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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寻常
宁钰没坐一会儿,就听到宁含栀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疑惑道:“这时候便饿了?”
宁含栀没想到自己的五脏庙竟然将自己出卖,尴尬地捂住肚子,答道:“是有些饿了……”
“端盘点心来吧。”宁钰吩咐流云。
“别!”宁含栀喊住她,“大哥,我想吃肉。”
有食欲是好事,宁钰又让流云告诉小厨房煮碗肉糜粥来,宁含栀又叫住她。
“我想吃有味道的,不要喝粥。”看着宁钰眉头皱紧,他继续道:“比如红烧……火炙?”
“想都别想!”宁钰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太医叮嘱了饮食清淡,不能乱吃东西。等你身子好了,想吃什么都行。”
宁含栀在心里叹气,不是他不想吃,是真的吃不下。
肉糜粥端上来,宁含栀看了眼,米白而软烂,肉精而鲜嫩,里头还搁了绿叶子菜,哪怕看起来很有食欲,也让宁含栀想起上辈子在牢里吃的三个月的馊饭。
“来,趁热吃。”
在宁钰温情的目光下,宁含栀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心里默念“忍住忍住千万别吐”,然后舌头一裹胡乱吞下去。
纵然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湿热划过喉咙的一瞬间,恶心感一下子激了上来,宁含栀都来不及把碗放下,扭头就吐了出来,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夕颜怕他吐的时候弯腰窝着伤口,拿痰盂接着,宁含栀嫌脏不肯,甚至还想出去吐。
宁钰一边按着他的合谷穴一边拍着他的背哄着:“没事的小五,衣服脏了换一身就行,吐出来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呕吐是思想在作怪,越是告诉自己别吐了,越是吐得停不下来,直到肉糜粥的味道全部散去,被清甜的熏香代替,他这才不吐了。
太医被拽着风风火火地赶到,先是验了那碗粥,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脉。宁含栀人都蔫了,手也冰凉,脸色苍白地靠在太子殿下身上闭眼养神。
“如何?”
“启禀太子殿下,五殿下沉脉多主里,关脉沉细,是有些脾胃虚弱,但呕吐不止,还可能和夜里发热有关,臣这就去改一改药方。”
这时宁含栀有气无力地插嘴:“只要不让我吃清淡的,我立刻就好了。”
他是不想活了,但也不想活活吐死……
听他说了好几遍要吃辛辣重口的东西,宁钰虽然当他在撒孩子气,轻拍了两下他的背,还是问向太医:“是否因为病中口发苦,又吃些没味的,小五才吐成这样?”
这下把太医难住了,但是太子和五殿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强行唱反调,说:“可以吃一些酸辣开胃的小菜,尽量还是少沾荤腥。”
其实端上一碗干饭配着菜,清淡点,宁含栀都还能忍着吃两口,草草嚼两下咽下去,不尝味道就不会吐。
因为上辈子吃的馊饭往往配着汤,汤通常是各种剩菜混在一起的潲水,偶尔运气好的时候泡着饭的就是是普通的米汤,也是酸酸的带点馊味,所以粥正触他最恶心的点。
太医又道:“太子殿下不必太过担忧,五殿下年纪尚小,正长身体,平时习武,又驻守边关,自然比普通人更需要荤腥以满足身体需要,在宫里多住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改变口味。”
“行,那你们先下去备些爽口的菜式,让五殿下先填饱肚子。”
太医出门时撇到五殿下正看向自己,眼神中带着怜悯,他觉得后背一凉……
自己皇城圣手的招牌不会要砸这位祖宗手里吧?!
宁含栀也不想砸他的招牌,但是没办法,他不可能说实话——我死过一次,刚重生回来——那就不是太医来治他,是道士了。
约莫一刻钟,小厨房新做好的菜送来,花花绿绿的,有荤有素,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广全先夹了几根酸辣的黄瓜丝放在宁钰面前的小碟里,一众人忐忑地看着他拿起筷子,张开嘴,吃下去。
——味儿不错!
他把碟子里剩下的也吃了。
宁钰乐开了花,又给他夹了醋溜白菜,道:“再尝尝这个。”
得到宁含栀的肯定后他舒了口气,真是比他儿子周岁前还难养。
宁含栀也总算吃了顿饱饭,看见黑漆漆冒着热气的药汤时,抵触情绪都没之前严重了,拿开碍事的勺子仰头一口气干了,接着就被喂了一颗饴糖,还有花生芝麻的香味,他从未吃过这种又甜又香的东西,高兴地眯起了眼。
宁钰瞧着心都疼,这孩子也太容易满足了,一颗花生芝麻糖而已,他们凤朝人人都吃得起的东西。
他又揉了揉宁含栀的头,叮嘱两句后就走了。
外头又下起了小雪,他没有撑伞,慢慢地往明德殿走去。
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北风再一刮,像小刀似的割人。
当年父皇将小五送走,他通过母族的关系联系上了赵嘉将军。他害怕赵嘉对小五不好,在信中洋洋洒洒写了许多,以表示小五有他这个太子哥哥撑腰。
不过他作为太子,和镇北将军有太多往来容易落人话柄,因此一年也只有两封书信,每次都夹带着五千两银票。他知道边关苦,就算赵嘉是将军也没什么优待,也只希望尽最大的可能让小五的生活好一点。
小五第一次上战场才十二岁,他接到赵嘉说小五凯旋的信时恨不得冲去揍这个糟老头子一顿!
小五才十二岁啊,他怎么放心呢!
宁含栀在一封封往返于西北和京城的信中长大,从出生便带着的不详,逐渐被他的功绩取代,甚至京城官员们再谈起他的时候不再是灾星五殿下,而是常胜小将军。
宁钰意识到,是时候让小五回来了,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因此他联合了几位官员上谏让小五押送三部首领回京,接受朝廷封赏。
可如今宁钰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决定是错的。
玉纯殿里那一吹风就咳、一吃东西就吐的小殿下真的是赵嘉信中雪夜奔袭、拉弓百石的少年将军吗?
“父皇在做什么?”
福瑞瞧见向来温和端庄的太子殿下淋着雪走过来,冷着一张脸,心里都有点发虚,小声道:“陛下在写字呢。”
“行,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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