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边缘

作者:芙蓉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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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路?


      视觉和本能在尖叫着“逃”!大脑在疯狂报警,肾上腺素飙升至顶点。

      但那从井口攀爬而出的、被水泡烂的轮廓,以及更多在井口边缘蠕动、伸展的惨白手臂,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性的恐惧,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来自骨髓的冰冷污染。仅仅是“注视”着那个方向,林迟就感到自己的理智边缘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思维变得粘滞,一股混杂着绝望、溺毙感和无边怨恨的情绪暗流,正试图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赵明理已经彻底崩溃,瘫在地上,□□湿了一片,目光呆滞地望着井口,嘴角流出涎水,发出“嗬嗬”的无意义声响。李浩然则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僵在原地,连颤抖都忘了,瞳孔放大到极限,映出那团逐渐扬起、露出模糊面孔的湿发。

      连钟鸣,这个以疯狂为乐的特效师,此刻脸上也失去了惯有的玩世不恭,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惊悸和苍白。他手中的过载装置在微微冒烟,显然暂时无法提供同样的强火力支援。

      必须动!立刻!

      林迟的意志如同被冰水淬过的刀锋,强行斩断那侵蚀心神的负面洪流。他猛地转身,不是冲向井口,也不是退向刚才那面传来磕头声的墙壁——那里同样不安全。

      他的目光锁定了悬挂灯笼的门廊上方,那在之前闪光中惊鸿一瞥、疑似吊着什么东西的横梁阴影!

      那里位置高,或许能暂时避开井口那东西的直接扑击,也可能……藏着别的什么,但此刻别无选择!

      “钟鸣!带上赵明理!李浩然,跟上我!去门廊!爬上去!”林迟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死寂中劈开一条生路。

      他自己率先冲向门廊,动作迅猛如猎豹,完全无视了身后井口传来愈发清晰的、湿滑物体摩擦井壁的“噗叽”声和仿佛来自水下、含糊不清的怨恨低语。

      钟鸣瞬间领会,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行动毫不拖沓。他一把抓起瘫软的赵明理(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几乎是拖拽着,跟着林迟冲向门廊。李浩然被林迟的喝令惊醒,求生本能爆发,连滚爬爬地跟上。

      门廊的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林迟冲到横梁下,毫不犹豫,将手中一直紧握的手术刀咬在口中,双手抓住一根垂下的、冰冷滑腻的、似乎是老旧麻绳的东西,脚蹬着柱子凸起的雕花,奋力向上攀爬!

      绳子入手的感觉让人极度不适,不仅湿冷,上面还沾着一种粘稠的、半干涸的胶状物,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但此刻顾不上这些。

      他攀爬的速度极快,几下就够到了横梁。横梁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他单手撑住,翻身而上。横梁很宽,足够一人蹲伏。他立刻回头,放下绳索(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绳索)。

      钟鸣已经拖着赵明理赶到下方。他先将半昏迷的赵明理捆在绳索一端(手法粗暴但有效),冲林迟喊:“拉!”

      林迟用力,将死狗般的赵明理拽了上来,扔在横梁上。然后是钟鸣,他身手矫健,甚至不用绳索,借着柱子几个巧劲就翻身上来。最后是李浩然,他惊恐地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阴寒和那爬出井口半截的恐怖身影,抓住绳索,被林迟和钟鸣合力拉了上去。

      四人挤在狭窄的横梁上,下方是两米多高的门廊地面,更远处是弥漫着刺骨寒意的天井和那口正在“分娩”恐怖的古井。

      暂时安全了?不。

      就在李浩然最后一个脚离开地面的瞬间——

      “噗通!”

      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从井口方向传来!

      不是爬出来的声音,而是……跳回去?或者,被拖回去?

      紧接着,井口那些蠕动的手臂和扬起的湿发,猛地一顿,然后,如同退潮般,急速缩回了井内!连带那肿胀模糊的女人面孔,也瞬间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只留下石栏上那一大滩湿漉漉、纠缠的黑色长发,和几道向下延伸的、粘稠的暗红水渍,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井口空了。

      但那弥漫天井的刺骨阴寒和腥臭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浓重,如同有了生命般,缓缓流动、凝聚。

      更诡异的是,那些之前被钟鸣的声波攻击强行打断的、来自宅子各处的痛苦声响——拖拽声、磕头声、剁骨声、呜咽声、童谣铃铛声……并没有再次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更加统一的“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

      而是直接作用在皮肤上、在神经末梢上、在骨髓深处的一种共鸣。

      “嗡……”

      低沉、悠长、无处不在。

      仿佛整座古宅,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根木头,都在同步震颤,发出一种哀悼的、愤怒的、邀请的频率。

      这频率让人头晕目眩,心跳不由自主地想要与之同步,血液流速似乎都在改变。

      钟鸣手中的探测器(另一个备用的)屏幕瞬间被杂乱的波形充满,然后“啪”一声,屏幕碎裂,冒出黑烟。他低骂一句,将报废的探测器扔下横梁。

      “它在……‘呼唤’什么?”钟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面对超出理解范畴的能量现象时的震撼,“或者,在‘调整’频率,准备下一波……更直接的‘接触’?”

      林迟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横梁另一端的景象吸引了。

      刚才情况紧急,他们没有仔细查看横梁。此刻暂时脱离直接威胁,林迟才注意到,就在他们藏身的这根横梁尽头,靠近墙壁的阴影里,悬挂着什么东西。

      之前闪光中看到的晃动物体。

      不是绳子。

      是一件衣服。

      一件大红色的、式样古老的、女子嫁衣。

      嫁衣完好,颜色在黑暗中依旧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鲜血。金线绣着的鸾凤和鸣图案在微弱天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嫁衣的袖子长长地垂下,下摆也在轻轻晃动。

      但这并不是全部。

      嫁衣的领口部位,被一根粗糙的、打了死结的麻绳紧紧勒住,悬挂在横梁的一个铁钩上。麻绳的另一端,延伸向更高处的黑暗,看不真切。

      而嫁衣的下方,对应的地面上(从横梁的角度可以看到门廊内侧一角),青石板颜色深暗,似乎曾被大量液体浸染,虽然过去很久,但那片区域的色泽依然与周围不同。

      一件上吊的红嫁衣。

      林迟感到贴身存放的那截缠着褪色红绳的指骨,以及那片褪色红纸屑,瞬间变得滚烫!不是温暖的烫,而是仿佛被烙铁灼烧般的、带着尖锐怨毒的阴火之烫!烫得他胸口皮肤一阵刺痛!

      钟鸣也闷哼一声,手捂向装着铜镜的口袋——那面铜镜在剧烈震动,边缘甚至变得灼手!

      “是它……”钟鸣嘶声道,眼神死死盯着那件无风自动的红嫁衣,“刚才的‘滴答’声……那绣花鞋……还有这宅子里的红白意象……根源在这里!”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

      那件悬挂着的、沉寂的红嫁衣,忽然轻轻转动了一下。

      如同有一个看不见的新娘,穿着它,在横梁上缓缓转过身来。

      虽然没有面孔,没有形体,但一股比井中水鬼更浓烈、更执着、更悲伤绝望到极致后转化成的冰冷怨毒,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嫁衣上弥漫开来!

      横梁上的温度骤降,呼吸都凝成了白霜。

      林迟、钟鸣、李浩然,甚至半昏迷的赵明理,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冰冷的手指拂过脸颊,绝望的啜泣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不是声音,是记忆,是情感的碎片强行植入!

      破碎的画面闪现:

      ·猩红的盖头下,模糊的、哭泣的脸。
      ·粗暴的手,撕扯着嫁衣。
      ·摇晃的横梁视角,窒息的痛苦,脚下虚空的冰冷。
      ·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尽头,一点点亮起的、白色的灯笼……

      “啊——!!”李浩然终于承受不住,抱头惨叫起来,手中的手电筒脱手坠落,掉在下方的青石板上,“啪嚓”一声,玻璃碎裂,最后的备用光源也熄灭了。

      真正的黑暗,连同那红嫁衣散发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怨念,彻底将他们吞没。

      下方天井中,那古井方向的阴寒气息,与横梁上红嫁衣的怨毒,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开始缓缓地、彼此试探地交融。

      这座古宅的“夜话”,正从支离破碎的背景音,转向针对他们这四个活祭品的、更加明确和恐怖的“对话”。

      井中的“她”,与梁上的“她”。

      溺亡的惨白,与悬颈的猩红。

      两种极致的死亡怨恨,在这被唤醒的古老宅院中,仿佛要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彻底拉入那场未曾完结的、红白交织的悲剧轮回之中。

      林迟在几乎冻结思维的冰冷怨念中,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明白了。

      “古宅夜话”……

      要听的,从来不是宅子里的鬼故事。

      而是要他们这些“听众”,亲身经历、见证、甚至……成为这故事最新的一环。

      井鬼索命,悬梁追魂。

      红白双煞,已成合围之势。

      生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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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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