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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地里黄
赵文洲含着笑的嘴角一僵,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柏文安暗自松了一口气,把果盘往言景前面推了推:“言老师自己挑?”
“谢谢,我不挑食。”言景拿起叉子。
话音刚落,赵文洲的目光就往这边扫了一眼,言景不慌不忙地冲他挑了挑眉,手中的叉子在半空中轻轻一晃,像是隔空碰杯般朝对方示意。
等等,这不对吧?柏文安的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两圈。
这是在干嘛?他故意找茬都做不出这个动作。
柏文安正暗自分析,安静许久的乔婉突然托着腮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自柏文安坐在这里,乔婉总是忍不住往柏文安身上瞟,她不是脸盲,能确定这是她和柏文安的第一次见面。
将目光移向柏文安脸上,乔婉眯起眼再次确认。
见乔婉蹙眉深思,柏文安笑了起来:“这些天一直见着呢啊。”
乔婉摇摇头,没有说话,依旧盯着他的脸细细分辨。
“难道……”柏文安突然恍然大悟。
乔婉立刻瞪大眼睛,微微前倾,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她看见柏文安沉思了片刻,一顿捶胸顿足,遥遥向她伸出手,语出惊人。
“……难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乔婉瞪大的眼睛瞬间垮掉:“……”
“谢邀,”她干巴巴地回答,“家里就我一个,少乱攀亲戚,独生女。”
柏文安重新靠回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拿起汤勺给自己喂了一口粥:“我又不是原始人,在平台上发过视频,你肯定刷到过我。”
他说得有道理,乔婉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不再追问:“那加个好友吧。”
来了!
柏文安心中一动,神圣的社交时刻终于降临。
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成为娱乐圈交际花,这一志向将迎来伟大飞跃。
容半夏闻声凑了过来:“我也要加。”
一个剧组的同事没有联系方式难免不便,柏文安和他们一一交换了社交账号。
他拿着手机凑近苏延玉:“苏老师,加个好友?”
苏延玉瞥了眼他的手机界面:“我不用微信。”
他话音刚落,柏文安“哥俩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大家都看着呢,给个面子。”
“我真……”
柏文安截住他的话,干笑着把他往下压:“救个场。”
苏延玉皱起眉:“松手。”
他整个人凑得很近,几乎把苏延玉挡完了。外部看不到他的表情,看到此情此景,估计也只觉得是一场格外和谐友善的互动。
但是个中酸楚只有柏文安自己知道:“你答应我,我再松。”
苏延玉忍着把他掀飞的冲动:“松手,我拿手机。”
柏文安这才结束骚扰,扫了他的二维码,满意地离开了。
苏延玉点进“新的朋友”那一栏,一个蓝粉色的头像跃入眼帘——图片正中蹲了个Q版的卡通人物,正歪着脑袋向上仰望,莫名有些眼熟。
他从屏幕上抬头转到柏文安脸上,突然看到他嘴角边有两个小窝。
“这是你吧?”容半夏把图片放大举到眼前和柏文安对比。
柏文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粉丝画的。”
“我叫她们给我画的威猛高大一点,她们也不听……”他叹了口气,“漏风棉袄。”
“微博推一下,”容半夏无情嘲笑,“我去翘个墙角。”
走到赵文洲旁边的时候,柏文安有些犹豫,这个人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他心下忐忑,快速扫了赵文洲的二维码,大气儿还没松匀就听见赵文洲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你叫柏什么来着?”他微微冲柏文安抬了抬下巴。
餐桌上互拼粉丝高端画技的谈笑声瞬间凝固,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容半夏都诧异地转头看向赵文洲。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的不礼貌,任谁来听,都充满了不尊重的意味。
柏文安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直直地迎着赵文途的目光,平稳回答:“赵文洲老师,我叫柏文安。”念到到对方的名字时还刻意放慢了语速。
“怎么进的盛兰啊?”赵文洲眼皮一掀,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柏文安的脸,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真的非常恶心了。
这已是毫不掩饰的挑衅。柏文安眉头微蹙,刚才的无礼他可以不计较,但这话,确实过分了。他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人肯定想找事。
“你什……”容半夏眉头一拧,当即就要发作,柏文安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她瞪着眼,捏起拳头,转头看向柏文安,这口气能咽下去?开什么玩笑?
柏文安正要开口,身旁却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只见言景慢条斯理地放下纸巾,眼风才不紧不慢地扫向赵文洲。
“文安怎么进的公司我不清楚,不过某些人,”他语调平缓,故意顿了一下,“怕是挤破头也挤不进去吧?这酸味儿,够剧组吃一个月的饺子了。”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鞭炮的引信,赵文洲瞬间炸了。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抬手指着言景:“言景!我没找你麻烦,你少在这儿挑事!”
言景不慌不忙地往后一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我就是看不惯你,不行?”
“赵老师管天管地,现在连我看谁不顺眼都要管了?”他忽然笑出了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赵文洲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碗碟作响,他斜眼看着言景:“你少在这儿得意!就算我没走,你们那个破团……”
前几年选秀热潮席卷内娱时,曾诞生过一个昙花一现的男团。言景和赵文洲正是从这个男团出道,但在这个偶像更迭比换季还快的圈子里,仅靠男团身份很难站稳脚跟。后来不知道是因资源分配不均还是理念不合还是其他原因,五人团体悄然解散。
言景霍然起身,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你也配提?!”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柏文安立刻起身挡在两人中间。事情因他而起,在这人多眼杂的酒店,他们这些公众人物闹大了谁都不好看,第二天必然是铺天盖地的头条。
“大家都是同事,有话……”
赵文洲却将矛头一转,目光像黏腻的爬行动物,在柏文安脸上来回扫视,阴阳怪气道:“哟,这张脸倒是挺会来事啊,没少靠它攀关系吧?”
他的声音不小,餐厅一半的视线都已经若有若无的向这边打量。
柏文安下颌线骤然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却微微蜷紧。他深吸一口气,硬是将已到嘴边的反驳和那股莫名的恶意一并忍了回去。
“怎么?被我说中了?”赵文洲笑意扩得更大了,故意提高音量,“装什么清高呢?”
柏文安忽然笑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种“原来你就这点本事”的眼神将赵文洲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苏延玉突然放下筷子,瓷勺撞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锐响。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眼神带着轻蔑从赵文洲身上掠过,他觉得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
“走了柏文安,对戏去。”说罢,不等回应便转身离去。
柏文安会意,临走前安抚性地捏了捏言景的肩膀,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言景紧绷的肩膀这才稍稍放松,冲他摆了摆手。
容半夏白了赵文洲一眼,踩着高跟鞋,亲昵地挽着杨千忆、乔婉,紧随其后离开了餐厅。
“你这张烂嘴早在几年前就该给你撕了。”言景阴沉着脸,看着赵文洲。
赵文洲脸上竟闪过一丝快意,他慢悠悠地踱步向外,经过言景身边时脚步一顿,倾身在他耳边轻飘飘撂下一句:“实话而已啊。”
不等言景反应,他已经自顾自大步走了出去。
柏文安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延玉身后,八卦之魂在胸腔里熊熊燃烧。他快走两步凑到苏延玉身旁,压低声音:“他俩这是有什么过节啊?”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苏延玉怎么可能理会这种八卦?要是苏延玉真能回答他,他柏文安立刻改姓苏都行。
苏延玉脚步未停,只偏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熟。”
短短两个字砸得柏文安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延玉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真的回答了啊……还不如不回答。
柏文安向来对偶像团体兴趣缺缺,对言景有印象,纯粹是后来他转型演员的几部作品实在出彩,凭借出众的外形和独特的嗓音条件杀出重围,在影视歌两栖都混得风生水起。而赵文洲纯属时来运转,沾了那位前辈的光,最近才勉强挤进二三线。其他三人,恐怕早已查无此人了。
至于那些传闻,不过是些模棱两可的娱乐消息,也道不清真假,茶余饭后听个乐罢了。
不过这个叫赵文洲的真不是个好东西,荧幕前立的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脱了那层皮竟这么没素质。
至于他们之间具体有什么过节,柏文安也懒得深究。但他平白无故遭顿挤兑,凭什么?
柏文安越想越气,抬脚将一颗路边石子踢得老远。他也要红,等他红了,他也要斜眼看人。
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石子在地上蹦了几下,好巧不巧砸在苏延玉脚边,他脚步微顿,停下来回身看着柏文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瞳孔颜色导致的,他的目光总是轻飘飘的没有落点,看起来格外疏离。
柏文安本就心气儿不顺,刚刚赵文洲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没人疼:“不是冲苏老师……”
“在我面前嘴巴不是挺利的么?”苏延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三十几度的太阳都没让他的语气带上温度,“刚刚怎么哑了?”
柏文安搓了搓鼻子,闷声说:“那我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么……”
他也不想哑啊,他本来就是受不了气的性子,但是餐厅里人那么多,他都看到有几个举起手机了。
思来想去,这里每个人他都得罪不了,也只能委屈自己。
“以后出去别说是盛兰的人,”苏延玉说,“丢人。”
他声音本来就低,现在压了一点,听起来更无情了,简直像在往柏文安心里插刀子。
柏文安哭丧着脸,更郁闷了:“我都这么难受了,你就别再扎我了。”
眼前的人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抱怨,苏延玉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骨节凸起的后颈,头发向下垂落遮住了眼睛。他无声看了片刻,偏开目光,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心道,本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柏文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文洲会突然发难,明明他们二人在这之前还是陌生人。刚进组几天,莫名其妙就树了敌,他都不敢想以后的剧组生活该是多么多姿多彩。
转过街角就能看见学校大门,一所气派的大学赫然眼前,校区占地极广,应该重点学府,校园里人影稀疏,放眼望去,寥寥数人,冷冷清清的。
苏延玉已经走进校园好一会儿了,身后却迟迟没有脚步声跟上。他忍不住回头,柏文安正在身后五米开外,以龟速缓慢挪动。
一个电话切进苏延玉的手机,郑导火急火燎打过来:“你俩到哪了啊?全组都在教室等着呢。”
苏延玉沉默半晌,低声说:“马上到了。”
挂掉电话,他把手机揣进裤兜,抱着手臂,斜倚着墙,目光静静落在柏文安身上。
耳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柏文安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劲儿闷着头往前走,苏延玉怀疑他根本就没看路。
“喂,要撞电线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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