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蝉雪(寻然同人)

作者:湫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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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0


      [你的眼睛是银河落在我掌心的碎片,每一片都折射着我想你的光。
      呼吸是你名字的节拍,心跳是你存在的回响。
      我在没有你的时空里,练习了千万次相遇。
      原来所有星辰的轨迹,都是为了引我走向你。]

      七月流火。

      西城一中的录取红榜贴在公告栏那天,萧然踮着脚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那个最熟悉的三个字。

      找到了。

      第一排正中央,「张子寻」后面跟着「市一中实验班」。墨迹很新,在七月的阳光下闪着微光,像某种庄严的加冕。

      周围有人在鼓掌,有人在欢呼,有家长抱着孩子喜极而泣。空气里弥漫着香樟叶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还有某种尘埃落定的松弛感。

      萧然站在人群外,静静看着那个名字。

      真好啊,她想。他做到了。

      “萧然!”狄淇儿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红扑扑的,“看到了吗?张子寻全市前五十!天啊,这也太厉害了!”

      “嗯。”萧然点头,“很厉害。”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狄淇儿歪着头看她,“男朋友考这么好,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啊。”萧然笑了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知道那个红榜,像一道分水岭。这边是熟悉的西城一中,香樟树,天文社,还有未完的初二;那边是陌生的市一中,更广阔的天地,更优秀的人,还有没有她的三年。

      只是忽然意识到,离别不是渐行渐远的过程,而是一个瞬间——就在红榜贴出来的这个瞬间,张子寻已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她还要在这个世界里,独自走完接下来的一年。

      “别想太多啦。”狄淇儿拍拍她的肩,“你们不是约好了吗?每天一句话,还有周末见面。而且......”她压低声音,“市一中离这儿也就四十分钟车程,想见随时能见。”

      四十分钟车程。萧然在心里算:坐公交要转两次车,打车要五十块钱,骑自行车......大概要两个多小时。

      原来距离可以这么具体,具体到车程和车费。

      “嗯。”她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的。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种知道。

      暑假正式开始的第一周,张子寻去了北京。

      不是玩,是参加一个天文奥赛的集训营。为期十天,全封闭,手机上交,只有每天晚上八点到九点可以联系外界。

      于是每晚八点,萧然就守在手机前。

      第一天,他发来一张照片:集训营的宿舍,四人间,上下铺,他的床在靠窗的下铺,床头贴着一张星图——是她画的那张,粉色的线条,稚嫩但认真。

      「这里能看到北极星,比西城清楚。想你。」

      第二天,是一张笔记的照片:密密麻麻的公式,最后一行字是「若宇宙有尽头,我想那是你的眼睛」。

      第三天,是一段语音。背景音很嘈杂,有键盘敲击声,有低声讨论,有空调的嗡嗡声。他的声音从这些噪音里浮起来,有些疲惫,但很清晰:

      “今天学了脉冲星。老师说,有些脉冲星的自转周期非常稳定,稳定到可以当作宇宙中最精准的时钟。我想,如果我对你的思念有周期,那一定比脉冲星还要稳定——每分每秒,永不停止。”

      萧然听着这段语音,反复听了三遍。然后她回:「好好休息,别太累。」

      他回:「嗯。你也是。」

      简短的对话,像两个在深夜里互相确认存在的人,用最少的字传递最多的重量。

      第四天,他没有发消息。

      八点,八点半,九点。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始终没有新消息提示。萧然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暑假作业,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九点半,她终于忍不住,发了条短信:「怎么了?」

      没有回复。

      十点,她打过去,关机。

      十一点,她站在窗前看月亮。七月的月亮很亮,很圆,像一块冰冷的银币贴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她想起张子寻说过,月亮上没有光,它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

      那么思念呢?思念是不是也是某种反射——反射着曾经拥有的温暖,在孤独的深夜里发出微弱的光?

      十二点,手机终于响了。

      不是短信,是电话。她几乎是扑过去接起来。

      “喂?”

      “萧然。”他的声音很哑,很疲惫,“对不起,今天手机被收走了。我们偷偷用老师的手机打回来。”

      背景音里有人在催:“张子寻快点!老师要发现了!”

      “你......”

      “我没事。”他语速很快,“就是太想你。明天开始手机还回来,我保证每天八点准时找你。别担心,真的。”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不担心。”

      “那......我挂了?”

      “嗯。”

      “萧然。”

      “嗯?”

      “我爱你。”

      三个字,说得很快,很轻,像怕被人听见,又像怕来不及说。然后电话就断了,忙音响起来,嘟嘟嘟,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萧然握着手机,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

      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远处有夜归的车驶过,车灯扫过墙壁,一瞬即逝。

      这是张子寻第一次说“我爱你”。

      不是“喜欢”,不是“在意”,是“爱”。

      而她忽然明白,原来“爱”这个字,在分离的语境里,不是甜蜜的誓言,而是沉重的锚——把两个即将漂流的人,紧紧拴在一起。

      集训营结束那天,张子寻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从北京坐了一夜火车,在清晨六点到达西城火车站。

      萧然去接他。

      天刚蒙蒙亮,火车站空旷冷清。出站口零星站着几个接站的人,打着哈欠,神色疲惫。她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瓶水——冰的,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然后她看见了他。

      背着大大的背包,白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他看见她的瞬间,眼睛就亮了,像夜空里突然点亮的星。

      他几乎是跑过来的,背包在身后一晃一晃。到了她面前,他停下,喘着气,看着她。

      “我回来了。”他说。

      “嗯。”她把水递过去,“累吗?”

      “累。”他接过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但值得。”

      “什么值得?”

      “所有都值得。”他看着她,眼睛里有血丝,但很亮,“集训,考试,熬夜,坐一夜火车......所有让我离你更近的事,都值得。”

      萧然看着他,看着他疲惫但坚定的样子,心里某处软得不像话。

      “走吧。”她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他摇头,“我想先......去看个地方。”

      “哪里?”

      “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火车站。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扫地,唰——唰——,有节奏的声音在晨光里回荡。

      他们坐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车厢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子寻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萧然侧头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嘴唇抿着,即使在睡梦里也显得认真。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十指相扣,很紧,像怕她跑掉。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穿过还未完全苏醒的城市。阳光从东边升起,把天空染成粉橙色,像打翻的橘子汽水。

      半小时后,张子寻睁开眼睛。

      “到了。”他说。

      萧然看向窗外,愣住——这是市一中的校门口。

      暑假的校园很安静,大门紧闭,保安亭里有人在打瞌睡。透过铁门能看见里面的建筑:红色的教学楼,宽阔的操场,还有......一片很大的天文台。

      “这里......”她转头看他。

      “我未来的学校。”张子寻拉着她下车,走到校门前,“九月份,我就要在这里上学了。”

      晨光正好照在校门上方的铜字上,「市第一中学」五个字闪闪发光,像某种庄严的宣告。

      萧然看着那些字,看着这个即将占据他未来三年的地方,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不舍,有期待,也有隐隐的恐惧。

      “萧然。”张子寻叫她。

      “嗯?”

      “转过来,看我。”

      她转过身。他站在她面前,背对着校门,面对着初升的太阳。阳光从他身后涌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但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好。”他说,声音很认真,“第一,市一中离西城一中,坐公交四十二分钟,打车三十五分钟,骑自行车两个小时零七分钟。不算远。”

      她点头。

      “第二,我每周六下午四点放学,周日下午五点返校。中间有二十五个小时。足够我们见面,吃饭,说话,甚至看一场电影。”

      她又点头。

      “第三,”他顿了顿,“我查过了,市一中的天文社很好,有全市最好的望远镜。但我会继续当西城一中天文社的顾问,每周三下午回来带活动——这是我和老师申请过的,已经同意了。”

      萧然怔住:“每周三?”

      “嗯。”他点头,“每周三,风雨无阻。”

      “可是......”

      “没有可是。”他看着她,“萧然,距离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让距离变成了借口。我不想那样。所以我会用一切方法,让这一年的分离,变得不那么难熬。”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已经决定好的计划。但萧然听出了背后所有的努力——和老师的沟通,时间的安排,还有那些她不知道的、为了维持联系而做的妥协。

      “张子寻。”她小声叫他。

      “嗯?”

      “你不需要这么......”

      “我需要。”他打断她,“因为你是萧然。因为你是那个愿意等我一年的人。因为......”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不想让你在等我的一年里,感到孤单。”

      话音落下,清晨的第一阵风正好吹过。校门上的铜牌发出轻微的晃动声,叮——叮——,像风铃。

      萧然看着他,看着这个把一切都计划好的少年,忽然觉得所有的不安都消散了。

      原来被认真爱着,是这样的感觉——不是甜言蜜语,不是浪漫惊喜,而是实实在在的「我会想办法」,「我会努力」,「我不会让你孤单」。

      “好。”她说,“那我们就按计划来。周三见,周末见,每天一句话。”

      “还有这个。”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你的。”

      信封里是两张车票——北京到西城的往返火车票,还有一张市一中的校园地图。在地图的背面,他用钢笔写了几行字:

      「给萧然:
      这是未来三年我要走的路。
      从教学楼到食堂:312步。
      从宿舍到图书馆:587步。
      从天文台到校门口:1024步。
      而从我的心里到你心里:零距离。
      ——张子寻,2009.7.15」

      萧然看着这些字,看着那些精确到个位数的步数,眼睛又湿了。

      “你怎么......”她声音哽咽,“怎么连步数都数了?”

      “因为想让你知道。”他说,“想让你知道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每天走的路是什么样子。这样就算你不在我身边,也能想象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抬头看他:“张子寻,你为什么......总是做这些让我哭的事?”

      他笑了,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值得所有的好。值得我数步数,值得我坐夜车,值得我每周三回来,值得我......用尽全力去爱。”

      晨光越来越亮,街道开始苏醒。有车驶过,有人走过,世界渐渐喧闹起来。

      但在市一中的校门前,在这个七月的清晨,时间好像静止了。

      两个少年面对面站着,一个即将离开,一个即将留下。他们之间有四十二分钟的车程,有一年的时差,有未知的挑战和变数。

      但他们也有一个约定:每周三见,周末见,每天一句话。

      还有一个承诺:我会用尽全力,让距离不成问题。

      “萧然。”张子寻忽然说,“我们拍张照吧。”

      “在这里?”

      “嗯。”他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老式的胶片相机,是他父亲留下的,“在这里,在校门前。这样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可以看这张照片,想象我每天从这里进出的样子。”

      他请路过的环卫工人帮忙。两人站在校门前,肩并肩,手牵手。身后是「市第一中学」的铜字,头顶是七月的天空,面前是未知的未来。

      快门按下的瞬间,萧然笑了。

      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他们是真的,此刻的爱是真的,此刻的约定也是真的。

      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暑假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

      张子寻没有再出远门,而是留在西城。他们像要把一整年的相处都压缩进这两个月,每天都见面。

      有时候是图书馆,他看高中的预习资料,她写暑假作业。有时候是天文社,他教她新的星座,她给他看她新写的小说章节。有时候只是街角的奶茶店,一人一杯三分糖去冰的奶茶,坐着聊一下午。

      聊什么都有。聊未来的计划,聊过去的糗事,聊星星,聊蝉,聊雪。聊到夕阳西下,聊到路灯亮起,聊到不得不分开回家。

      八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他们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看日落。

      天空从橘红变成粉紫,云层像被火烧过,边缘镶着金边。蝉声渐渐弱下去,晚风吹来,带着夏日黄昏特有的、温热而潮湿的气息。

      “还有两周。”萧然说。

      “嗯。”张子寻看着远方,“两周后,我就是高中生了。”

      “紧张吗?”

      “有点。”他诚实地说,“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挑战。”

      “但你会做得很好。”她说,“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他转过头看她:“那你呢?下学期,会想我吗?”

      “会。”她点头,“每天都会。”

      “那我每天给你打电话。”

      “不是说好每天一句话吗?”

      “一句话不够。”他说,“我想听你的声音,想知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数学题难住,有没有写新的故事。”

      萧然笑了:“那你会嫌我烦的。”

      “不会。”他摇头,“永远不会。”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萧然,我有个礼物给你。”

      “又是什么?”她笑,“你已经给我太多礼物了。”

      “但这个不一样。”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

      里面不是项链,不是手链,而是一对小小的、银色的耳钉。耳钉的形状很特别——一只蝉,一片雪花。蝉是镂空的,雪花是实心的,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这是......”她愣住。

      “我自己设计的。”他说,“请金店的师傅做的。蝉给你,雪给我。这样......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也戴着彼此的信物。”

      萧然接过盒子,指尖抚过那对耳钉。蝉的翅膀很薄,雪花的棱角很清晰,做工精致得不像出自一个十五岁少年之手。

      “我没有耳洞。”她说。

      “我知道。”他点头,“等你什么时候想打耳洞了,你再戴上。”

      她看着他,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紧的嘴唇。忽然之间,她做了一个决定。

      “现在就去打吧。”她说。

      “什么?”

      “耳洞。”她站起来,“现在就去打。我想戴着这对耳钉,去送你上高中。”

      张子寻怔住:“可是......打耳洞会疼。”

      “我不怕疼。”她说,“比起分离的疼,耳洞的疼不算什么。”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点头:“好。”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饰品店。老板娘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听说他们要打耳洞,笑了:“小情侣啊?真浪漫。”

      消毒,定位,穿孔。小小的刺痛,像被蚂蚁咬了一口。然后耳钉戴上去,蝉在她左耳,雪在她右耳。

      对着镜子看,银色的光芒在耳垂上闪烁,像两颗小小的星星。

      “好看吗?”她问。

      “好看。”张子寻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特别好看。”

      老板娘笑眯眯地递过来一瓶消毒水:“每天擦两次,别沾水,一周就好了。对了,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西城一中。”萧然说。

      “哦,那男生是......”老板娘看向张子寻。

      “我也是西城一中的。”他说,“但九月就去市一中了。”

      “市一中啊,好学校。”老板娘点头,“那你们这是......要分开了?”

      “嗯。”萧然点头,“但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那就好。”老板娘拍拍她的肩,“年轻真好啊,有勇气面对距离,有信念等待彼此。要好好珍惜啊。”

      走出饰品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来,街道上人来人往,夜市开始热闹。空气里有烧烤的香气,有孩子的笑声,有夏天的喧嚣。

      他们牵着手,慢慢走。

      蝉在耳垂上微微晃动,凉凉的,像真的有一只蝉停在那里。雪花在另一侧,静静的,像一片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张子寻。”萧然叫他。

      “嗯?”

      “我会戴着这对耳钉,直到我们再次天天在一起的那天。”

      他握紧她的手:“那我也会一直戴着我的。”

      “你也有?”

      “嗯。”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另一对耳钉,一模一样,只是位置相反:雪在左,蝉在右。

      “我也打了?”她惊讶。

      “下午去的。”他耳尖微红,“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她看着他,看着他也微微发红的耳垂,看着那上面闪烁的银光。忽然笑了。

      “现在我们一样了。”她说。

      “嗯。”他点头,“现在,我们真的把彼此戴在身上了。”

      走到分岔路口时,他们停下。

      “明天见?”他问。

      “明天见。”她说。

      然后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很轻,很快,像羽毛拂过。

      “晚安,我的蝉。”

      “晚安,我的雪。”

      他们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但耳垂上的银光在夜色里一闪一闪,像暗号,像呼应,像两颗在深夜里互相寻找的星星。

      萧然走出一段,回头。

      张子寻也正好回头。

      两人隔着街道,隔着夜色,隔着即将到来的分离,相视一笑。

      然后继续各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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