连接传来，有些吃力，但很稳定，“我能感觉到你在苦战。让我试试，也许向导的方式能帮上忙。”

　　“不行，太危险了。”

　　“你答应过我的，”沈愉说，“互相帮助，不独自承担。”

　　淮安沉默了。他确实答应过。而且沈愉的精神力确实特殊，也许真的有用。

　　“好吧，”他最终说，“但一旦感觉不对，立刻撤退，明白吗？”

　　“明白。”

　　沈愉的精神力开始渗透进污染区域。不同于淮安的强势清除，他的方式更温和，像水渗入干涸的土地，一点点瓦解污染的结构。淮安配合他，用自己强大的力量冲击已经被软化的部分。

　　两人的配合出奇地默契。半小时后，最后一个污染点被清除。淮安走出化工厂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愉等在外面，脸色苍白，但眼睛很亮。

　　“成功了。”他说。

　　淮安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消耗太大了。”

　　“没事，”沈愉勉强笑了笑，“休息一下就好。”

　　回程的车里，沈愉靠在淮安肩上睡着了。淮安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既感激他的帮助，又担心他的安全，还有一种更深的情感，正在悄悄生长。

　　送沈愉回家时，沈愉妈妈等在楼下，看到淮安扶着沈愉，脸色立刻变了：“小愉怎么了？”

　　“阿姨，他没事，只是有点累。”淮安解释，“我们完成了一个任务，他帮了很大的忙。”

　　沈愉妈妈的表情很复杂，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沈愉：“谢谢你送他回来。以后……请多照顾他。”

　　“我会的。”淮安郑重承诺。

　　回到家，淮安在日记本上写下：

　　“10月13日。和沈愉第一次并肩作战。他很勇敢，也很厉害。但我很害怕，怕他受伤。这种害怕，比面对任何敌人都强烈。我想，这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感觉。”

　　写完，他合上本子，看着窗外的夜色。城市的灯火闪烁，像无数双眼睛，见证着两个少年的故事，正在这个秋天，悄然生长。

　　而秋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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