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入颜心

　　中午，宴会厅人声鼎沸，姜沫托着香槟塔穿行在衣香鬓影间。真丝旗袍裹得她呼吸不畅，七厘米高跟鞋将脚踝磨出红痕。当第五位客人将红酒洒在她袖口时，对讲机突然炸响刺耳电流声。

　　“前台缺人顶班！096立刻到A区！”

　　她踉跄着冲进更衣室，宝蓝色制服混着汗渍贴在脊背。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化妆室突然多出道身影。颜回握着烫伤膏倚立在门边，挺拔的身姿，微垂的眼眸，这画面不需要背景板，他的容貌气质，比明星海报还让人惊艳。

　　“周经理让我送药。”颜回将药膏放在化妆台，目光扫过她红肿的脚踝，“74%的酒店工伤来自高跟鞋。”
　　姜沫走向化妆台，拧开药膏，一边擦药一边轻笑，“谢谢！不愧是荣华行走的数据库，连这种冷知识都……”

　　“096!”对讲机再次炸响，“有位客人投诉行李丢失，马上去1218房处理！”
　　颜回扫了一眼房号，“我陪你去。”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身影，姜沫对着反光整理乱发，“你的工作做完了？”

　　“客房部新人的投诉处理合格率只有13%。”颜回按下12层按键，眉宇微皱，神态紧绷，把手机画面推到姜沫眼前，“看看这个，怕你处理不了。”

　　姜沫扫过页面内容是客户资料，含笑抱拳表示感谢。

　　电梯门开的瞬间，刺耳叫骂劈面砸来：“你们酒店雇小偷？我LV箱子的铂金镶钻滑轮呢！”

　　散发浓郁香水味的贵妇堵在门口，猩红指甲几乎戳到姜沫鼻尖。颜回闪身挡在前方，“请您提供行李托运单，我们会调取监控……”

　　“监控有个屁用！”贵妇突然扬起鳄鱼皮包，“叫你们经理……”

　　姜沫伸手抓住挥落的手包，十岁那年面对镜头的本能苏醒。她绽开甜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阴影，“王太太是吗？上周慈善晚宴您捐的翡翠镯子真是绝品。”她指尖轻点贵妇腕间镶钻手表，“今日这款百达翡丽表和您的套装太搭配了，王太太您的眼光真好。”

　　贵妇怒气肉眼可见地消散，颜回趁机拨通后勤部电话。五分钟后，周寅捧着失而复得的滑轮冲进门——那镶钻零件卡在贵妇另一只行李箱夹层里。

　　“不愧是任星的人。”回程电梯里，颜回突然开口，微微上扬的唇角，“演技够浮夸。”

　　姜沫对着反光整理蝴蝶领结，“多谢你给我看的数据分析——你怎么知道她参加过慈善晚宴？”

　　“她是酒店VIP，过来前找大堂经理要的资料。”颜回淡定地摇了摇手机，“然后搜索……”

　　对讲机突然炸响刺耳电流声，周经理油滑的嗓音穿透喧嚣：“请096、097立即到卸货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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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藏车尾门升起时，咸腥海风裹着冰碴扑面而来。颜回看着码成小山的泡沫箱，指尖在报关单上划出裂痕，“二十箱澳洲龙虾需要人工搬运？”

　　“制冷系统故障……”搬运工擦着汗赔笑，“辛苦你们了。”

　　姜沫已利落地绾起长发，制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却肌肉紧实的小臂。她弯腰抱起泡沫箱的瞬间，后背早已汗湿。

　　“放着我来。”颜回抢过泡沫箱，制冷剂的白雾凝成霜花扑面袭来。

　　“我还能坚持。”姜沫又扛起一箱，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这种体力活靠的是肌肉记忆。”

　　话音未落，泡沫箱底部突然开裂。颜回箭步上前托住箱底，冰水混合物浇透两人制服。姜沫甩着湿发轻笑时，瞥见他浸湿的衬衫下隐约的腹肌轮廓，耳尖莫名发烫。

　　刚刚搬运完，尚未喘口气，对讲机再度嘶鸣：“096、097露天泳池需要深度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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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将池水蒸成滚烫的镜面，姜沫跪在瓷砖上刷洗绿藻，七厘米高跟鞋早在搬运时踢到角落。颜回握着高压水枪站在池边，水流冲开她黏在颈后的碎发。

　　“这就是你要的体验？”他关掉水阀，看着姜沫通红的手掌。

　　姜沫将漂白剂倒入排水口，刺鼻气味熏得她眼眶发红，“特助要处理的不止光鲜晚宴，还有这些——”她扬起沾满绿藻的刷子，“见不得光的角落。”

　　颜回突然夺过刷子扔进水池。漂白剂泡沫在池底炸开惨白的花，他扯下领带缠住她磨破的掌心，“67%的酒店管理层根本没见过清洁剂长什么样。”

　　“所以我才要见。”姜沫抽回手，“就像你可能不懂——”她指向远处擦汗的搬运工，“为什么有人愿意为时薪三十块弄伤腰。”

　　对讲机第三次响起时，两人同时攥紧了拳头。周经理颤抖的嗓音混着电流声：“请096请097，到VIP洗手间做深度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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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经理室的红木门被踹开时，钱莱正翘着二郎腿品鉴西湖龙井。颜回将皱巴巴的任务单拍在红木老板桌上，“清洗厕所”四个字力透纸背。

　　“体验生活需要全方位……”钱莱的狡辩噎在喉间——姜沫制服上的绿藻正滴落在他收藏的波斯地毯上。

　　颜回眼底露出罕见的怒意，“学生会主席滥用职权，记大过的提案还在我抽屉里。”

　　钱莱的手一抖，碰倒茶杯，清香的茶水喷洒而出，“开个玩笑嘛！”他跳起来勾住颜回肩膀，龙涎香气味浓烈，“姜沫需要特助体验是吧？现在就上岗！”

　　姜沫看着两人无声的眼神交锋，突然抓起办公桌上的鎏金请柬，“后天慈善拍卖会——我能来体验吗？”

　　钱莱肉疼地看着她手里的鎏金请帖，“那是我准备请朋友……”

　　“不用请了。”颜回将脏污的手甩上他肩头，“拍卖会安保系统该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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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钱府。

　　颜回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学校发来关于比赛的资料，科技赛联合主办单位——“颜氏科技”的LOGO，刺得他太阳穴怦怦直跳。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点选文件全部打印，打印机“呼呼”地转着，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韵律“嗒嗒、嗒”，脑子里却在放空，瞬间没有了参与比赛的兴致。

　　颜母颜兰端着果盘推门而入，水晶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你哥又去夜店了？”

　　“在核对拍卖会拍品。”颜回熄灭屏幕，“他联系的南非钻矿很可靠。”

　　“你就护着他吧。”颜兰将果盘分成均等的两份，“从小到大，他闯的祸哪次不是你收拾残局？”

　　“妈，哥其实挺好的，您总是说我好，他才一直觉得您偏心。”

　　“我是偏心啊，你们俩双胞胎前后差距不过5分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你学霸，他学渣，你从小赚奖学金养活自己，他从小到大都在骗老娘钱，性子还顽劣，我真不明白他这性子随了谁，败家子。”

　　“哥不败家，他那些钱都存起来了。”

　　“他能存钱？他能省着点花就不错了。行了行了，不说他了，你早点休息。”

　　颜回用银叉戳起蜜瓜，清甜汁水在舌尖漫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在键盘上飞跃，黑入蓬莱酒店监控后门，监控屏突然亮起——姜沫正在宴会厅跟着礼仪老师练习宴会礼仪，香槟色鱼尾裙摆扫过满地月光，像尾跃出数据海洋的人鱼。

　　他想起下午搬运冰鲜时，她隔着泡沫箱说的那句话：“你们学霸眼里只有公式，但真实的人生……”当时卡车轰鸣碾过余音，此刻却在胸腔震耳欲聋：“为几两碎银弯腰。”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中，颜回将科技赛报名表丢进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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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楼“蓬莱酒店”总经理室，整面的落地窗外，是江市繁华的画卷铺陈开去。

　　颜回站在落地窗边，目光却穿透了这片璀璨，牢牢锁在楼下滨江步道上那个奋力奔跑的纤细身影上。

　　姜沫正逆着晨光奔跑，马尾辫在风中扬起倔强的弧度，运动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每一次抬腿、摆臂，都透着认真。

　　“她要是真的交不上学费。”颜回的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空气，“是不是就不上‘荣华’了？”他背对着宽敞的办公室，颀长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

　　“哈？”陷在老板椅里打瞌睡的钱莱被惊醒，猛地一激灵，惺忪的睡眼茫然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才聚焦在弟弟的背影上。他揉了揉眼睛，没好气地说：“这我哪知道？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啊！”

　　话刚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不妥，赶紧坐直身体，试图找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昨天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再说了，你要是真想帮她，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语气带着属于蓬莱太子爷的理所当然。

　　颜回缓缓转过身，晨曦的阳光勾勒出他清俊却没表情的侧脸。他看向钱莱，眼神里透着一丝罕见的无辜，“我问过了，她不要！你给的‘穷鬼学霸’人设，她……应该是信了，穷鬼能拿出30万？逻辑链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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