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科学饲养前男友

　　那顿伴随着斥责与疼痛的晚餐后，楚舒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后背和手臂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那颗被反复碾压的心。他蜷缩在床角，将脸埋进膝盖，试图将自己与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彻底隔绝。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零星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他单薄而颤抖的轮廓。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吞噬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他不想理会，但那震动声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他还是挣扎着伸出手，拿过了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像一束微弱却温暖的光——是姥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才按下了接听键：“喂，姥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姥姥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云云啊，你怎么了？声音怎么不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还是……你爸妈又说你了？” 姥姥似乎总能隔着电话线，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

　　听到姥姥关切的声音，楚舒云强装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云？乖孙，别吓姥姥，跟姥姥说说话……”姥姥的声音更加焦急了。

　　“姥姥……”楚舒云终于忍不住，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唤了一声，所有的委屈和难过似乎都融在了这两个字里。

　　“哎呦，我的云云受委屈了。”姥姥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充满了心疼，“别难过，别难过啊，明天，就明天下午，你来姥姥这儿！姥姥给你做好吃的，糖醋排骨、油焖大虾，还有你最喜欢的酒酿圆子！咱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啊？”

　　母亲起初并不同意，但在姥姥难得强硬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勉强松口，允许楚舒云周六去姥姥家待一个下午。

　　周六中午，楚舒云踏进了姥姥家那个充满生机的小院。仿佛一步就从寒冬跨入了暖春。院子里，姥姥精心照料的花草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几只肥嘟嘟的鸽子在笼子里咕咕地叫着。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阳光的味道。

　　“云云来啦！”姥姥系着那条碎花围裙，从厨房里小跑着出来，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她顾不上擦手上的水渍，一把将楚舒云拉进怀里，上下打量着，眉头心疼地皱起，“看看，这小脸白的，肯定没休息好。快进来，外面晒。”

　　被姥姥温暖的手臂环抱着，楚舒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像一只归巢的雏鸟，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暖。

　　饭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远远超出了两个人的食量，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姥姥不停地给他夹菜，碗里堆得像一座色彩缤纷的小山。

　　“云云，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
　　“尝尝这个虾，姥姥挑了虾线的，可新鲜了！”
　　“慢点吃，喝口汤，别噎着……”

　　姥姥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坐在旁边，满脸慈爱地看着他吃，时不时用手帕替他擦擦嘴角。她会絮絮叨叨地讲些家长里短，院子里哪株月季开得最好，隔壁家的猫又生了小猫，电视里哪个演员长得挺精神……绝口不提成绩、竞赛。

　　在这里，楚舒云不需要任何伪装。他可以慢吞吞地吃饭，可以偶尔走神。在姥姥眼里，他的一切都是好的，连偶尔的偷懒和发呆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甚至可爱。

　　吃完饭，楚舒云要帮忙收拾，姥姥立刻拦住他：“哎呦，不用你沾手，快去院子里歇着！姥姥切了水果，你去吃点，看看花，放松放松眼睛！”

　　楚舒云没有坚持，他听话地走到院子里，坐在那把老旧的藤椅上。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和花香，听着姥姥在厨房里哼着不成调的老歌，洗碗时碗碟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这一切平凡而温馨的声音，构成了他世界里最动听的交响乐。

　　姥姥收拾完，端着一盘水灵灵的草莓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矮凳上，拿起蒲扇，轻轻地替他扇着风。

　　“云云，在姥姥这儿，就啥也别想。天塌下来，有姥姥给你顶着呢。”

　　楚舒云睁开眼，看着姥姥慈祥的、布满皱纹的脸，那双浑浊却充满关爱的眼睛，像最温柔的港湾。他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姥姥。”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姥姥粗糙却温暖的手。祖孙俩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慵懒而幸福的午后时光。没有压力，没有苛责，只有无条件的爱和包容。

　　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傍晚时分，楚舒云不得不离开了。姥姥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门口，往他书包里塞满了各种自己做的点心、零食和洗好的水果，一遍遍地叮嘱：“云云，有空常来啊！想吃什么就给姥姥打电话！路上小心，到了给姥姥发个信息……”

　　书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不仅是食物，更是姥姥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楚舒云走出很远，回过头，还能看到姥姥依旧站在院门口，夕阳将她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她还在不停地挥着手。

　　周日回到学校，楚舒云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来到教室，看到早已坐在位置上的楚柯怡，破天荒地主动打了招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早。”

　　楚柯怡正埋头啃着包子，闻声抬起头，看到楚舒云似乎比周末之前气色好了不少，眼神也清亮了些，心里顿时一松，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早啊！楚舒云！”

　　楚舒云坐下后，从那个被姥姥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印着可爱小熊图案的保鲜盒，推到楚柯怡面前，语气依旧平淡，但耳根却微微泛红：“我姥姥做的桂花糕，太多了，吃不完。”

　　楚柯怡受宠若惊地接过保鲜盒，打开一看，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他捏起一块塞进嘴里，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忍不住眯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赞叹：“唔！好吃！谢谢你姥姥！也谢谢你！”

　　楚柯怡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块桂花糕，舔了舔手指，忽然想起什么，凑近楚舒云，压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楚舒云，我妹妹……楚姚，看见了咱俩之前艺术节一起弹钢琴的照片了，吵着闹着想见见你……你看，要不……什么时候去我家吃个便饭？”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带着点试探和期待。毕竟，邀请一个同学，尤其是像楚舒云这样性格清冷的同学回家吃饭，似乎有些唐突。

　　楚舒云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楚柯怡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故意用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慢悠悠地反问：

　　“哦？你要带我……见家长了？”

　　“轰——”地一下，楚柯怡的脸瞬间红成了熟透的番茄，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绯色。他手忙脚乱地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不是见家长！你……你别瞎说！就是……就是普通吃顿饭！我妹妹她……她小孩子瞎胡闹的！”

　　看着他这副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样子，楚舒云心情莫名地更好了。他难得地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继续看着楚柯怡，眼底那丝戏谑的笑意加深了些，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大幅度的表情，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却柔和了许多。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正式的“见家长”，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逗逗楚柯怡，想看这个平时总是阳光开朗、偶尔强势的家伙，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方寸大乱的模样。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好啊。”

　　楚柯怡还在那里脸红心跳地消化着“见家长”三个字带来的冲击，听到这声“好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你答应了？”

　　“嗯。”楚舒云头也没抬，语气淡然，“不是吃饭吗？”

　　“对对对！就是吃饭！普通的饭！”楚柯怡连忙强调，心里却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感觉嘴里的桂花糕甜到了心里。

　　于是，周五晚上，两人上完竞赛补习班后，楚柯怡便带着楚舒云回了家。比起楚舒云家那个高档却冰冷的公寓，楚柯怡家的老旧居民楼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楼道里虽然有些昏暗，但各家各户传出的炒菜声、电视声和说笑声，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市井交响乐。

　　走到门口，楚柯怡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朝里面喊：“妈，妹妹，我们回来了！”

　　门一打开，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楚柯怡的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回来啦？快请同学进来坐。” 她的目光落在楚柯怡身后的楚舒云身上，带着善意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她是知道儿子心思的。

　　楚柯怡的妹妹，那个刚上初二、扎着马尾辫、眼睛和楚柯怡一样亮晶晶的小姑娘，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了出来，好奇又害羞地打量着楚舒云。

　　楚舒云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拘谨。他内向的性格在陌生的环境里暴露无遗。他微微低着头，双手有些不自然地垂在身侧，脚步迟疑着，像是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走进客厅后，他在楚柯怡的指引下，在沙发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与这个充满生活随意感的家格格不入。

　　“你们好。”他声音很轻地对楚柯怡的母亲和妹妹打了个招呼，耳根微微泛红。

　　“哎，你好你好，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楚母热情地招呼着，递过来一杯温水。

　　楚柯怡看着楚舒云这副紧张又可爱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他凑过去，低声说：“放松点，我妈和我妹又不会吃了你。”

　　楚舒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紧绷的脊背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晚饭的气氛很好。楚母手艺不错，做了几道家常菜，不停地给楚舒云夹菜，语气温和地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学习累不累？”“和柯怡是同桌啊？他有没有欺负你？” 绝口不提任何可能让人尴尬的话题。

　　楚舒云虽然话少，但问到他时，都会礼貌地回答，举止得体。楚母看着他清秀的侧脸和乖巧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对儿子的眼光倒是肯定了几分。

　　饭后，楚柯怡被母亲叫去厨房帮忙洗碗。客厅里只剩下楚舒云和眨巴着大眼睛的楚姚。

　　小姑娘蹭到楚舒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用气音神秘兮兮地问：“那个……楚哥哥，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子呀？”

　　“噗——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楚舒云直接被呛到了，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咳嗽不止。他慌乱地抽出纸巾捂住嘴，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刚从厨房出来的楚柯怡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一边给楚舒云拍背，一边疑惑地问妹妹：“你跟你楚哥哥说什么了？”

　　小姑娘无辜地眨眨眼：“没什么呀，我就问了个问题。”

　　楚舒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上红晕未退，都不敢看楚柯怡的眼睛。楚柯怡看着他那副羞窘难当的样子，又看看妹妹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瞬间猜到了七八分，自己也忍不住尴尬起来，轻轻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小孩子别瞎问！”

　　这个小插曲虽然让楚舒云窘迫不已，却也冲淡了他最后的紧张感。这个家，虽然不富裕，却充满了真诚、温暖和一点点令人哭笑不得的可爱。

　　离开楚柯怡家时，楚母又塞给楚舒云一些点心，叮嘱他常来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夜风微凉，楚柯怡看着身边安静走着的楚舒云，轻声问：“今天……没不自在吧？”

　　楚舒云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你妈妈和妹妹……都很好。”

　　楚柯怡笑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嗯，”他应道，然后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她们……也会对你很好的。”

　　楚舒云没有回答，但脚步似乎轻快了些。被一个普通家庭真诚接纳和温暖对待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陌生，却让人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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