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全家桶

　　审讯室的监控关了，灯光依旧刺眼，将古向阳身上蜿蜒的龙纹照得愈发清晰——青黑的线条盘踞在臂膀、蔓延过胸膛，尾端沿着人鱼线隐没，每一寸都刻着晨爷的印记。他褪去了平日的拘谨，脊背微微弓着，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着姜sir，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试探，一件一件的，最后，将最后一层体面也轻轻搁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姜sir站在原地，喉结狠狠滚动，目光掠过那些狰狞又缠绵的纹路，每一笔都像是在提醒他两人之间被晨爷扭曲的过往，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反复穿刺，疼得喘不过气。他看着古向阳眼尾泛红的模样，所有的抗拒都在沉默中一点点崩塌。最终，他闭了闭眼，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侧身让出了身后的阴影区。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轮廓，姜sir终究是默认了这份荒唐的请求。古向阳像是得到了赦免，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踉跄着靠近。纹身随着姜sir的动作现出一片破碎的残影，古向阳此刻只剩下顺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姜sir手臂，迷蒙中，仿佛回到他还是“张纯”的时候：

　　当时酒窖的恒温气息裹着橡木与葡萄的陈香，水晶杯在暖黄壁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Uncle指尖捏着酒瓶颈，标签上“1947”的烫金字样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他将醒好的红酒缓缓注入杯中，酒液红得像凝固的晚霞，顺着杯壁滑出细密的酒泪。“尝尝，”他递过杯子，声音低沉如大提琴，“1947年的拉菲，是上帝赏饭吃的年份，日照、雨水都刚刚好。”自己小心翼翼抿了一口，醇厚的果香混着单宁的涩感在舌尖化开。“新年份的酒？”Uncle轻笑一声，指腹摩挲着自己的杯沿，“太冲，太急，少了岁月磨出来的温润。好东西都要等，沉淀过的才够味。”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你现在尝不出差别，慢慢就懂了。”

　　Uncle从胡桃木盒里抽出一支古巴雪茄，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雪茄中段，在桌面轻轻磕了磕，烟草的颗粒簌簌落下。“古巴的雪茄，最是醇厚，”他把雪茄递到自己眼前，语气带着刻意的放缓，“你看，多粗。”深褐色的烟身几乎碰到自己的鼻尖，确实比他见过的任何烟都要粗壮。“怕你受不了，”姜维年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酒气与烟草的混合味，“味道烈得很，后劲足，跟那些淡口的普通香烟完全不一样。”他说着，用打火机打着蓝火，绕着雪茄顶端转了一圈，火光映着他眼底的笑意，“试试？轻轻吸，别呛着。”

　　私人靶场的灯光冷硬明亮，金属枪支泛着冷光。Uncle递过来一把手枪，枪身的重量让人下意识握紧。“别怕，”他站在自己身后，胸膛几乎贴着自己的后背，手把手调整姿势，“看这里，”他的手指点在弹匣处，“这是放子弹的地方，沉甸甸的才踏实。”他的手滑到扳机附近，指腹轻轻按压着冰凉的金属部件：“这是发射子弹的，轻轻一扣，就有力量喷薄出来。”他的呼吸落在后颈，带着熟悉的雪茄与香水味，让人心跳莫名加速。“还有这里，”Uncle的声音更低，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耳朵，“子弹射出去的时候，枪管会发烫，烫得很真切。”他握着自己的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破空而出，枪管确实泛起微热。自己惊得一哆嗦，向后一退，正好嵌在Uncle怀里，他的声音在轰鸣后显得格外清晰：“感觉到了吗？那种滚烫的、藏不住的力量。”

　　那些画面在审讯室里变得模糊，Uncle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回响，“粗”“烫”“受不了”，每个词都像带着钩子，勾得人心慌意乱，古向阳闭上了双眼，用身体感受着，终于懂了两者的分别。

　　老宅的书房静得能听见落地钟的滴答声，古向阳枕在晨爷的膝盖上，温暖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姜sir推门，衬衫领口还带着未散的压抑气息，他站在门口，就这样望着这一幕，眼底残留着未褪的复杂情绪——既有偷欢后的恍惚，又有破釜沉舟的决绝。姜sir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Daddy，我也想要。”

　　晨爷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目光在姜sir紧绷的侧脸上流连，像是在欣赏一件早已雕琢完成的作品：“想要？来拿啊。”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示意姜sir坐下，将雪茄盒轻轻推过去：“有些滋味，要一起尝，才够深刻。”

　　数年间，老宅的深夜总被晨爷的意志裹挟，顺序由他指尖夹着的雪茄烟灰落地为准——先让姜sir站在阴影里待命，等晨爷的指令，才允许他靠近。他的亲密方式由父亲定夺，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停顿，都精准踩在晨爷掌控的节奏上。古向阳早已不在乎次序，不计较方式，只要能感受到晨爷的目光、触到姜sir的温度，便觉得自己有了存在的意义，便甘愿匍匐。

　　姜sir年轻的臂膀有使不完的力气，能在警队里冲锋陷阵，却始终叩不开古向阳心底最深的角落。他曾固执地告诉自己，古向阳和自己之间的生疏，不过是老狐狸的干扰，刻意打乱节奏的算计。他总盼着能有一次，让晨爷退到幕后，让自己完整地占据古向阳的目光，可每一次尝试，都以溃败告终。无论自己是否先参与，无论如何投入，古向阳眼底的波澜永远是浅尝辄止，直到晨爷轻轻吐出那句带着蛊惑的“叫我Jonh”，瞬间打开了古向阳心底最隐秘的闸门，让他彻底沉溺，那份依赖，是姜sir用尽浑身力气也换不来的。

　　更让他窒息的是那份无法挣脱的旁观。从那天起，晨爷从不容许他缺席，无论姜sir是否能参与，都要他全程观看。

　　晨爷心情好时，说：“去陪陪他。”姜sir被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裹挟，身体的本能让他暂时忘却了长久的压抑，姜sir痛恨这份被掌控的滋味，却又贪恋这片刻的快活，盼着父亲下次心情依旧好。
　　心情格外好，晨爷说：“你们再来一次。”
　　姜sir的快活比以往更甚。片刻后，晨爷忽然开口：“再近点，别拘谨。”
　　姜sir还陷在那虚假的温存里，晨爷轻描淡写的一句“回来”便像一道惊雷，炸碎了所有短暂的沉溺。他眼睁睁看着古向阳毫不犹豫地起身挣脱他，都来不及擦，看着古向阳回到父亲身前，看着父亲的手指从他发间穿过，看着古向阳脊背的弧度顺着父亲的手彻底舒展，方才的快活瞬间化为尖锐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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