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给鱼见跃热好每天早上的牛奶。因为很久没去过学校了，她一时兴起送鱼见跃上学。
　　林予悦正慢慢往学校门口走进去，她看到了鱼见跃下车往校门口走。
　　鱼见跃拿起牛奶，就跑到林予悦旁边。
　　“你喝这个吧。”
　　“这个长身体。那你呢？”
　　我妈妈热了两瓶，我还有一瓶。喝不完。
　　她当然很早之前就在车窗里面看到这幕，只是如果不妨碍鱼见跃画画，她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事实上，她确实当没发生过一样。
　　她在第一次发现这个事的时候，就多准备了一瓶牛奶。
　　她只是觉得在有限的自由里面，鱼见跃应该得到并且值得得到。
　　成名是必须，但她也希望他能拥有自己不曾尝试的幸福。
　　不曾尝试的幸福是？好像雪松香水带来的气息仍旧围绕着她。
　　她有些落寞地靠在车的方向盘，耳变的铃声突然想起来。
　　夏燃打来了电话，她木木地接听。
　　“好的，我一会过去。”
　　与此同时，她熟练地把丈夫打来的电话挂断。给他留了信息，就调转车头，去了市美术馆。
　　期末考试成绩照常出来了，鱼见跃顺利换到了心仪的位置了。
　　“新同桌你好哦。”
　　“你干嘛，搞的好像我们不认识一样。”
　　江时韫换到了后桌的位置。
　　“不要忘记老同桌啊，林同学。”
　　“好的，林予悦比了个OK的手势。”
　　鱼见跃还是对上课不是怎么感兴趣，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漫画书。
　　草草预习过知识后，就开始干一些与课堂无关的事。
　　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那双眼睛在权力的继承下非要闭起来装作看不见一样。
　　“鱼见跃，你本来就不用来上课的，为什么要来上课？”
　　江时韫在后面将鱼见跃的小动作看得透透彻彻，下课后忍不住问出口。
　　“因为我想，没有理由地想”。
　　“这个世界哪那么多为什么，我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哦。那还是真的谢谢你想了。”江时韫听见这个答案，只觉得有够鬼扯的。
　　天气一天天地转凉，雾霾一天天地出现。
　　“这样，马上我们都是雾都小孩了。林予悦没头没挠突然来这么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呀？”鱼浅浅不解地问。
　　“伦敦，雾都，我们这里，也是雾都。四舍五入我们也就是在伦敦。”鱼见跃悠悠地来一句。
　　鱼浅浅假装被冷到了。
　　上课铃响，今天放假。老师在课堂上宣布这个消息。
　　鱼见跃跟着收拾起书包，什么作业都不想写。干脆一本书都不带好了。
　　林予悦在纠结拿不拿书回家预习，来回地纠结。
　　“拿着吧，我给你拿书包。”
　　“我不嫌重。算了，你装我书包里吧。省的拿书包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书装好了，“走吧，小林同学。”
　　林予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着走。
　　“好了，现在去甜品店吧。新出的小蛋糕值得尝一尝。
　　酷爱甜食的林予悦一听就来了兴趣。
　　“走吧，”她快步跟在鱼见跃后面，像往常一样给鱼浅浅和言定打过招呼就溜走了。
　　言定和鱼浅浅各自照原定计划回家。言定今天想睡个好觉，刚巧雾霾天，马上就要下小雨了。
　　长时间的脑力运动让他的大脑不堪重荷。
　　鱼浅浅想回家看打歌舞台的放送，于是加快了步伐。
　　这个时候才刚刚接触了艺术生的培训项目，她还是很向往大荧幕的生活。
　　比起快要到来的中考分流，她对人生并不是没有规划，比起没有目标地活着，她一直对电影电视这些平台感兴趣。
　　鱼见跃的画展刚刚有了起色，林予悦还停留在对未来迷茫的不知道要干些什么的时候。
　　林溪远在国外，手伸到了国内，给她报了一个钢琴课外班。
　　大概是小时候她就觉得，林予悦的手很适合弹钢琴。
　　钢琴的费用不菲，大概是她突然在时尚行业崭露头角的自信，亦或者是林予悦的父亲刚好升职加薪带来的兜底保障。
　　她还是很爽快地付钱，希望她的女儿能找到一点点的人生方向。
　　比起父母健全下长大的孩子，她还是不放心，这种父母健全却并未参与成长过程下长大的林予悦。
　　林溪清楚地明白，不陪伴的后果，但是，如果是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和舒适，她万万做不到。
　　一个人如果不先去爱自己，还会有人会先爱她吗？
　　这句话也就在自己没有孩子牵绊的时候有用，现在则是半真半假真假不知的话。
　　自私自利是人的天性。
　　她这样想着，负罪感和愧疚感一扫而空。或许她可能会想起，林予悦在很小的时候问她的名字的由来。
　　“妈妈，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给予快乐的意思。”
　　“给予？”
　　“你的存在给予了爸爸妈妈的快乐。”
　　这样的日子太久远，久远到伦敦的雨反复冲刷，早已被冲洗干净。
　　在国内的诸多不顺，全被异国他乡的风情与新奇占据地极其彻底。
　　她全然忘记掉最初给予她快乐的婴孩的降生。没有爱的基础起底，她就是个拖油瓶，硬生生耗尽她所有的灵感。
　　林予悦不是很喜欢突然被关心的日子，但是她确实在体验过一节钢琴课后，突然地对音乐感兴趣。她坚持在周六日去上课。
　　高素质下的老师带着友善的面孔，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一场悄无声息的霸凌席卷整个班级。唯分数论，或者是唯听话论。
　　齐老师正在用上任校长的习惯规训整个年级段的人。
　　这样做，收获了一大堆听话的学生，他感到很满意。
　　小部分的霸凌也有，林予悦的印象里只有两次特别明显。大部分女生对一个姓司的女生的莫名排斥，结局是这个女生退学了。过程她不太清楚，成绩好带来的优越感让她无暇顾及这样的事。更多的是冷漠占了上风，大有火烧不到头上的等待感觉。
　　除了一件她挺身而出的霸凌事件。
　　初中的年纪，情窦初开。
　　形形色色的表白在暗地里不露声色，屈沫以为可以远离其中，反而深陷其中。人最怕的是谣言，谣言远比谎言更可怕。
　　屈沫正在整理英语作业，准备交给英语老师。她慌慌张张收拾好，但是还是有几份作业没收到，后桌的张稔正卡着她不让她出去。
　　“你让开一些可以吗？我得给老师送作业了。”
　　“就不。”
　　“为什么？”
　　“就是单纯不想让你过去。”
　　连日来的阴暗情绪一下子到达顶点，她直接用力扯开他的桌子，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讲台上。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张稔，给屈沫道歉。”鱼浅浅开口道。
　　“鱼浅浅这不关你的事，别插手。”
　　鱼浅浅安抚着屈沫。屈沫实在没忍住，哭了出来。
　　林予悦递上了纸，试图缓解一下屈沫的状况。然后拿起一摞英语作业本，去办公室找齐老师。齐老师来的很快，了解了基本情况，给张稔下了通告。
　　“现在给屈沫道歉，下午给你家长叫过来。”
　　“老师，我不想担任英语课代表了。我收作业效率也不高，也很难维持好人际关系。”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辞掉好了，人选这边我会找齐老师接任的。”英语老师带着一点厌烦没好气地回复道。她只是觉得屈沫给她带来了麻烦。至于别的情绪什么都不靠前，只是不喜欢节外生枝。
　　新的课代表变成了林予悦，尽管她对这个变动不是很满意，英语老师也不喜欢她。搞不明白还要选她做什么，她不想做，把这个推给鱼浅浅。鱼浅浅没有很快地答应。林予悦磨了她好久。
　　下午，齐老师办公室。齐老师不怎么喜欢惹是生非的人，这个工作工资很低，让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心情面对学生和领导。
　　他才不会管谁遇到霸凌这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霸凌者他也惹不起，老实说如果不是顾关山介入，他宁愿闭上自己的两只眼睛。
　　如果不是考公失败，谁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工作。
　　但问题是齐老师也不出力。自己的课程照本宣科，班级管理更是全权交给顾关山。
　　顾关山要当班长，还是他妈妈顾萍向他的上级领导陈主任打过招呼后的结果。尽管关山确实正直且在班级同学里很有人气。
　　历届的班长都会出现在保送名额里，这是班长这个职位受人追捧的核心理由。不过他搞不明白顾关山的成绩并不需要做班长，为什么非得听顾萍的话做班长。
　　“您是张稔的母亲吧？”
　　“是，不过我是他的继母。”
　　柳思霏倒时很意外张稔被叫家长。在她印象里，张稔一直是乖小孩。
　　柳思霏正好声好气地给屈沫道歉，张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屈沫的家长没来，屈沫说是父母工作很忙。
　　林予悦来交没交的英语作业。
　　路过齐老师办公室，她想了想，还是绕过去了，回到教室。
　　她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事实上，张稔不止一次刁难屈沫了。
　　看得见的地方，林予悦和鱼浅浅可以帮忙，看不见的地方，张稔也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审视屈沫。
　　事情的开始是屈沫的朋友申荷喜欢上了顾关山，申荷拜托屈沫把信送给顾关山。但是一直暗自关注屈沫的张稔错把屈沫送出去的信误以为是屈沫喜欢顾关山的信号。
　　张稔不止一次给屈沫表白，屈沫还是无动于衷。
　　张稔有些生气，刚开始只是放学路上尾随屈沫，然后是上课途中，故意踢翻屈沫的凳子。
　　试图以这样的行为引起屈沫的注意，申荷拜托了屈沫不要告诉别人那封信是送给顾关山的。
　　顾关山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张稔的举动，后来看见林予悦多次查收屈沫的事情。
　　他很快找到张稔，询问原因。
　　“话说，你这个行为对屈沫未免太过分了吧。”
　　“要你管，你算老几？”
　　“你喜欢屈沫，也不能这样欺负她吧。”
　　“她做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错，不喜欢我就是原罪，我想欺负她就欺负了。”
　　“你这逻辑，不过我觉得齐老师应该也听到了吧。”
　　齐老师从墙后面，站出来。他本来也不是很想来，奈何顾关山直接找到校长那里，校长又委派他调查清楚此事。不过他本来一句话也不想说，现在完全被这个场景架在那里不得不说话。
　　“现在再叫一次你的家长过来吧。“
　　柳思霏如约而至。
　　她上午刚来过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现在不想过去也得过去。名义上的便宜儿子还是要做做样子管一下的。她只好从美甲店里不耐烦地出来。美甲还剩一个没做好，她只能跟店主说过一会回来做完。
　　申荷早已跟屈沫划清界限，本来也不算朋友，只是看屈沫落单更好操控才予以接近。
　　“申荷，你不知道张稔变本加厉欺负屈沫的原因吗？”
　　“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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