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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等张大赶到了城东的时候,便发现这里人山人海,他四处张望,一时间找不到报名点在哪里。
他急得挠头,不想刚转身,便看到了旁边走过来一队腰带佩刀的官军,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民畏官,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眼下情况紧急,他要是再找不到那报名的去处,这从天而降的活计怕就要溜走了。
张大心急如焚,几番挣扎之下,终究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敢、敢问这位官爷,小的前来报名,这、这报名的地方在哪里?”张大小心翼翼的问道。
领头的正是萧炎,因着楚昭吩咐过,近日城东这块人多,为了防止有人闹事,特地让他领着一队人马,每隔上一个时辰便巡逻一次。
萧炎打量着眼前的张大,见他身材倒是高大结实,只是人看着面黄肌瘦的,两颊都凹陷了下去,一身粗布衣裳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再仔细看去,发现这人双手布满老茧,心中便有了数,这人定是常年干活的好手。看这模样,定是附近的流民。
“你叫什么名字?都会哪些活?前来应聘什么工种?”
张大被问的懵了,他根本不懂萧炎说的工种是什么意思,不过前半句他倒是听懂了。
他慌忙躬身,结结巴巴回道:“小、小的叫张大,会些木匠活,以前是张家村的,后来那虎头山的贼人——”
“行了!我知道了。”
萧炎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指了指最左边的一排队伍,
“看你穿着整洁,想必平时也是个爱干净的,这样吧,报我的名号,就说是萧统领让我来的,前来应聘木匠。”
“对了,报名成功后,要记得明早卯时两刻就要到这里,王爷会准时发放当日的朝食,木匠的工钱每日100文。”
嘱咐完之后,他转身就带着人马继续去巡逻。
等萧炎已经走远了好一会了,张大还仍怔在原地,恍恍惚惚的,整个人像是一脚踩进了云端。
直到背后被人不慎撞了一下,张大一个趔趄,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眨眨眼,难以置信似的,忽然抬起粗糙的大手,朝着自己脸颊结结实实来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哎哟!”
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张大咧开嘴,想笑,喉咙却先哽住了。
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老天爷开眼!我张大...我张大终于有人肯用了!”
每日两餐!
他就是少吃一顿,也能让一家老小饿不死!
更别提……更别提还有工钱,整整一百文!
像张大这般闻讯而来的流民不在少数,消息越传越远,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很快,原本偏僻荒凉的城东,因着楚昭要盖房建屋,每日往返的人流量也变多了起来。
这世上总有脑子活跃的人,便有那机灵的商贩,瞧准了这日渐聚集的人气的城东,挑着担子,推着小车过来叫卖东西。
起初,也只是贩卖粗茶硬饼子之类的小贩,后来,逐渐又多了什么卖头花、糖人儿、针线米糕,甚至就连孩童玩具都摆了出来。
还别说,虽然这里来上工的大多都是流民百姓之类,手头多有拮据。
可耐不住楚昭给的工钱多啊,加上这些东西经济好用,也比其他街道的卖的便宜些。
那些个疼爱家人的汉子手里有了闲钱的,都愿意过来买点小玩意带回去。
渐渐地,城东这块人气越来越旺,摊位也越摆越密。
不知不觉间,围绕楚昭划下的王府地基,竟逐渐形成了一条新的商业街。
日头西沉,橘红的光给城东这片忙碌了一日的工地笼上疲乏而温暖的暮色。
三三两两的汉子,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结伴而行。
还没走远,就闻到一股奇香,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本就饥肠辘辘的肚腹,被这香味一勾,立刻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有人已经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大口唾沫。
“新鲜出炉的芝麻烧饼!鲜香酥脆!不好吃不要钱,快来买喽~”
卖烧饼的崔大娘嗓门儿极大,加上她做出来的烧饼用料极足,个儿头又大,确实有不少汉子听见叫卖声走了过来。
“后生,要不要带个烧饼回去给家中孩子尝尝鲜?可不是我崔大娘吹,我这芝麻烧饼鲜香酥脆,好吃的保管你吃了连舌头都美掉了!”
张大自然也听到了这叫卖声,原本他是不想浪费这个钱,家中妻子贤惠,想必早已做好了暮食,只等他回去用饭。
可双腿走到一半,脑海中突然浮现家中小闺女馋嘴的模样,心忽的就软下一半,只好又掉头回去。
他搓了搓手,哑着嗓子问道:“大娘,你这烧饼...怎么卖的?”
崔大娘是个逢人就笑的性子,见有人来,张口笑道:“一文钱一张!不好吃不要钱!”
张大一听这什么芝麻烧饼竟要一文钱一张,顿时又舍不得了。
可那烧饼的香味太过霸道,让人无法忽视,直直的往他鼻子里钻。
张大忍不住猛吸了吸鼻子,发觉这味儿更香更诱人了,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刚得的100文。
想到家中妻儿老小面黄肌瘦的脸,最后一咬牙,从胸口掏出3个铜板儿不舍的递了过去。
“那、那就给我拿三张饼!”
妻子慧娘一张,两个小的一张,最后一张给他六十多的老母。
自从半年前他们居住的张家村被土匪一把火给烧了,他们娘几个就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如今他有幸能给王爷干活,还得了这么多工钱,合该给他们几个买点好的补补!
崔大娘接过那尚带体温的铜板,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开。
“好嘞!”
她嗓音洪亮,透着股爽利劲儿,“客官您是头一回来照顾老婆子生意,今儿个啊,我自个儿做主,再多送您半张饼!”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转身。
只见她手掌裹着厚布,轻巧地探进那泥炉里,麻利地取出三张刚烤好的芝麻烧饼。
那饼子金黄油亮,再撒上一层密密麻麻的芝麻,热气混着焦香扑面而来。
她又从旁边一整张饼上,“刺啦!”一声,干脆地撕下饱满的半张,一并用油纸托了,递到张大面前。
张大是个嘴笨的,见老板娘如此热心肠,竟还多送了半张。
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局促地搓着衣角,黝黑的脸上涨出些微红。
“谢、谢谢大娘!这……这怎么好意思……”
“嗐!多大点事儿!”
崔大娘浑不在意地一摆手,笑声爽朗,“老婆子我见你也是个有心的汉子,还晓得买饼紧着家人,这半张饼啊,我送得高兴!快家去吧!这饼趁热吃才香呢,好吃下回再来啊!”
说完,她就转身风风火火的去招呼下一位客人了。
张大捧着那香气扑鼻、热乎乎的饼站在原地,心头也滚烫的厉害。
怕饼凉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着的烧饼妥帖地揣进怀里,紧贴着胸膛。
刚出炉的饼还烫得很,那滚热的温度透过粗布衣料传进了胸口,竟让他有些眼眶发热。
他再不敢耽搁,连忙护着胸口,迈开步子便往家赶,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路狂奔,终于赶在了天黑前回到了新盖的茅草屋。
这还是近来做活,攒了些工钱,张大才托到人,将户籍重新落在从前的张家村。
“回来了?”病榻上的老母最先听见动静,声音虚弱。
妻子慧娘正在灶边搅着稀薄的粥,听见进门的动静,不由得回头望去,却见张大一脸的汗,连忙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你急什么!家又不会跑,这大冷天的竟还弄出了一身的汗,当心着凉——”
话说一半,却见自家男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慧娘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
“爹!”小儿子眼尖,已经叫着扑了过来。
“哎!玩回来啦?”张大应着,脸上是掩不住的慈爱。
“看爹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只见张大一层层揭开,热气混着浓郁的麦香、芝麻香,霎时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今日发了工钱,买了些烧饼给你们补补......”
张大搓着手,先将最完整的一张饼掰开大半,递到老母亲床前。
“娘,这饼软和,快趁热尝尝味道,好吃下回儿子还买!”
紧接着又将另一张饼塞进妻子慧娘手里,最后一张饼他撕成两半,分给了早已馋的流口水的一儿一女,自己则只吃了最小的那半张饼。
慧娘看着他掌心那块小小的饼,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想到他辛苦了一天,还要吃这么小的一块,心疼的不行,还是没忍住将自己手里的饼子跟他的互换了。
“你这憨子...劳作了一天,才要好好补补!”
“嘿嘿...慧娘...你对我真好!”
昏黄的灯火下,一时再也无人说话了,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那浓郁化不开的温情,包裹在小小的破落的院子里。
......
楚昭几乎每日都会去工地看看,要是遇着有工匠不懂的地方,便会亲自上前,指着设计图耐心讲解。
他嗓音平稳,条理清晰,听得那些老师傅都不禁连连点头。
郑老三那头更是开足了马力,自打第一批红砖试烧成功后,那窑口的火便没熄过。
很快,楚昭所需要的红砖便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城东工地。
而那些工匠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质地如此上乘的砖块。
加上楚昭工钱给的足,当日现结。来讨生活的汉子也越来越多。
饭食管饱,油水也足,这些工人干起活来,感到一身的牛劲都使不完,于是便更加的卖力干活。
就这样,原本楚昭心里估摸的一个月的工期,谁知众人心齐,手脚又快,不过十来日功夫,一座气派的宅院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因着古代用的都是原生态的好用料,带着一股天然的质朴气息,根本不用担心让人头疼的甲醛问题。
楚昭也不急着入住,干脆直接让人将这新宅院开窗通风半个月,就挑了个黄道吉日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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