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筝

　　雪就这样下着，穿着鞋走进雪地，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姜蕴喜欢这样的天气，喜欢看大雪掠过平地，喜欢看街道上路灯散发出的微弱灯光与散落的雪花交相辉映，喜欢关于雪天的一切。
　　雪连着下了几天，一直持续到12月19日才停。
　　“姐姐，生日快乐！”姜悠刚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揉了揉眼睛，看向书桌前正在收拾书包的姜蕴。
　　“谢谢悠悠，你怎么知道姐姐今天过生日啊？”姜蕴走上前替姜悠掖好被角。
　　“妈妈昨天说的，她还说要等你晚上放学，给你做菜呢。”
　　“那悠悠这算不算是提前说出小秘密了？”
　　“诶呀，忘记啦。”姜悠连忙把头埋进被子里。
　　“嘘，就当姐姐不知道喔。”姜蕴把被子轻轻地拉下来，又趴在姜悠耳边小声地说。
　　其实姜蕴并不期待过生日，从四年前开始，她每次的生日都会发生一些不愉快。
　　她所奢望的一家人平静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现在都已经很难实现了。
　　“蕴蕴，生日快乐啊！”魏舒格和孙筱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礼品袋，“噔噔！这个是我们两个一起为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
　　姜蕴刚想打开袋子，便被孙筱言伸手拦住。
　　“这个暂时需要保密，等你回家再看。”
　　“好。”
　　中午吃饭的间隙，魏舒格和孙筱言捧出了一个青提味的小蛋糕。
　　“这个是大璐托我们给你买的，快尝尝！”
　　“你们是要让我今天感动得泪流满面吗？”姜蕴假装捂脸，又笑了起来，“竟然还是我最爱的青提味。”
　　“快尝尝。”
　　姜蕴吃了一口后，满足地点了点头，又喂了魏舒格和孙筱言。
　　“蕴蕴，你这个生日可太好了，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刚好就放假了，真羡慕。”
　　“等我回去也要查查看我明年的生日在星期几。”
　　“好，那我今年生日的愿望就是魏舒格和孙筱言明年的生日在星期五，不，要在星期六或者星期日。”姜蕴连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快显灵，快显灵！”
　　三个人一边走进教室一边小声念叨着。
　　“嘴里嘟囔什么呢？这么开心。”姜蕴正朝着座位方向走过去，迎面就遇上了付栕安。
　　“啊，没，没什么。”姜蕴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撞进了付栕安明亮的眼睛。
　　“我先回去了。”
　　“诶，别别别，姜蕴老师，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
　　“铛铛，我这两天写的英语习题，怎么样，快夸我吧。”付栕安拿起手中的习题册翻了翻，又得意地晃了晃。
　　“小付同学这么厉害——”
　　“唉，还是要低调一些，不过有几道题还是需要请教一下姜老师，姜老师费心了。”说完，又将习题册一本正经地双手奉上。
　　姜蕴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走吧，去我的座位上。”
　　“好嘞，程译，午睡时间我俩换下座位呗。”
　　程译站在讲台那里刚想说话，就被一句“谢啦。”堵了回去。
　　高三的午睡时间现在已经被大家利用起来学习，只有小部分同学在睡觉。
　　“这道题为什么选B？”
　　“嘘嘘嘘，小点声，有人在睡觉。”姜蕴连忙做出“嘘”的手势来降低付栕安的音量。
　　两个人探出头在过道中间小声说着题，姜蕴轻轻地指着书上的解析，“这里用的是过去完成时......”
　　付栕安在一旁仔细地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这样的距离，静得只能听见笔在纸上的声音，又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的睫毛，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显得格外温暖和宁静。
　　午睡结束的铃声刚响起第一遍，程译就已经走到了座位前。
　　付栕安刚一抬头，揉了两下眼睛，“这么快就来啦，谢谢啦。”说完又拍了下程译的肩膀。
　　停了一天的雪，终究到晚上又下了起来，雪花簌簌地不断向下落。
　　学校的热水房里也挤满了人，地面上也都是带着水痕的鞋印。
　　李慕歌在转来几天后，就申请了住宿，住宿生在每天吃完晚饭后，需要去学校的热水房用自己的暖水壶接好热水后再放到寝室楼下。
　　自从李慕歌开始住宿后，每天去热水房的时间姜蕴都会陪着她。
　　“辛苦啦，小寿星，下着雪还要撑伞陪我来接热水。”
　　“不辛苦，我喜欢下雪天。”
　　“接好了，我们走吧，小心地滑。”李慕歌手里拎着暖水壶，姜蕴走到门口撑起了她的那把黑伞。
　　两个人刚走出几步，李慕歌突然停在原地愣了几秒。
　　“蕴蕴，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五。”
　　“星期五的晚自习是班主任坐班吗？”
　　“是啊，一直都是啊。”
　　李慕歌连忙看了一眼手表，“糟糕了，还有十分钟上课，忘记了今天是我值日，蕴蕴，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暖水壶放到寝室楼下，我得速速回教室值日了，洪姐一定会检查卫生的。”
　　姜蕴看着一脸可怜的李慕歌，笑着回了句，“好，快回去吧，不然洪姐那关你可过不了喽。暖水壶交给我吧。”
　　姜蕴刚准备从李慕歌手中接过暖水壶，就听到对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姐，姜蕴！”
　　付栕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江浩、陈肖旭和陈歧。
　　“这么巧啊，姐，你也来接热水。”
　　“弟弟弟，你来得刚刚好，帮我把暖水壶送到寝室楼下，我现在要回去值日了。”
　　“不用不用，还是我自己去吧。”
　　“蕴蕴，暖水壶蛮重的，你还带着伞，让我弟帮你拎。我先走了，弟，交给你了。”李慕歌走过去拍了拍付栕安的胳膊，就连忙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来，给我吧。”付栕安从姜蕴手中拿过暖水壶，“走吧，姜蕴同学，今天轮到我们两个当搬运工了。浩子，你们先陪肖旭去接水吧。”
　　付栕安转头示意姜蕴，姜蕴连忙撑着伞跟上，只留下江浩三个人停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她叫姜蕴？”陈歧凑近江浩和陈肖旭的身边问。
　　“嗯。”两个人齐声答道。
　　“她和你们班的女生关系都很好吗？”
　　“都挺好的，姜蕴上学期可是我的副组长，性格很好的，她，诶，不对，你问这干什么。”江浩突然回过神来，偏头看向陈歧。
　　“歧哥不会是......”
　　“我就随便问问。”陈歧转过身假装踢了踢两人的小腿 “快进去接水吧，马上上课了。”
　　路上的积雪渐厚，踏着松软的积雪而行，脚下还会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声响。
　　因为两个人身高167和190的差距，姜蕴努力抬高撑着伞的手臂，以替付栕安挡雪。
　　“我来撑伞吧。”付栕安一只手握在了姜蕴握着的伞柄上方。
　　“还是我来吧，你另一只手拎着暖水壶太辛苦了。”姜蕴牢牢握住伞柄不放。
　　“好，那说好了，回去的路上我撑伞，可以吧。”
　　“好！”
　　到了女生寝室楼前的院子外，姜蕴从付栕安手中接过暖水壶，踩着积雪走进了小院子里，把暖水壶放到了楼下的台阶上。
　　“好啦，我们走吧。”
　　安放好后，姜蕴又小跑着朝向付栕安。付栕安站在院子外等候，手中的伞却早已伸进了院子里。
　　“小心小心。”
　　站进伞里的姜蕴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她会随身携带的小梳子梳了梳额前的刘海。
　　“你怎么还随身携带一把小梳子啊？”
　　姜蕴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唉，比较，注重形象嘛。”
　　“噢，姜老师，经过你今天中午的悉心指导，我下午英语课上的随堂测试都比平时的分高。”
　　“继续保持吧，小付同学。你的英语成绩是从初中开始就这样吗？”
　　“差不多吧，这还多亏了我妈每天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呢，还时不时拿我和我姐作比较，我姐那品学兼优的，我怎么比得过啊。”
　　姜蕴笑了两声，“慕歌姐超厉害的，你是哪个中学的啊？”
　　“我是实验中学的。”
　　“我是十三中的，”姜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问道，“你们每天吃完晚饭都会陪陈肖旭来接水吗？”
　　“对啊，我，浩子和陈歧，这几天下雪打不了球，我们几个吃完晚饭在操场上散散步就去热水房了，平时都是打完球再去。”
　　姜蕴听后点了点头。
　　“诶，姜蕴，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听浩子说的，他听唐悦盈说的。”
　　“哦。”
　　“呃，我还给你买了个小礼物，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付栕安低着头望向姜蕴。
　　“哦？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当然，姜老师辅导我英语，这是应该的。看！”付栕安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样式的银色钛钢材质的小钥匙扣。
　　“噔噔！姜蕴同学，生日快乐！”
　　姜蕴接过钥匙扣，笑着摊开在手掌上，“这是迷你版的小信封吗？”
　　付栕安迟钝了一刻，“呃，这个，这个是我今天路过一家店，觉得可爱，就买下来了。”
　　“真的蛮可爱的，谢谢你啦。”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你是哪天的生日？”
　　“我，2月15日，姜老师可要记牢哦。”
　　“记住了记住了，付栕安的生日是2月15日！”
　　姜蕴握着“信封”把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恍惚间，她感觉到“信封”的边缘有些不平整，棱角处一小部分有些锋利像是还没经过打磨抛光。
　　她刚想开口，付栕安就问了一句，又伸出手轻轻扫了扫头上的雪，“你喜欢下雪天吗？”
　　“喜欢。”姜蕴抬头望向了前方飘落在地面上的雪花淡淡地说道，又看了看身边撑伞的人。
　　“我也喜欢。”
　　她看见他，所有的雪落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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