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TEEN次刃归途

　　"陪同制"进入第二周，凯文已经基本摸清了各位哥哥的"陪练风格"。

　　崔胜澈是"家长突击检查式"，不定期出现，重点检查凯文有没有按时喝水、有没有偷偷加练、表情管理是否过于"凶悍"（原话："笑一笑，你现在是萨摩耶，不是狼犬！"）。

　　权顺荣是"活力充电宝式"，陪练半小时，其中二十分钟在试图用各种古怪的舞蹈动作逗笑凯文，剩下十分钟认真纠正细节，最后总会以"我们忙内真棒！走，哥请你喝香蕉牛奶！"收尾。

　　夫胜宽和洪知秀是"声乐大师课式"，一个严谨细腻，一个温和引导，轮流盯着凯文练发声、抠细节，顺便灌输各种综艺生存技巧和表情管理心得。

　　全圆佑和崔瀚率是"佛系陪伴式"，通常是凯文在工作室写东西，他俩一个打游戏一个听歌，偶尔抬头问一句"要咖啡吗？"或者"这个和弦是不是有点耳熟？"，安静但存在感十足。

　　“陪同制”有条不紊地运转，凯文的生活被切割成一块块由不同哥哥“签收”的时间。他像个被精密呵护的仪器，在名为“康复”的轨道上平稳运行。当然，仪器偶尔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比如现在。

　　李知勋的“同行监工”时段。工作室里，李知勋正对着屏幕上一段复杂的鼓点皱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仿佛在跟节拍器打架。凯文则坐在靠窗的备用设备前，戴着耳机，一脸“我很认真在整理文件”的虔诚表情——如果忽略他无意识跟着李知勋那边鼓点节奏晃动的脚尖的话。

　　他确实在整理硬盘，按李知勋的建议，梳理那些堆积如山的Demo片段。这活儿枯燥得像在沙子里淘金，大部分音频听起来都像是他在梦游时录的：含糊的哼唱、弹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吉他、甚至还有疑似打哈欠的声音。

　　直到他点开一个命名为“2018_碎片_F”的音频文件。

　　耳机里淌出来的，是一段极其简单的钢琴loop，只有四个和弦往复循环，音色带着手机录音特有的、粗糙的温暖质感。旋律平淡得近乎随意，但在某个转音处，有种奇特的、仿佛一脚踩空却又被温柔托住的悬浮感。

　　凯文晃动的脚尖停了。

　　他闭上眼睛，让那段简单的旋律在耳边循环。某个被遗忘的午后场景浮现在眼前——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种感觉：练习室空无一人，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昏黄的光栅，空气里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他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个人练习，累得手指都不想抬，心里却空落落的，于是蹭到角落那架老钢琴前，随手按下了这几个音。

　　那时在想什么？记不清了。

　　但此刻，这段尘封的旋律，像一把生了锈却意外合榫的钥匙，轻轻捅开了某个锁孔。

　　灵感来得有点不讲道理。

　　凯文猛地睁开眼，眼底那点惯常的散漫或伪装出的乖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李知勋相当熟悉的、近乎冰冷的专注——虽然配上他因为久坐而翘起的一撮头发，严肃度打了几分折扣。

　　他迅速新建工程文件，把那段钢琴loop拖进去当基底。手指在键盘和控制器上移动，不是上次那种带着毁灭欲的砸击，而是更轻盈、更精准的搭建，像在拼一套复杂的乐高。

　　他先铺了一层极简的、如同心跳监测仪般轻微起伏的电子脉冲音效，制造出空间感和呼吸感。

　　然后加入一个采样自老式磁带运转的、带有温暖噪底的节奏型，不抢戏，只是提供隐隐的律动支撑，像背景里永远走不准的旧时钟。

　　李知勋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他停下跟鼓点的搏斗，摘下一边耳机，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把转椅稍微转了角度，以便更好地观察凯文的状态和屏幕上的进程——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开启了“同行监工（吃瓜）模式”。

　　他看到凯文眉头微蹙，嘴唇无意识地抿着，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加载的音源和效果器。那不是迷茫，是猎人发现目标轨迹时的清醒。偶尔，凯文会停下来，指尖悬在键盘上，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跟空气里的旋律精灵讨价还价。然后，手指落下，加入一段晶莹剔透的合成器琶音，或是调整某个延迟效果的反馈时间，让回声拖出更绵长的尾巴。

　　歌词也开始在另一个文档里流淌。不再是激烈的控诉或嘶吼，而是……

　　“你转身走开，夕阳把你的影子拉得好长。”
　　“我看着你走远，心里知道你会回来，就像往常。”

　　时间在专注中溜得飞快。窗外的光线渐渐由明转暗，由灿烂的金色变成温柔的橘粉。工作室里只剩下键盘轻微的敲击声、鼠标点击声，以及两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如果不算李知勋偶尔拆包装袋的细小窸窣声的话。

　　李知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远远超过了原定的“陪练”时间，也过了平常他该提醒凯文“起来走动喝水”的节点。但他没动。他看到了凯文身上那种被灵感完全接管的、近乎透明的状态——这时候打断，跟吵醒一个刚入睡的婴儿差不多罪过。

　　他只是默默起身，动作轻得像猫，从自己抽屉里摸出一小包独立包装的巧克力夹心饼干——经纪人藏在各处的“战略储备粮”之一。走回来时，他自然地在凯文桌边停了半秒，手腕一转，饼干精准地塞进了凯文的嘴里。

　　凯文完全没察觉。眼睛还盯着屏幕上的旋律线。嘴机械性地动着，巧克力夹心在舌尖化开，甜味和轻微的饱腹感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瞬。

　　他重新戴上耳机，关掉其他音轨，只留下那个钢琴loop和轻微的节奏底噪。

　　然后，他按下了录音键。

　　没有预先设计复杂的演唱技巧，他跟着那股直白到近乎莽撞的冲动，用他那把沉厚的低音炮嗓音，直接唱了出来：
　　“我爱你，永远都爱你。”

　　声音平稳，甚至有点干，没有任何修饰，却有种奇异的笃定。
　　“就算你离开，就算幕布落下，全场黑暗。”

　　他停顿了半拍，像是在积攒勇气，然后继续：
　　“我知道你一转身，就会回到我身边。”
　　唱到这里时，他嘴角无意识地弯了一下。
　　“爱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复杂情节。”

　　最后这句，他几乎是念出来的，带着点释然的笑意。然后轻声补上：
　　“I love you forever，永远不变。”
　　录完了。虽然简单，但挺真的。

　　李知勋刚好保存了自己的工程文件，转过身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平静无波，但凯文发誓他看到对方嘴角抽动了一下——绝对是忍笑！

　　“你？……”

　　“好吃不？”李知勋挑眉。

　　凯文：“……我吃什么了？”

　　“嗯……”李知勋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又摸出一包同款饼干，“鉴于你刚才的‘音乐康复治疗’效果显著，算了。”他拆开包装，自己拿了一块，然后把整包推到凯文那边。

　　凯文被这操作弄得哭笑不得，但还是老实不客气地又拿了一块。“几点了？”他边吃边问，声音含糊。

　　李知勋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二。你错过了珉奎的晚饭召唤三次，胜澈哥的查岗信息两次。”

　　凯文噎了一下，赶紧灌了口水。“那……”

　　“我回复胜澈哥了，”李知勋抢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说你在‘进行有效的音乐康复治疗’，状态稳定，勿扰。”

　　凯文眨眨眼，笑了：“谢谢哥。”这绝对是李知勋式的包庇——虽然包庇的方式是偷塞饼干并眼睁睁看他吃掉对方的晚饭储备。

　　“新东西？”李知勋的目光转向凯文的屏幕。

　　“嗯……算是吧。”凯文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突然想到的，挺简单的。”

　　“放来听听。”李知勋已经转着椅子过来了。

　　凯文点击播放。

　　简单的钢琴loop，几乎没有编曲变化，配上他那段直白得近乎笨拙的演唱，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流淌开来。

　　李知勋听完，沉默了三秒。

　　片刻后，他直起身，评价简洁却精准：“钢琴loop的选用很有味道，空间感和氛围营造比上次更成熟。Bridge的人声即兴是亮点，真实，有感染力。整体情绪是向内收的，但收得有力量。”他顿了顿，看向凯文。

　　凯文有些惊讶于李知勋敏锐的洞察力，点了点头

　　“存档，备份。”李知勋用下巴指了指电脑。“已经完整了，做下一张的收录曲怎么样？”

　　“OK！”

　　回到宿舍，果然一片“祥和”。金珉奎从厨房端出一小锅保温着的海鲜粥，还有几样清淡小菜，嘴里叨叨着：“就知道你们俩一进工作室就不知时日！凯文，快吃！”

　　其他成员或在客厅看电视，或已回房。崔胜澈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看到凯文完好无损（甚至眼睛发亮），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脸平静的李知勋，到了嘴边的“教训”咽了回去，只是板着脸说：“下次注意时间。再这样，陪同制升级为‘饮食监督制’，到点拖出来吃饭。”

　　“知道了，胜澈哥。”凯文从善如流，坐下喝粥。温热鲜美的粥下肚，疲惫感才真正席卷而来，但精神却有种饱足感。
　　李知勋也盛了一碗，坐在旁边安静地吃。

　　崔胜澈看了看两人，尤其是凯文虽然疲惫却明显比前几天更松弛、更明亮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揉了揉凯文的头发：“行了，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上午的康复训练，顺荣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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