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春野

　　晨宇在文件上签字时，指尖顿了顿，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抬头望了望办公室，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洛洛送他的小台灯上——那台灯的形状是个小栀子，是纳兰雪失踪前，特意让华筝买的。

　　“宇哥，把上次的案子找一下，我想再改进改进。”晨宇的声音刚落，纳兰雪就急忙飘开，生怕自己的灵魂碰到他。乾哥飘在她身边，笑着摇头：“你至于这么紧张吗？刚才摸流浪狗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说起流浪狗，纳兰雪的灵魂软了些——刚才在街角，她看到一只黄色的流浪狗护着受伤的同伴，眼神里满是倔强。她试着伸出灵魂的手，轻轻碰了碰受伤的小狗，没想到小狗居然蹭了蹭她的指尖，眼里的警惕少了些。后来兽医诊所的姑娘免费给小狗治病，还说“万物都有灵，能帮就帮”，那一刻，纳兰雪忽然觉得，即使是灵魂，也能传递温暖。

　　“那不一样，小狗是动物，晨宇是我弟弟。”纳兰雪飘到办公桌旁，看着晨宇低头改方案的样子，眼底满是心疼——他的衬衫袖口卷起来，手腕上还戴着她送他的手表。

　　松子飘过来，手里拿着一片从动物园摘的枫叶：“刚才摸猴子的时候，猴子也没生病，说明你的灵魂不会伤害人。”他顿了顿，笑着指了指晨宇的头发，“你看他头发都乱了，帮他理理呗。”

　　纳兰雪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灵魂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晨宇额前的碎发。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反而有一丝暖意从指尖传来——晨宇忽然抬头，对着空气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头发：“雪姐，是你在帮我理头发吗？我就知道你没走。”

　　独孤宇拿着文件走进来，看到晨宇对着空气笑，也跟着笑了：“想二小姐了？你小时候她就总帮你理头发，说你是‘小邋遢’。”

　　晨宇的脸颊红了，却没否认，只是低头继续改方案，嘴角却一直弯着。纳兰雪飘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即使不能真正摸到他，只要能陪着他，就够了——令她欣慰的是，她的家人正在慢慢成长，慢慢变得坚强，这就是她最想看到的。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纳兰雪正飘在文萱身后，看着她手里的方案 ——是关于薰衣草庄园的开发计划，封面上画着小小的栀子花，是文萱特意加上的，她说“雪姐喜欢栀子，加上这个，就像她也在一样”。

　　“你的方案太保守了，”晨宇的声音带着火气，把自己的方案拍在桌上，“我们应该和当地的庄园合作，开发沉浸式体验项目，这样才能吸引更多游客。”

　　文萱没有抬头，指尖划过方案上的栀子花：“我查过了，当地的庄园主和宇文恺薇有过合作，我们不能冒险。”她的声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疲惫，“雪姐就是因为冒险，才出了车祸，我不能让你也出事。”

　　纳兰雪的灵魂猛地一震——她没想到，文萱的严厉背后，是这么深的恐惧。她想起自己车祸前，文萱拉着她的手，说“雪姐，别去见大姐，我总觉得不对劲”，可她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查清司徒凌峰的真相，根本没听进去。

　　“我不是雪姐，我不会出事的。”晨宇的声音软了些，他走到文萱身边，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四姐，你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该休息了。”

　　文萱抬起头，眼眶红了：“我不敢休息，雪姐和薇姐把奥莱交给我们，我怕我做得不好，怕她们失望。”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栀子花香囊，是纳兰雪当年送给她的，“你看，这个香囊还没枯，说明雪姐还在，她在看着我们，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纳兰雪飘在两人中间，看着他们慢慢平静下来，一起改方案——晨宇负责市场调研，文萱负责风险评估，像极了当年的她和宇文恺薇。只可惜，后来有的人变了。风里的栀子花香飘进来，落在他们的方案上，纳兰雪忽然笑了：她的弟弟妹妹，终于学会了彼此理解，彼此支持，这就是她最想看到的家人该有的样子。

　　晨宇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他在英国时拍的，照片里的文萱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薰衣草田里，手里举着一个栀子花香囊，和纳兰雪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想起第一次在英国见到文萱时，她正对着薰衣草哭，说“我姐姐要是在，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只觉得这个总在图书馆帮他捡掉落书本的女生，像春日里的桃花，温柔得让人心动。

　　“董事长，洛洛少爷来了。”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晨宇赶紧把照片夹进文件夹最底层，抬头时，洛洛已经抱着一个粉色的甜品盒冲了进来，栗色头发上还沾着片栀子花瓣——是从楼下花园里蹭来的。
　　“哥！华筝姐做的草莓挞，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块！”洛洛把甜品盒往桌上一放，打开时，甜香混着淡淡的奶油味飘出来，和纳兰雪以前喜欢的味道一模一样。晨宇看着挞皮上那颗完整的草莓，忽然想起雪姐以前总说 “草莓要选带绿叶的，才够新鲜”，眼眶莫名一热。

　　“你怎么不先给四姐送一块？”晨宇拿起叉子，轻轻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像极了文萱当年在英国给他买的第一支草莓挞。
　　洛洛往椅背上一靠，晃着腿：“四姐在改方案呢，她说等忙完再吃。对了哥，我刚才在楼下看到独孤叔，他说雪姐以前最喜欢在这个季节吃草莓挞，还说要在花园里种几棵草莓苗，等明年结果了，咱们就能自己摘了。”

　　纳兰雪飘在旁边，看着兄弟俩的互动，心里暖得发颤。洛洛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想着家人，晨宇也学会了把情绪藏在心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她伸手想碰一碰甜品盒，指尖却穿过了盒子——原来连闻一闻熟悉的味道，都成了奢望。

　　“哥，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洛洛忽然凑过来，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我昨天看到你在办公室里对着四姐的照片发呆，还偷偷抹眼泪。”

　　晨宇的手顿了顿，叉子上的草莓差点掉下来。他避开洛洛的目光，假装整理文件：“没有，就是最近太累了。对了，浩辰呢？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

　　“浩辰在学校参加绘画比赛呢，他说要画一幅‘薰衣草田’，送给雪妈妈。”洛洛的声音低了些，“他还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说想跟她一起去看薰衣草花。”

　　提到浩辰，晨宇的脸色柔和了些。他想起上次去医院看浩辰，那孩子拉着他的手说“大舅舅，我梦到妈妈了，她站在薰衣草田里，手里拿着香囊”，那时他还安慰孩子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怕这个承诺永远无法实现。

　　“等忙完这阵子，咱们带浩辰去。”晨宇轻声说，像是在对洛洛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雪姐肯定也想带他去看薰衣草。”

　　纳兰雪飘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的栀子树。风一吹，白色的花瓣落在草地上，像她当年撒在司徒凌峰墓前的花。她忽然想起乾哥说的话 ——“活着的人，要带着逝者的念想好好过”，晨宇和洛洛都在努力这么做，她又怎么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纳兰文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签好字的方案。她看到桌上的甜品盒，嘴角弯了弯：“洛洛又给你送好吃的了？也不知道给我留一块。”

　　“四姐，我给你留了！在盒子最下面！”洛洛赶紧跳起来，献宝似的把草莓挞递给文萱。

　　文萱接过，咬了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跟雪姐以前做的味道好像。”她抬头看向晨宇，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不由得愣了愣：“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晨宇赶紧摇头，低头继续吃草莓挞，耳尖却红了。纳兰雪看着这一幕，心里又酸又软——他还是没放下，可他也学会了克制，这大概就是成长吧。她飘到文萱身边，看着她认真吃甜品的模样，忽然觉得，能这样看着家人好好的，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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