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车子一路向市中心疾驰而去。
　　路陈青气的要死，但是也没办法现在就找人算账，她只好先擦了擦裸露在外的皮肤，又听见小林迟疑的声音。
　　“小姐，你们刚刚说查什么？”
　　小林是路继严特意从京州路家派过来的人，只听路陈青一个人的话，路陈青有什么事情都是他负责的，像这种查人的事情，小林早就轻车熟路了，就等路陈青说出要查谁，他立马就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查个底朝天。
　　没想到，路陈青听了他的话，思忖了半晌说：“别查了。”

　　“为什么不查？万一他别有用心呢？”
　　电话那头，简小述听了大为不解，她才一天没出现，就已经有人觊觎她的好朋友了。
　　“都是学生，难不成他还能图谋我的钱啊？”路陈青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汽水：“行了，我晚点和你说，我要写作业了。”
　　“就写死你吧。”简小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恨铁不成钢：“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呢。”

　　路陈青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时间都泡在题海里，大球小球的滚落速度为什么不一样，她一点也不好奇，上物理课时她瞪着眼，直勾勾的望着黑板发呆，路过的校领导都觉得瘆人。
　　杨烨特意从善德楼来找她。
　　“班长，你看看这题怎么写？”
　　两个人初中是一个班，关系熟稔，他大大咧咧的把习题怼到路陈青面前，问道。
　　又是一道大小球滚落的问题。
　　路陈青：“……”
　　“我不会，你找别人。”
　　杨烨奇道：”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你找许多去，我今天有事，晚上的课我不去了。”
　　为了这次竞赛，一中的老师还特意给他们三个开小灶上课，路陈青已经一个星期没在十一点之前上床睡觉了。
　　她摆摆手，拎起饭卡就要往食堂走。
　　“一起啊。”
　　杨烨乐呵呵的跟上她。
　　走了几步，他才注意一个神情冷漠的男生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
　　“班长，你的新朋友？”
　　“啧，把人忘了。”
　　路陈青摸摸鼻尖，自从上次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去了趟医院，周砚就像个背后灵一样，总出现她附近。
　　发展到现在，两个人还能心平气和的去食堂吃顿饭。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人过来了又一起走。
　　杨烨原本和陈青并排走，周砚一过来就给他挤开了。
　　杨烨：我就多余站在这。

　　食堂的人在今天居然格外的多。
　　杨烨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绝望道：“这么难吃，还这么多人，奇了怪了。”
　　“咋办？”杨烨问他们俩。
　　路陈青不想去外面吃饭，天热的要死。
　　她艰难的搓了把脸，肉眼可见的难过：“去三楼。”
　　三楼是教师食堂，除非有老师的饭卡否则还真进不去。
　　杨烨大喜：“我就知道跟着班长混有肉吃。”
　　路陈青一转身冲周砚伸出手。
　　“什么？”
　　在周砚的疑惑中，路陈青说：“你的饭卡是老师的饭卡。”
　　“哦。”
　　昨天周砚来找她，问她饭卡丢了去哪补办。
　　一张饭卡丢了三天才能补办成功，期间只能找人蹭饭卡。路陈青想着周砚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索性就把从自家老叔手里顺来的教师卡借给他了。
　　其实李在明也暗戳戳表示过自己可以借饭卡给周砚的，被周砚冷冰冰的扫了一眼立马哑声了。
　　三楼。
　　简小述已经端着饭等着她们了。
　　她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简小述看着跟在路陈青身后的周砚熟练地抽出两张湿巾，替路陈青把饭桌擦了一遍，又问她：“吃蛋羹吗？”
　　路陈青摇摇头，他才拿着饭卡去打饭。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杨烨已经好久没和简小述吃过饭了，虽然不解但大为震撼。
　　“呵呵呵呵呵。”
　　回应他的是简小述阴阳怪气的冷笑。
　　“打饭去。”
　　坐在简小述身边的许多摇摇头示意他别问了。
　　“哟，有人帮忙打饭的滋味怎么样啊？”简小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寒碜她的机会。
　　路陈青在她面前坐下：“你嫉妒的话，让沈同学给你打饭去。”
　　沈焕立马停下吃饭的动作：“勿Q。”
　　沈焕和她们两个也算旧识，要是沈家没出事也能说是青梅竹马，这也是简小述无聊去学生会乱转，正好遇上了在里面干活的沈焕，故人重逢，加上简小述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立马把人拖过来吃饭了。
　　“好久不见。”沈烁刚刚忙着吃饭，都还没和路陈青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沈家当年急匆匆的离开，三个人也没好好说句再见。
　　“我们应该有四五年没见了。”
　　“我当年找过你的，没找到。”路陈青不想和人回忆往事，只是很平静的陈述事实。
　　周砚过来时，路陈青正倚靠在木制椅子上，神情散漫，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人，刚刚轻松氛围已经荡然无存了。
　　莫名地周砚就是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甚至可以说相当恶劣。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沈焕想解释，但是周砚来得很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不吃蒜就挑出来。”
　　他把餐盘放到路陈青面前，在她身边坐下。
　　简小述都呆住了，沈家出事的时候她们也才十岁，懂什么，她怎么不知道路陈青还找过沈焕。
　　人是她带来的，不可能真的闹起来，她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
　　“杨烨，这是沈焕，以前和我们住一个大院的人。”她一个个介绍：“沈焕，杨烨，和我们是初中同学。”
　　许多和他已经认识过了，简小述就不再多说。
　　这下就只剩周砚了。
　　“这是……”简小述说话的声音一顿，这怎么说，说这是对你玩伴有非分之想的人吗？
　　“这个你不用说。”
　　沈烁看着正在给人剥虾的周砚一笑，在几个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说道：“砚哥，好久不见了。”
　　要是说刚刚和路陈青的见面是故友重逢的问好，那现在这句好久不见莫名像极了古惑仔影片里，大哥金盆洗手多年后又遇上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小弟。
　　“璞。”最先没忍住的就是正在吃虾的路陈青，她脸憋得通红，背过身去，开始狂笑。
　　之后是许多和简小述，两个人一脸遭雷劈的模样，“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
　　杨烨已经在旁边笑的快要抽搐了：“你们两，哈哈哈哈。”
　　在几个人的狂笑中，沈焕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尴尬，周砚脸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来了。
　　他伸出手，想给笑到开始闷咳的路陈青顺顺背，却被人躲开。
　　“你别碰我，哈哈哈……砚哥……咳咳咳哈哈哈。”路陈青一想到周砚在边南时，一群小弟跟在他身后喊他“砚哥”就更忍不住笑了。
　　这是什么恶霸即视感。
　　几人的笑终于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可路陈青真的忍不住，她把头埋到周砚肩膀边挡住自己的脸，笑的花枝乱颤。
　　周砚被她扯得几乎坐不住，只好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鼻尖是她身上清淡的冷香，还有她因为发笑而紧紧揪住自己衣服时带来的束缚感，那点冷香竟让他心生眩晕。
　　沈焕想说别笑了，但又注意到周砚原本白皙的脸慢慢踱上一层薄红。
　　他看了看周砚面前的虾壳，又看了看路陈青面前的虾肉，心里哇哦一句。

　　这顿饭吃的额外的辛苦，期间路陈青四个人只要任何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会开始爆笑的程度。
　　路陈青连虾都不要周砚剥了，她说：“你先不要弄，我现在只想笑。”
　　简小述本来想问问路陈青晚上去哪吃饭都问不出来了。
　　“忘记这件事，回头我做东请吃饭。”
　　简小述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笑痛了，在食堂门口说完这句话就赶紧拉着许多跑了。
　　沈烁哎了一声，想说等等我，却被路陈青叫住。
　　“沈烁，我有事和你说。”
　　她不笑板着脸的时候还怪唬人的。
　　杨烨一看这架势也跟着走了。

　　沈烁其实有挺多事想问问简小述的，但看路陈青的态度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
　　“路路，怎么了。”他笑容明亮，一如往昔。
　　可惜路陈青没有和人叙旧的爱好。
　　“别这么叫我，也别再出现在我和小述的面前。”
　　她语气很差，是明晃晃的不待见，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很容易被这种态度刺痛，更何况她还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
　　“我们只是碰巧遇上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沈烁苦笑一声：“要是我知道你们在这个学校的话，我绝对不会考进来的。”
　　路陈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你想去哪个学校，我找人给安排。”
　　沈烁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脸上的表情一下龟裂了。
　　见他迟迟不说话，路陈青哼笑一声：“我以为你是什么大情圣呢。”
　　路陈青没心思多说，转身就走。
　　沈烁立马去看旁边的周砚：“砚……”
　　周砚一扬眉，表情又臭又冷。
　　沈焕毫不怀疑，他要是再叫一句砚哥，许久没见的周砚一定会活劈了他。

　　转眼就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路陈青去老黄办公室拿完假条出来往教室走。
　　明笃楼的教室都是按照班级来划分的，到了老师这一层就没几个班了，只有一个杂物间和一个小教室。
　　小教室一般是老师和学生们推心置腹的地方，不过最近才分班，没多少老师有时间过来。
　　所以路陈青平时有什么事要用手机，就会过来避一避。
　　今天她还没推开小教室的门，里面就传来讲话声，实在是运气不好。
　　小教室罕见的亮了灯，路陈青离开时正好看见两个人背对着窗户说话。
　　那个个子高的一看就是周砚，另一个稍微矮一点，但却很脸熟，是路陈青的表叔。
　　路陈青对于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交流不感兴趣，但是对面的人是她那个经常去老宅见她妈妈的表叔，她就不得不重视一下了。
　　她立马想到了在医院时陈禾那句”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该不会是她让周砚帮忙写作业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可她只让周砚写了一次，还是很明白的银货两讫。
　　就这点迟疑的功夫，那点声音就顺着窗到她的耳朵里。
　　“你也不要有压力，这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你好好上课。”这是他表叔的声音。
　　“好，我知道。”周砚倒是回答的简单。
　　“那——”
　　“先不要和路陈青说。”周砚打断表叔的话，他的语气透着一股难言的厌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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