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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弦
高桥的监视变本加厉了。
徐竹声每次出门,都能感觉到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有时是卖烟的小贩,有时是修鞋的摊主,有时干脆就是高桥本人。特务机关的意图很明显:既要利用他的专业知识,又要将他牢牢控制在掌心。
那把宋琴“寒泉”成了烫手山芋。胶卷还藏在里面,但徐竹声不敢轻举妄动。小野三天两头来“关心”修复进度,高桥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办公室外。每一次徐竹声拿起刻刀,都能感受到背后投来的审视目光。
这天下午,小野突然来到修复室,身后跟着一个穿和服的老者。
“徐先生,这位是东京帝大的仓田教授,专攻东亚艺术史。”小野介绍道,“教授对古琴很感兴趣,特意从日本赶来参观展览筹备。”
仓田教授大约七十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他微微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说:“徐先生,久仰。听说您修复的唐琴音色绝佳,不知能否一睹真容?”
徐竹声心中警惕,面上却恭敬道:“教授过奖了。那把琴确实在我这里,但尚未完全修复。”
“无妨,无妨。”仓田走到工作台前,目光落在“寒泉”上,“这把宋琴...能看看吗?”
徐竹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稳住呼吸,将琴小心地递给仓田。老者接过琴,戴上白手套,仔细端详起来。他的动作专业而轻柔,从琴额到雁足,从岳山到龙龈,每一处都看得极其认真。
“断纹如冰裂,漆色如栗壳...确实是宋琴。”仓田喃喃道,“可惜保养不善,琴身有裂痕。”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徐竹声:“徐先生认为,这把琴值得修复吗?”
问题来得突然,徐竹声快速思考:“从艺术价值看,值得。但修复需要时间,而展览下个月就要举办,恐怕...”
“时间不是问题。”小野插话道,“只要值得,皇军可以等。仓田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他的意见很重要。”
仓田没有立即回答。他轻轻拨动了一根未断的弦,音色沉郁,带着岁月的沧桑。“琴有心,”他忽然说,“就像人一样。这把琴经历了几百年,听过多少人的心事,藏过多少秘密。”
徐竹声的手心渗出冷汗。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教授的意思是...”小野问。
“我的意思是,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仓田放下琴,摘下眼镜擦拭,“就像这把琴,外表破损,但内里可能完好。也可能...藏着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修复室里一片寂静。高桥的手按在了枪套上。徐竹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艰难,但他强迫自己站着不动,脸上保持着专业而谦恭的表情。
良久,仓田重新戴上眼镜:“小野君,这把琴我建议留下,让徐先生慢慢修复。至于展览,可以用其他琴替代。好的艺术品,值得等待。”
小野盯着徐竹声看了几秒,终于点头:“就按教授说的办。徐先生,这把琴交给你了,务必修复到最佳状态。仓田教授会在北平停留一段时间,随时可能来查看进度。”
“明白。”徐竹声微微躬身。
两人离开后,徐竹声在琴前坐了很长时间。仓田教授的话在耳边回响:“藏着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这是警告?是提醒?还是某种试探?
他不敢确定。但他知道,胶卷必须尽快转移。
当晚,地室里气氛凝重。
“仓田这个人我听说过。”叶淮秋眉头紧锁,“他是日本国内少有的真正学者,对中国的态度相对温和。但正因为如此,他更危险——他太懂中国,太懂我们的文化。”
“那他今天的举动...”徐竹声问。
“可能是在帮你。”周先生沉吟道,“他看出琴有问题,但故意不提,还给了你修复的时间。这是给你机会,让你处理掉不该有的东西。”
徐竹声想起仓田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睿智,深邃,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胶卷还在琴里。”
“必须立刻转移。”叶淮秋说,“但高桥盯得太紧,常规方法不行。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三人陷入沉思。油灯的光在墙壁上跳动,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二更天了。
“我有个主意。”徐竹声忽然说,“但需要冒险。”
“什么主意?”
“用琴换琴。”徐竹声走到那把唐代古琴前,“我把胶卷转移到这把琴里,然后把‘寒泉’交上去,就说修复不了,只能用别的琴替代。仓田既然给了台阶,小野应该会接受。”
叶淮秋摇头:“太冒险了。万一他们检查唐琴呢?”
“不会。”徐竹声说,“这把唐琴我一直带在身边,他们早就知道它的存在。而且我在特务机关当众弹过,没人怀疑它有问题。反倒是‘寒泉’,来历不明,更容易引起猜疑。”
周先生仔细想了想:“有道理。但转移胶卷需要时间,而且必须在特务机关里完成。那里眼线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明天仓田教授会来听我弹琴。”徐竹声说,“这是个机会。他来的话,小野和高桥的注意力会被吸引。我可以借口准备,提前到修复室,完成转移。”
“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徐竹声诚实地说,“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胶卷留在‘寒泉’里,迟早会被发现。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叶淮秋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需要我怎么配合?”
“明天你派人制造点动静。”徐竹声说,“不用太大,只要能吸引高桥几分钟的注意力就行。几分钟,足够我完成转移。”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那一夜,徐竹声几乎没有合眼。他反复演练每一个步骤——如何快速打开“寒泉”的暗格,如何取出胶卷,如何在不破坏唐琴的情况下藏好,如何不留痕迹地合上暗格。
每一次演练,他都计时。最快的一次是两分四十七秒。这个时间太长了,必须再快。
天亮时,他的手指已经磨破了皮,渗出血丝。叶淮秋握住他的手,小心地涂上药膏:“够了,竹声。你已经尽力了。”
“还不够。”徐竹声说,“必须万无一失。”
上午八点,他准时来到特务机关。高桥已经在门口等着:“徐先生,仓田教授九点到。小野中佐吩咐,请您准备一下。”
修复室里,两把琴并排放在工作台上。“寒泉”已经修复了大半,裂痕填补,漆面打磨,只差上弦。唐琴则完好如初,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
徐竹声净手,焚香——香是小野特意准备的日本香,味道浓郁,带着异国的气息。他调试琴弦,试弹了几个音。琴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清越悠扬。
八点四十,门外传来脚步声。徐竹声的心跳加快了,但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琴弦。门开了,小野、仓田和高桥走了进来。
“徐先生准备好了?”小野问。
“可以开始了。”徐竹声站起身,“教授想听什么曲子?”
仓田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工作台上的两把琴:“听说徐先生擅弹《幽兰》,可否一听?”
《幽兰》。又是这首曲子。徐竹声心中一凛,但面上平静:“荣幸之至。”
他坐下,手指触弦。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时,仓田闭上了眼睛。小野站在一旁,手背在身后,目光在徐竹声和琴之间游移。高桥则守在门口,手一直按在枪套上。
琴声在室内流淌,孤高而清冷。徐竹声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紧张、恐惧、不安都压下去,只剩下指尖与琴弦的对话。他想起了很多——想起第一次学这首曲子时,老师说的“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孤独坚守;想起遇见叶淮秋后的改变;想起这一路上的生死考验。
琴声渐入高潮,孤芳自赏中透出坚韧不屈。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在大街上争吵,声音很大,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高桥立刻冲到窗边:“怎么回事?”
小野皱眉:“去看看。”
高桥转身出门,脚步声急促远去。机会来了。
徐竹声的琴声未停,但手指微不可察地加快了节奏。仓田依然闭着眼,仿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小野的注意力被窗外的骚动吸引,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就是现在。
徐竹声左手继续弹奏,右手却迅速从工作台下摸出准备好的工具——一把特制的小刀,刀尖极细,能插进最窄的缝隙。他的动作隐蔽而迅捷,在琴声的掩护下,用小刀撬开了“寒泉”的暗格。
胶卷还在里面。他取出,握在掌心,然后合上暗格。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但还有唐琴。这把琴的暗格更难打开,因为它本来没有暗格,是徐竹声这几天连夜改造的。他需要在琴轸下方钻一个极小的孔,将胶卷塞进去,再用特制的胶封住。
这个动作需要时间,至少一分钟。
窗外的骚动还在继续,但高桥的声音已经传来:“没事!就是两个醉汉打架!”他正在返回。
徐竹声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左手继续弹琴,右手却不得不停下——再动就会暴露。胶卷还握在手里,像一块烧红的炭。
就在这时,仓田教授忽然睁开眼睛:“徐先生,这里...有个音不太对。”
徐竹声的手指停在弦上:“教授指的是?”
“这里,”仓田站起身,走到琴边,指着琴身的某个位置,“岳山和龙龈之间的弧度,似乎不太标准。我能仔细看看吗?”
小野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有什么问题吗,教授?”
“可能是我的错觉。”仓田说,“但琴的构造直接影响到音色。徐先生,能让我测量一下吗?”
这给了徐竹声宝贵的时间。他顺势起身:“当然。工具在这里。”他走到工作台另一边,背对小野和仓田,迅速完成了对唐琴的操作——钻孔,塞胶卷,封口。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十秒。
当他转过身时,手里拿着测量工具,面色如常。
仓田接过工具,认真地测量起来。高桥已经回到门口,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小野问:“教授,有问题吗?”
“没有。”仓田放下工具,微笑道,“是我多虑了。这把琴的工艺很标准。徐先生,请继续。”
徐竹声重新坐下,继续弹奏。剩下的部分他弹得心无旁骛,因为最危险的一关已经过去了。琴声渐渐舒缓,归于寂静。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仓田鼓起掌来:“精彩。徐先生的琴艺,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在京都听过的中国琴师。那种风骨,那种气韵,是模仿不来的。”
小野也露出笑容:“教授满意就好。徐先生,看来您的琴艺确实名不虚传。”
“过奖了。”徐竹声谦虚道。
“关于展览,”仓田话锋一转,“我看了清单,还缺几把重要的琴。特别是唐代的,只有徐先生这一把。不知徐先生可否割爱,将这把琴借给展览?”
徐竹声的心又是一紧。唐琴里现在藏着胶卷,如果参展,就要接受更多人的检查,风险极大。
“教授,”他小心措辞,“这把琴是家传之物,先父遗命不得离身。不过...”他看向“寒泉”,“这把宋琴修复完成后,音色应该不逊于唐琴。而且年代更久远,更有展览价值。”
仓田看了看“寒泉”,又看了看唐琴,若有所思:“徐先生说得对。古琴的价值,不在年代,而在传承。这把宋琴能经过徐先生之手重获新生,本身就是一段佳话。好,就用它吧。”
小野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徐先生,尽快完成‘寒泉’的修复。展览前,我要看到它完好如初。”
“一定。”
三人离开后,徐竹声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他成功了,但也更危险了——唐琴里的胶卷必须尽快送出去,而“寒泉”参展意味着要接受无数人的检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当晚,地室里,徐竹声将取出的胶卷交给周先生。周先生小心地收好:“干得好。但唐琴里的那个...”
“我会想办法取出来。”徐竹声说,“但现在不能动,一动就会被发现。”
叶淮秋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你今天太冒险了。”
“没有选择。”徐竹声苦笑,“对了,今天的骚动...”
“是我们的人。”叶淮秋说,“两个同志假装醉酒打架,吸引了高桥的注意。但他们被捕了,现在关在宪兵队。”
徐竹声的心一沉:“能救出来吗?”
“正在想办法。”周先生叹了口气,“但宪兵队看得很严,很难。徐先生,你的任务更重要。这两个同志知道自己可能被捕,他们是自愿的。”
自愿的。徐竹声闭上眼睛,想起那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他们用自由甚至生命,换来了他转移胶卷的几分钟时间。这份情义,太重了。
“我会继续完成任务。”他睁开眼,声音坚定,“不会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接下来的几天,徐竹声全力修复“寒泉”。上弦是最关键的一步,丝弦的松紧直接影响音色。他选用了自己带来的丝弦——是周老汉送的那些,搓得均匀坚韧。
上弦那天,小野和仓田都来了。修复室里挤满了人,还有摄影师在拍照——这是为展览做宣传。
徐竹声的手很稳。他将丝弦穿过琴轸,绕过岳山,固定在雁足上。每一根弦都调得恰到好处,既不太紧,也不太松。当最后一根弦上好时,他轻轻拨动,七根弦发出和谐的音律,在室内回荡。
仓田赞叹道:“妙手回春。这把沉寂了几百年的琴,终于又能歌唱了。”
小野也很满意:“徐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展览就定在下周三,这把琴将是压轴展品。”
徐竹声微微躬身,心中却想:这把琴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真正的秘密,藏在另一把不起眼的琴里。
展览前一天,徐竹声收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仓田教授要见他,私下里。
见面地点在一家日本茶馆的雅间。仓田穿着便服,正在泡茶。见徐竹声来了,示意他坐下。
“徐先生不必紧张,”仓田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今天我不是以帝国学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爱琴之人的身份,与你交谈。”
徐竹声接过茶:“教授想谈什么?”
“谈琴,谈人,谈这个时代。”仓田慢慢品着茶,“徐先生知道吗?我年轻时在中国留学,师从一位琴家。他教我弹琴,也教我做人。他说,琴有三重境界:技、艺、道。技易学,艺难精,道...可遇不可求。”
徐竹声静静听着。
“我的老师后来在战争中去世了。”仓田的眼神变得遥远,“不是死于枪炮,而是死于心碎。他看见自己热爱的文化被践踏,看见学生一个个离去,最后郁郁而终。临终前,他把自己的琴托付给我,说:‘这琴里,藏着中国文人的魂。你把它带回日本吧,也许有一天,能有人听懂。’”
“教授听懂了?”徐竹声问。
“听懂了,也没听懂。”仓田苦笑,“我懂琴音里的孤高与坚守,但不懂为什么这个民族,在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后,依然不肯屈服。就像你,徐先生。你明明可以留在江南,过安稳日子,为什么要来北平,卷入这些危险?”
徐竹声沉默片刻:“因为有些事,比安稳更重要。”
“比如?”
“比如承诺。比如情义。比如...不想让老师的悲剧重演。”
仓田深深地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我明天就回日本了。这次来中国,名义上是学术交流,实际上...是有人请我来鉴定一批文物。但我看到的是满目疮痍,是破碎的山河,是压抑的沉默。”
他从身旁的提包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这是我老师的琴,现在物归原主。徐先生,请你收下。”
徐竹声愣住了:“教授,这...”
“这把琴留在我手里,只是件藏品。但在你手里,它会继续歌唱。”仓田将木盒推到他面前,“就当是一个老琴师,对另一个琴师的托付。”
徐竹声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明代的琴,琴身修长,漆色深沉,琴额处刻着两个小字:“冰弦”。
“冰弦...”他喃喃道。
“冰清玉洁,弦歌不辍。”仓田说,“这是老师取的名字。他说,哪怕世道再冷,人心再寒,琴弦也要发出清越的声音。徐先生,你做到了。”
徐竹声的手抚过琴身,感受到木质的温润。这把琴穿越战火,远渡重洋,如今又回到了故土。而赋予它生命的人,已经不在。
“教授为什么要帮我?”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也是个琴师。”仓田微笑,那笑容里有沧桑,有无奈,也有某种释然,“琴师之间,本该惺惺相惜。可惜这个时代,让我们站在了对立面。但我希望,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能遵从本心。”
他站起身:“徐先生,保重。这把琴,还有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仓田离开了。徐竹声抱着木盒,在雅间里坐了很久。窗外,北平的暮色渐浓,远处传来钟声,悠远而苍凉。
回到地室,他将“冰弦”的事告诉了叶淮秋和周先生。两人都很震惊。
“仓田这是在表态。”周先生分析道,“他不赞成战争,但作为日本人,又不能公开反对。所以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立场。”
叶淮秋抚摸着琴身:“这把琴...是个象征。它提醒我们,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候,也还有良知,还有人性。”
徐竹声将“冰弦”挂在地室的墙上,与唐琴并排。两把琴,一把来自唐代,一把来自明代,一把藏着他未送出的胶卷,一把承载着跨越国界的琴缘。
“明天就是展览了。”他说,“一切就看明天。”
叶淮秋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叶淮秋的眼神坚定,“竹声,我们在一起战斗了这么久,不能在最后一刻分开。而且,我有办法——化装成清洁工,混进去。”
徐竹声还想反对,但看到叶淮秋眼中的决绝,知道劝不动。他叹了口气:“那你答应我,一旦有危险,立刻撤离。不要管我。”
“我答应。”叶淮秋微笑,“就像你答应我的一样。”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睡。他们并排躺在地室的折叠床上,手牵着手,像两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淮秋,”徐竹声轻声说,“等这一切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叶淮秋想了想:“回江南,开一家琴馆。你教琴,我修琴。下雨的时候,我们就坐在窗前听雨弹琴。晴天的时候,就去湖边散步。简单,安宁。”
“听起来很好。”
“那你呢?”
“我想把这一路上的故事写下来。”徐竹声说,“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活下来的人,那些微小的抵抗,那些无声的坚守。让后来的人知道,在这个时代,曾经有这样一些人,这样活过,这样战斗过。”
叶淮秋握紧了他的手:“那我们一起写。你写前半部分,从江南到北平。我写后半部分,从胜利到重逢。”
“好,一起写。”
他们就这样聊着,聊着想象中的未来,聊着那些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梦。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
展览,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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