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姘头
李归尔是被竹竿追着赶出来的。
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口柿子树，看着屋门口的那人指着她骂骂咧咧道：
“小王八蛋，有种明个儿就不要来！”
“我今天有事，明天会多给你读一点的。”
李归尔在柿子树那杵着，手上还拖了个布蓝的包裹。
李老头听了更来气，原本佝偻的背气得发颤，抖得像只仰着面的大乌龟：
“滚！滚远点最好！”
“哦，”李归尔对着他点点头，稍后又偏过头，朝着不远处的屋檐看去。
下方的角落那，依稀能看见道清瘦的身影。
像是感受到李归尔的视线一样，屋檐下的那人转过头，露出双淡紫色的长眸。一眨不眨地望向李归尔。
“走吧。”
李归尔对风息做了个口型，随后转身向前走去。
风息不做声，抬脚跟在李归尔背后，默默地走到青石路的拐角。
“尔尔！你终于来了！”
李归尔刚从拐角探了个头，早就在那等着的楚晓燕一下子就拥上来搂住李归尔的脖子，热切地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被那疯老头抓住了呢！”
李归尔艰难地把布包从怀里抽出来，对着楚晓燕开口道，“没有。”
“我这不…”楚晓燕刚要开口，没成想一抬头又看见了李归尔后头的风息，一时有些茫然，“欸，这是？”
李归尔回道：“我山上的一个朋友。”
“哦。”
楚晓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目光在眼前人秀气的脸上滑落，楚晓燕摸了摸头，稍后对着风息开了口：
“噢，你好，我叫楚晓燕。”
语落，是一阵的沉默。
风息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瞥了楚晓燕一眼，随后又把脸侧了过去。
“他叫风息。”
李归尔对着楚晓燕开口道。
“哦，这样啊。”
楚晓燕接过话茬，点头示意了解。
这风息来得突然，看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啧啧，可惜长了张好脸。
楚晓燕在心里默叹了口气，稍后又摇头晃脑地拉起了李归尔的手，大咧咧地说道：
“走吧，不是要找张寡妇二姑吗？”
“哦。”
李归尔应了一声，稍后又扭过头对着风息示意道。
“走？”
察觉到她的视线，原本还低着脑袋的人突然抬眼望向李归尔。
风息看了李归尔一会儿，目光隐晦地从她被楚晓燕拉着的手那移开。
半晌后他才轻点了头：
“嗯。”
“走吧走吧！”
手被楚晓燕摇了摇，听着她的催促，李归尔回过头，向着青石街上走去，眉眼却有些困惑。
今天一大早风息突然找上了她，那时候他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归尔问他，但风息就像刚才一样默默看着她，做出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此后更是只字不提。
好奇怪。
李归尔疑惑地皱了皱眉，视线随之滑落到手间的布袋。
里头装的是张寡妇说要送给她二姑家小孩的那件雪青的短袄。
人一旦死了，就会被压在那块石头底下，左右难脱开身。
葛夫子说，君子重信。
她要把这件袄子给她们送过去。
想到这，李归尔叠了叠手上的布袋，把露出一角的短袄裹好。
目光投在了熙熙攘攘的青石街上，李归尔收了心思，视线锁定在街口的大樟树那。
在一个镇里，查信息最快的办法就是多问村口的那些老人。
尤其是大爷大妈。
——
“哎哟哦…老了，记不清了。”
开始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白了只眼，眼神有些呆滞。
李归尔道了谢，随后又走到村口那群唠瓜子的大妈那。
“那寡妇还有二姑？没听说过。”
为首的肿眼泡大妈摸了摸屁股，扭头对着一旁的人看去。
“你晓得不？”
“晓得倒是晓得一点。”
回应的肿眼泡的是个厚嘴唇的大妈，看着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
“她早些年跟着吴家那小子进镇的，据说是在外地带进来的，人看着也标致，可惜吴家那小子死得早，哎哟哟，多好一小伙…”
“要我说，就是那寡妇克夫！”
就在厚嘴唇伤秋之时，站在她一边的高颧骨大妈忽地嚷起来。
李归尔忽觉头顶噼里啪啦砸了点东西下来。
她抬手一摸，发现是瓜子壳。
“谁知道呢？你不自个儿问她去？谁知道她是赶着上娘家还是她姘头家？”
高颧骨的声音很尖，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吐着嘴里的瓜子。
两瓣嘴唇几乎能快出残影。
“哎哟！瞧你这话说的，”一边的肿眼泡大妈拍了拍高颧骨的手臂，不由劝了几嘴，“这小孩家家的，哪能让他们听这个？”
“我就是嘴快了些爱讲些实话，”高颧骨撇过嘴，嘴里吐出片瓜子壳，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声音不自由拔高了度，“你回去告诉她，让她要点脸，别天天惦念着别家的汉子，那眼睛哦，都要绿得放光了！”
顺着高颧骨的视线望去，李归尔看到了街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西木子依旧幻化成张寡妇的模样，玫红衫子深紫披肩，半挽着发，耳边摇摇晃晃地荡着颗朱红的棱形耳坠。
此刻，他站在个卖首饰的小摊前和小贩交谈着，时不时拿起摊上的几个镯子打量。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不自觉吸引着人的视线。
卖首饰的小贩更是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李归尔认出来，小贩是高颧骨的汉子，难怪她突然拔高了声。
就在李归尔出神片刻，摊前的西木子忽地朝他们这侧过头，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他们这群人一遍。
末了，西木子对李归尔勾了勾唇，脸上随即漾开抹笑。
但须臾之间，他又将头侧了回去，复而和小贩谈了起来。
“狐狸精！”
高颧骨啐了一声，像是撸起袖子就要开干的样子。
一旁的肿眼泡见状不对，连忙拽住高颧骨劝了起来。
“哎哟，算了算了，就一个寡妇，人家也不容易是不是？别计较别计较。”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都是一副样子！我赶明儿也说回娘家去，半夜再摸到新姘头那！”
高颧骨骂咧咧的声音在街口回荡开来，街上的人听到声都往这看了。
当然，除了西木子。
他依旧一副笑眯眯地模样，兴致满满地拨弄着手里的小首饰看着。
“姘头？这是什么意思？”
耳畔突然传来风息的声音。
李归尔回过头，恰好对上了风息疑惑的眼神。
李归尔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意思吧。”
“欸！”
听到这话，一旁的楚晓燕忽然地拍了拍李归尔的肩，兴奋地开口道：
“尔尔，那我俩都是你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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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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