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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升堂
李默敏锐地抓住关键:“你费尽心思建造那个地下室,除了张峰,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
刘洪涛机械地继续交代:
“有。我给医院捐了钱,收买了几个贪财的主任,他们答应我帮我伪造病历。”
“那些人都是我从外地精心挑选的,他们命格与我相合,我资助过他们,给了他们工作,一直养在眼皮子底下。”
“后来,我发现我的身体迅速衰老,器官衰竭恶化,那个人教我用他们的身体可以换我长寿。”
“我就带他们体检,让那几个医生给他们开了绝症诊断,事后,名正言顺地把他们送进了焚化炉。”
“人不知,鬼不觉”
在场的执卫员无不感到脊背发凉。
李默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张峰是谁吗?”
刘洪涛木讷地回答:“知道,一个乡下穷小子。”
“我们在尸检中发现,”李默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张峰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儿子?”刘洪涛顿住,就像是自己脑海里并没有把儿子这个概念联系到张峰身上。
“原来是这样……”只剩六窍的他很快接收了这个现实,但是并没有多少情绪上的波澜。
“那又怎么了?”刘洪涛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得可怕。
“他姓张”
“我儿子又怎么样,他老子想要他的命,他就得给!”
这句话让整个审讯室的温度骤降。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残忍杀害的人,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随着刘洪涛的供述,警方迅速查获了所有证据。
术法作案完全不作为证据,但张峰确实是他直接导致死亡的,其他确凿的罪行,这一桩桩罪名下来,足够让刘洪涛受到法律的严惩。相关涉案人员也均已相继落网。
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终于落下帷幕。刘洪涛的制药公司一夜被封,查出的违法乱纪行为数不胜数,这座一时风靡的制药企业瞬间坍塌。
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慈善家,最终沦为了冷酷无情的杀人魔,甚至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下得去黑手……
暮色降临,姜来带着张峰的魂魄停在张玉兰墓前。
冥府通提示:【您关注的张峰阳寿清零,生命体征消失,您可选择即刻受理/稍后受理】
姜来抬手划点:【即刻受理】
姜来指尖在石蒜诉APP上一划,胶卷一样的画面层层叠起,从张玉兰撕毁地束魂魄,诉求姜来寻子,到发小林凯与林强设下“女友”骗局将他卖给刘洪涛,再到刘洪涛为续命贪婪的吸干他的阳寿,庞杂的信息量粗暴而清晰的输送到张峰的魂魄里。
而刘洪涛就是十五年前卷了家里细软,导致母亲一病不起的罪魁祸首,自己的亲生父亲。
张峰这时才恍然自己已死,看着母亲的墓碑,脸上交织着痛苦与不甘,魂魄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
张峰透明的魂体微微颤动,他望向姜来,那双清澈的眼中由对自身遭遇的怨愤,转为化不开的担忧。
"大人……"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恳切,"那我妈她……她还好吗?"
他全然忘却了自己短暂一生所受的屈辱与劫难,临终最挂念的仍是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母亲。
姜来眸光微动,并未答话,只是指尖轻弹。一道朦胧却熟悉的身影自冰冷的墓碑中缓缓凝聚,正是执念深重、不肯往生的张玉兰。
"妈……"
一声哽咽的呼唤,道尽了十一年的思念与辛酸。张峰的魂魄毫不犹豫地扑上前,与母亲紧紧相拥。
即使没有体温的传递,没有真实的触感,但这拥抱却仿佛穿透了漫长时间,弥补了这十一载骨肉分离的遗憾。
他将脸埋在母亲虚幻的肩头,声音温和,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平静:
"妈,我们的债……我都已经还清了。咱们……再也不欠人家的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这凄清的墓园里,却为他那饱尝贫寒、背叛与利用的短暂一生,画上了一个干净而温柔的句点。
姜来即使冷面旁观,心下明了:“至纯至善,魂魄澄澈。”
她不再耽搁,抬手一挥。
周遭的墓地景象骤然扭曲,一座森然的公堂拔地而起。
“天堂牌”手机在她手中化作惊堂木,身上那套寒酸的客服工装也瞬息变为威严的九品鬼差官袍。
她端坐于堂上,牛头马面持钢叉,拘魂牌在两侧肃立,鬼火森森。
“咚!”惊堂木炸响。
“堂下之人,有何冤情?”姜来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
张玉兰拉着儿子跪倒在地,泣声喊道:
“大人!我叫张玉兰,三十年前与刘江结为夫妻,之后我们有了张峰,但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刚开始只是头晕嗜睡,后来慢慢的我就起不来,瘫在了床上,刘江欺骗我的父母,他拿走所有的积蓄说帮我寻医,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以我的名义借贷款,还以生病为由借走了所有认识的人能借的钱,让我母子俩背上了巨额债务,我父母因为操心我,加上被刘江的事情气到,一夜白头,没多久离世了。”
“只剩我与儿子张峰相依为命,我没能挨过去,只撑到他成年……”张玉兰跪在堂下一字一句的诉说着她充满遗憾的一生。
“求大人明察,我要告刘江,告他忘恩负义,告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害我父母家人,抛妻弃子……”
“你等冤情,本官已悉知。”姜来抬手示意。
她再一挥手,一缕浑浊残缺的魂魄被牛头马面押至堂下,正是刘洪涛被姜来取走的那一窍。
“是你!”张玉兰目眦欲裂,“你个杀千刀的!”
那窍魂魄吓得瘫软在地,在威压下不受控制地吐露真言:“是我,怎么了?”
“卷钱跑了又怎样!要不是你这个病秧子拖着我……!”
“你入赘我家,却算计我家产!钱都被你炒股败光,我的病是活活被你拖出来的!”张玉兰声声泣血。
转而向姜来疯狂磕头,“大人!求求您,我儿……我孩子还能活吗?”
“残魄离体,阳间路绝。”姜来八个字,斩断所有希望。
张玉兰瘫软下去,被张峰死死扶住。
“刘洪涛,从实招来!”姜来厉声呵斥,威压瞬时倾覆。
那窍魂魄瑟瑟发抖,生怕晚了一秒钟,自己的头就要被牛头的钢叉叉下来,他语无伦次地交代:
“十六年前我投资失败欠了债……就带着家里的钱跑了……”
“后来遇到一个人,他说我能用十五年阳寿能换我半世富贵……我答应了……改了名字……果然做什么都顺……”
“直到两年前我发现我快死了……我不甘心!又找到他……他说要找命格相符的人换命……试了好多人都不行……半年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刘江哆哆嗦嗦的说完。
他眼神躲闪,试图狡辩:“我……我一开始真不知道那是张峰……”
“如实招来!”惊堂木再响,鬼火爆燃。
“我确实看他眼熟,但是!那人说有人压着他的魂,只有一成的成功率,但我快死了!等不了!”
“就算……就算他……是……换他一半的命,就算一成,我也能活!”
“然后呢?”姜来声音冰寒刺骨。
“然后……那人说,要是把他另一半命也拿了……我说不定能……能年轻几岁,多活几年……我就……就都要了……”刘江的魂魄声音越来越低,贪婪又心虚。
“刘江!”张峰终于忍不住,悲声质问。
“你是我儿子又怎样?”那一窍生魂猛地抬头,脸上竟是不屑与激动交织的扭曲。
“你姓张!”
这一声咆哮,彻底暴露了他对“上门女婿”过往的深刻耻辱,以及对这母子二人发自骨子里的凉薄。
“肃静!”惊堂木第三次炸响,压下所有喧嚣。
姜来不再多言,抬手虚握。在刘江那窍魂魄惊恐的注视下,她五指缓缓收拢。
“唰”的一声四处探出臂弯宽的锁链,带着钩子,伸向堂下,那缕魂魄被锁链勾住,禁锢在空中,等待他的宣判。
"大人!"
张玉兰猛地扑跪在地,朝着姜来重重叩首。她的魂体因激动而剧烈波动,声音里带着悲怆:
"求您为我儿申冤!他是个好孩子,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
她抬起头,斑驳的脸上写满了一个母亲最深切的痛楚:
"只要能让这孩子得偿公道,我愿永世不入轮回!大人,他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他跟着我吃尽苦头,好不容易熬出头,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说到此处,她已泣不成声。那颤抖的声音里,是一个母亲看着孩子一个人历经磨难却无力回天的痛苦,是明知孩子即将迎来曙光却被生生掐灭的恨意。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为了一己私利,连亲生骨肉都能残忍杀害的刘洪涛。一个宁愿永堕幽冥也要为孩子讨回公道,一个却连承认血脉都觉得是耻辱。
姜来端坐于堂上,官袍无风自动。她目光如电,声音在森罗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地府特有的阴冷威严:
"刘洪涛,阳寿未尽,地府暂不收押。"刘洪涛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生死薄上,是一大漏洞,修复还需要时间。
惊堂木再响,殿中鬼火应声爆响。
"然尔刘江罪孽滔天,亲手弑子,人伦尽丧;身负十七条人命,恶贯满盈!今判:
她每说一句,刘江的魂魄就颤抖一分。
"其一、命即刻断绝与张峰亲缘,从此阴阳两界,再无瓜葛!"
姜来抬手虚划,张峰魂体上那根与刘江相连的银线应声而断,化作光消散在空气中。
"其二、阳寿存续期间,每夜子时,勾魂刘江入地府受油锅、滚刀山之刑!"
殿侧一口巨大的油锅突然沸腾,热浪扑面,细看里面还有未能及时处理的人骨架。
"其三、待尔阳寿终了,入轮回道,受十七世屠宰畜生之刑!"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放过我,我知道错了……啊……啊……”刘江的声音淹没在滚烫油锅中……
她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张玉兰母子,语气稍缓:
"张玉兰、张峰,阴寿存续期间,可随时观刑。这孽障受刑至何时,需受所害十七条魂魄共同商议决定。"
“张峰,你命格纯粹,阳寿被夺。本官特向上级批示:你与你母亲阴寿相连,可于地府再续亲缘。待阴寿尽时,特允你二人来世再作七十年母子,圆满一生。”
张玉兰与张峰相拥着叩首拜谢。
“谢大人,谢大人……”
“退堂!”姜来示意。
“啪!”惊堂木一响,此间堂前缓缓消失。
两名阴差无声上前,引着张玉兰母子步入堂后,消失在坟冢之间。
墓园恢复往日寂静,官袍隐去,姜来又变回那个不起眼的小职员。
她摸出手机,石蒜诉APP显示:【投诉单已完结,功德+10】。
冥府通等APP也悄然升级。
就在此刻,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来自崔判官:
“事办得利索。但私取生魂一窍,不合规矩。此次警告,下不为例,如有下次,扣功德。”
姜来盯着屏幕,撇了撇嘴,把手机揣回兜里。
“坑我的事只字不提,反倒来挑我的刺……”她低声嘟囔,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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