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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热气腾腾、香气尚未完全散去海底捞,夜晚的空气带着深秋的清澈凉意,让人精神一振。饱餐后的满足感熨帖着胃,也松弛了心情。
“接下来,打印店!”陈安宁斗志昂扬,立刻掏出手机查看地图,“我看看最近的在哪里……嗯,前面路口左转,大概走七八分钟,有个图文快印。”
“好,走吧。”许劲禾紧了紧外套,跟了上去。陈迟默不作声地走在她们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
刚走了几步,许劲禾下意识想摸口袋拿手机,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她总觉得手上好像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边的店铺橱窗,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声——她买的那个迪士尼城堡保温杯,还有之前买的一些没吃完的小零食呢?
“啊,等等……”她停下脚步,有些懊恼地转身,看向海底捞的方向,“我的杯子和零食好像忘拿了……”
话音未落,旁边伸过来一只写有迪士尼字样的购物袋的手。
袋子不大,里面安然躺着那个印着疯狂动物城的保温杯,以及一些零食。提着袋子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许劲禾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对上了陈迟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晃了晃袋子:“在这。”
原来他早就拿出来了。许劲禾刚才光顾着和陈安宁讨论打印照片,完全没注意到。
“谢谢!给我吧,我自己拿就行。”许劲禾连忙伸手去接。
陈迟手却往后稍稍一缩,避开了她的手,语气平淡:“不用,挺轻的。”
“就是,”走在前面的陈安宁回过头,一脸理所当然,“让我哥提着呗,反正他身强体壮的,提这点东西算什么,就当给他锻炼臂力了。”她朝陈迟扬了扬下巴,“对吧,哥?”
陈迟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提着袋子的手自然地下垂着,仿佛那真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劲禾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还有那只替她提着并不算重、却让她心头一暖的袋子的手,那种“有个哥哥好像真的不错”的感觉,再次悄然漫上心头。这是一种不同于母亲细致呵护的、带着点沉默力量和笨拙体贴的关照。
按照地图指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家小小的图文快印店。灯火通明的店面在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温暖。店主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叔,听说他们要打印手机里的照片,热情地指导他们连接Wi-Fi,传输文件。
陈安宁手机里的“存货”果然丰富,筛选掉一些模糊或表情奇怪的,最终挑出了五十多张值得留念的照片。有在影院门口的,有戴着卡通发箍在乐园里搞怪的,有项目进行中抓拍的或惊恐或大笑的瞬间,有旋转木马灯光下的剪影,也有最后在火锅店里的温馨合影。每一张都承载着这一天的快乐。
等待照片打印出来的时间里,陈安宁又眼尖地发现店里出售一些简约漂亮的相框。“这个原木色的好看!和我们家风格也搭!”她指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相框。许劲禾也觉得不错,于是三人又买下了那个相框。
捧着一叠厚厚的照片和崭新的相框,踏上归途。夜晚的街道比来时安静了许多,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上了车,陈安宁还在兴奋地翻看着刚出炉的照片,叽叽喳喳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许劲禾偶尔附和,嘴角含笑。
回到别墅,已经不算早。一楼客厅亮着温暖的灯光,电视里播放着轻松的节目。林静和陈建明正坐在沙发上,闻声转过头来。
“回来啦?玩得开心吗?”林静笑着问,目光扫过三个孩子手里拿着的东西。
“开心!”陈安宁抢答,举起手里的照片晃了晃,“我们还打印了好多照片呢!”
“准备做成一个发相框,才在二楼小客厅,你们到时候可以看看。”许劲禾接过话。
“好好好,开心就好。饿不饿?南姨温着甜汤。”陈建明也温和地问道。
三人纷纷表示吃得很饱。简单打过招呼后,便一起上了楼。
二楼公共区的小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他们把照片和相框放在那张长条木桌上。陈安宁迫不及待地拆开相框包装,许劲禾则将照片稍微整理了一下。
陈迟站在桌边,看着两个女孩忙活,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只是安静地待着,像在等待“指令”。
“我们先看看怎么摆吧?把最喜欢的挑出来。”许劲禾建议。
两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排列、比对。陈迟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些照片上,看到自己戴着狐狸耳朵一脸别扭的样子时,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相框虽然不小,但里面自带的卡纸内衬空间有限,根本放不下他们挑出来的所有照片,更别提五十多张了。
“啊……放不下啊。”陈安宁有些沮丧地鼓起脸,“难道只放十多张?”
“或许……”许劲禾想了想,“我们可以把最喜欢的几张贴在上面,剩下的,我们各自珍藏?这样我们在卧室也能看到。”
陈安宁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这样两边都能看。”过了会儿。她又道“只是这个背景是否太磕碜了,光秃秃的,好丑。要找什么东西装饰一下嘛?”
背景……许劲禾的目光无意识地想到自己上次那幅画,脑中灵光一闪。
“我……有一幅画,”她轻声说,语气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上次画的,不小,后来不小心弄了道划痕,但整体色调挺温暖的,当背景应该刚好,也能盖住划痕。”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旁边的陈迟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许劲禾转过头,看向他。陈迟也正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复杂,有惊讶,或许还有一丝……尴尬和探究?他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诸如介意、埋怨之类的情绪,但许劲禾的表情很平和,甚至带着点想到解决办法的轻松。
陈迟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干:“画……在画室?”
“嗯,好像在桌子上放着的。”
“我去拿。”陈迟立刻说,然后转身就朝许劲禾房间走去,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像要逃离这个突然变得有点微妙的氛围。
很快,他拿着那幅画回来了。画布尺寸果然与相框背板差不多大,温暖的色调,画的是旧居窗台的一角,阳光与绿植,静谧美好。只是画面中央,那道突兀的、略显深刻的划痕,依旧清晰可见。
陈安宁好奇地凑过来:“这画什么时候画的?挺有感觉的呀!就是这划痕……怎么弄的?”她有些惋惜。
许劲禾笑了笑,语气轻松:“上次在家画画,不小心划到的。”她没具体说怎么“不小心”,但眼角的余光瞥见陈迟的耳朵似乎又红了一点。
陈迟把画放在桌上,立刻转身,语气有些急促:“我……去找双面胶或者胶水。”说完,几乎是有点仓促地快步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陈安宁看着哥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画上的划痕,再联想到许劲禾含糊的解释,以及陈迟刚才不自然的表现,大小姐的直觉和八卦之心瞬间点燃。她碰了碰许劲禾的胳膊,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喂,这划痕……跟我哥有关,对不对?”
许劲禾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隐瞒,简单地把那天画画被陈迟吓到、不小心划坏,以及后来收到拉布布玩偶的事说了。
陈安宁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越笑越开心:“哈哈哈哈哈!我说呢!前几天他神神秘秘地跑来问我,给女孩子买什么小礼物道歉比较合适,我还以为他这个万年冰山终于开窍了在追哪个女生!搞了半天是弄坏了你的画!拉布布……他还知道买拉布布?肯定是搜了‘女生喜欢什么潮玩’吧?哎呀笑死我了,他这个笨蛋!”
听着陈安宁毫不留情的“嘲笑”,许劲禾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心里那点因为画被毁而产生的小小芥蒂,在陈安宁的笑声和陈迟那笨拙的道歉方式里,彻底消散无踪了,反而变成了一段有点好笑又有点温暖的独家记忆。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开始动手。她们小心地将画作作为新的背景衬在相框底板下,那道划痕恰好横在偏上的位置。然后,她们挑选出最具代表性、笑容最灿烂的一些照片,开始围绕着那道划痕,错落有致地粘贴起来。奇妙的是,那道原本破坏画面的划痕,此刻在周围贴满欢乐照片的簇拥下,竟像是一条特别的时间轴,或者一个独特的相片分割线,将那些快乐的瞬间巧妙地串联、定格,反而成了构图的一部分,赋予了整个画面一种独特的、带着些许故事性的生动感。
过了好一会儿,陈迟的房门才再次打开。他手里拿着一卷双面胶和一瓶手工白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只是耳根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尽。
“怎么这么久?”陈安宁故意打趣他,“找胶水找到外太空去了?”
陈迟没理她的调侃,把东西放在桌上,声音闷闷的:“够不够?”
“够了够了,”许劲禾接过胶水,笑着打圆场,“我们快布置好了。陈迟,你看看要不要更换什么照片?然后一会儿等贴好了,我们在上面写点什么?留个名字,或者一句话什么的,会不会更有纪念意义?”
这个提议得到了陈安宁的热烈响应。陈迟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照片很快全部贴好,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暖色调的画布背景,环绕着色彩鲜活的照片,那道划痕成了独特的视觉焦点,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该“题字”了。陈迟拿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几乎没有犹豫,在相框背面一块空白的边角处,端端正正、力透纸背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陈迟。字迹如其人,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冷峻的力道。
陈安宁则挑了一张她最喜欢的三人戴着发箍的合照旁边,画了一个俏皮的笑脸,然后在下面写了两个字:开心。字迹清秀,带着她特有的小骄傲。
轮到许劲禾了。她拿着笔,一时有些踌躇。写什么呢?千言万语好像都浓缩在了这些照片里。最后,她也在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许劲禾。然后,在名字下方,她认真地写下了今天的日期:2025.10.06。写完后才发现,居然挨着陈迟的名字。
国庆长假的最后第二天。一个充满欢笑、意外、温暖和崭新开始的,值得被记住的日子。
陈迟拿起相框的玻璃面板和边框,小心地按照卡槽组装起来。他的动作很稳,手指有力,许劲禾和陈安宁在一旁帮忙扶着。最后,“咔哒”一声轻响,相框完美合拢。
一幅独一无二、承载着三人首次共同出游记忆的“合影相框”完成了。它不像商店里卖的那样规整完美,却充满了手工的温度、真实的情感和一点点无伤大雅、反而成了趣谈的小小“事故”痕迹。
陈迟看了看四周,最后将它放在了小客厅靠近楼梯、最显眼的一面墙边柜上。那里光线很好,一上楼就能看到。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而楼上这一角,暖意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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