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全员攻略计划

作者:snow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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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梅(1)


      不知不觉间,伊莎贝尔即将迎来第五年的圣诞夜。比起往年,男孩儿们回来得更早、提前了整三天。但她后来才意识到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阿不思没有回来,阿不福思一个人不能代表“男孩儿们”。
      这是最后一个值得详细叙述的圣诞夜、在戈德里克山谷度过的圣诞夜。它的特殊之处不仅在于老朋友的缺席,更在于伊莎贝尔和阿不福思几乎是刚见面就吵了一架。阿不福思竟然也舍得跟她吵架吗?我必须澄清一下,首先丢出导火索的正是伊莎贝尔。
      那时已经下过雪了,山谷又是白茫茫一片。
      伊莎贝尔结束下午的学习,走进邓布利多家,才发现阿不福思犹如初雪,已经属于过去时而非将来时。客厅就他一个人,正往箱里胡乱地塞着什么。窗外冷蓝色的光线投入火炉里融化,她只看得清那身黑压压的长袍。
      伊莎贝尔脱下外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也关心这个吗?”阿不福思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反问真怪,伊莎贝尔下意识地想。
      她不禁多了个心眼:“你在收拾什么呢?”
      阿不福思沉默了会儿。
      然后他说:“不关你的事。”
      伊莎贝尔瞪大眼睛:“阿不、你怎么了?”
      她一下猜到他应该是遇上不好的事情,生气了。
      这很好猜。阿不福思一生气就不喜欢好好讲话、给人脸色看。而且他还经常生气,活像个河豚。本来平时就带着尖尖的刺,暴躁起来更是不得了。不过,伊莎贝尔倒是没见过他快要爆炸的模样,所以尚且担心他是否遭遇不公,换作是阿不思的话,他早提前站得远远地、不排除以无心之举而火上浇油的可能。
      果然、他没有好好讲话,只说:“没怎么。”
      伊莎贝尔的心底顿时生出和小孩儿扯皮的无力感。
      她希望接下来的对话不是这样的死循环:
      “你怎么啦?”
      “没怎么。”
      “那到底是怎么了嘛?”
      “不关你的事。”
      “拜托、我真的想知道。你怎么啦?”
      “没怎么。”
      “那到底是怎么了嘛?”
      ……
      梅林啊、算了吧。如果他正在气头上,她还要去说些大家都懂得的假大空的道理,岂不是太糟了吗?深知自己的嘴巴并不厉害,伊莎贝尔决定先等这头小狮子下下火,然后再给他顺顺毛。
      “好吧,”她换了个话题,“阿不思呢?你们俩不是一起的吗?”
      “你——”
      话说一半,阿不福思砰地一声合上皮箱,回房间了。
      伊莎贝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前去敲响房门。
      “阿不、你还好吗?”
      “不好!”里面的人大叫:“一点都不好!”
      伊莎贝尔犹豫道:“那、你想和我聊聊天吗?”
      隔着门,对面没声儿了。
      紧接着是持续的、长时间的无声。
      他要是骂骂人还好,但他什么也不说,伊莎贝尔吓坏了。
      “阿不,”她拍了拍门,“让我进来吧!”
      “别管我,反正也没人在意我,你们只关心阿不思!”
      “怎么会呢?”伊莎贝尔停止拍门,用所能喊出的最大声音、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说:“想想阿莉安娜,她最在意你了,不是吗?”
      “那你呢?伊莎贝尔——你在意我吗?”
      “当然,”伊莎贝尔说,“我当然在意你!”
      “你撒谎!”
      传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应该是阿不福思把什么东西打碎了。
      之后,她听见他哭了,哭到难受的地方、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什么时候哭过?
      伊莎贝尔的指尖被掐得惨白。
      “阿不……”
      阿不福思的声音像只乌鸦的嘶鸣:
      “你根本不在意我。不然你为什么不给我寄信?”
      “信?”伊莎贝尔来不及疑惑,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我、我怕打扰你啊。”
      因为这男孩儿的信件来得没个定数,有时隔半个月,有时甚至隔一个半月。伊莎贝尔想他是贪玩儿,没心思写信,所以除了按时回信以外便没有额外寄信过去。但话说回来,秋天的时候,她不是把那封关于风筝的信寄给他了吗?
      她正纳闷儿,欸、门开了。
      阿不福思正对着她冒出半个身体,差不多是真正意义上的蹬鼻子上脸:“哦、你怕打扰我,就不怕打扰了阿不思?猜猜看、伊莎贝尔,是哪个人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寄信?”他哼了一声,“借口、都是借口!”
      这话顶的伊莎贝尔一连往后退了两步才拉开距离。
      两人同样是睁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伊莎贝尔头一次感到生气。
      她涨红了脸,也只憋出个指责性的:“你……”
      门一开,她就闻到了熟悉的、魔药的味道。那是一种具有轻微刺激性的药水,一般是用来治疗咽喉肿痛,如果正常人误喝就会被辣得流泪、声音嘶哑。再看看这男孩儿,除了那双泛红的眼睛,脸上哪里有半点难过的样子?只要她当场推门而入,准能找见装药水的瓶子。
      把她骗得团团转、让她担心,还好意思贼喊捉贼?
      伊莎贝尔忍着:“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你该去当演员的。”
      “你叫我什么?”阿不福思提高音调。这是两人认识到现在,她第一次叫他全名。阿不福思以牙还牙:“伊莎贝尔·卡特,别想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给我寄信?”
      “关于风筝那封信,你没有收到吗?”伊莎贝尔质问他。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自己语气太重了。
      ——这算是吵架吗?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你还好意思提那封信?”阿不福思嚷嚷,“收信人写的是我,那正常来说是不是应该只给我一个人看?我多天真啊,以为是你特意给我的。结果,你开头居然还写、要和阿不思一起看?那还不如别让我知道呢,你以后的信全寄给他算了!”
      伊莎贝尔却毫无征兆地笑了。
      她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儿呢,结果就因为这个。
      看着男孩儿那副别扭模样,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第二个称呼比全名稍显亲昵,但也就那样、毕竟她还气着:“阿不福思,你幼不幼稚?”
      “哦、你十六、快十七了,你不幼稚,就我幼稚,行了吧?”男孩儿撇撇嘴,“我不就比你小两岁吗,你说我幼不幼稚?”
      “幼稚,”伊莎贝尔强调,“特别幼稚。”
      “幼稚就幼稚。”仗打完了,没意思,阿不福思缩回去,准备关门。
      “等等——”伊莎贝尔抓住门把手。
      阿不福思一脸堤防:“干什么?”
      “圣诞礼物、只给你一个人的,还要吗?”
      阿不福思想了想,把张开的手伸给她,意思是“拿来吧你”。
      伊莎贝尔却转身走了。坎德拉夫人和阿莉安娜散步回来,她到厨房帮忙准备晚餐。正洗着菜,她听见坎德拉夫人说阿不思今年圣诞夜要在霍格沃茨过。
      “为什么?”
      “因为要准备owls考试、这对他们非常重要。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好像、几乎所有五年级的学生都会主动留下来备考。”
      伊莎贝尔点点头:“看来确实是非常重要……”
      她专注于案板上的蔬菜,没注意到背后逐渐靠过来的人。
      “阿不,晚餐还得等半个多小时。”坎德拉夫人说,“你想帮忙吗?”
      阿不福思猛地摇头。
      伊莎贝尔扭回头看他。
      阿不福思的眼神上下游移,没话找话似的:“你好像、变矮了啊。”
      真会说话。伊莎贝尔又转回去:“是你长高了。”
      她听见他嘟囔了声:“我好像也没那么高……”
      而后,左右肩头上各多了一只手,带着似乎要把她按入地下的力气。
      阿不福思踮起脚尖,下巴靠在伊莎贝尔的头顶。
      他故意弄粗声音,恶龙咆哮似的:“呜——我的礼物!”
      坎德拉夫人的汤勺都拿不稳了。
      阿莉安娜闻声而来,冲向阿不福思,学他吼:“呜——我知道你的礼物!”
      “呜——请放过我!”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的伊莎贝尔说。
      “伊莎,你再不告诉他、他一会儿就要变异了。”
      “好吧、看在坎德拉夫人的份上。”伊莎贝尔甩了甩手上的水,“阿不,跟我来。”
      房间里,阿莉安娜歪着脑袋看自己的二哥跟毛衣斗智斗勇。
      那是一条藏青色的毛衣,但是、领口好像太窄了。
      阿不福思像一头有勇无谋的狮子,试图把脑袋硬拱出来。伊莎贝尔在一旁急得要上手,他却靠蛮力穿上了:“怎么样?”
      阿莉安娜尤其捧场:“太漂亮啦!”
      “是英俊。”阿不福思纠正。阿莉安娜只会夸他、她的话没有参考价值,男孩儿挺胸抬头,又问伊莎贝尔:“怎么样?”
      “等一下。”伊莎贝尔伸手,把长到他嘴巴那儿的高衣领往下折、整理好。她的指尖轻快地拂过他的面颊,阿不福思忽然喘不上气来:“救、救命……”
      这件毛衣的领口也太、窄、了!
      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这里还得改几针。”伊莎贝尔说,“阿不,脱下来吧。”
      她准备明天再改,但阿不福思拉着她不让她回厨房:“伊莎、你现在就改呗。”
      他力气太大,拽着她的手腕就像拽住一只猫的尾巴,说不让走就不让走。
      伊莎贝尔拗不过他:“好吧。”
      她便坐在椅子上,做着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才有耐心做的活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伊莎贝尔的手上功夫进步飞快,一针一线有生命般地互相穿插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用了魔法。
      阿不福思坐在一边,右手托着下巴,乖乖等她完工。
      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想象如何穿着这件毛衣去自己哥哥那儿炫耀了。
      ——要么说他幼稚呢。这男孩儿在大脑剧场里设计完台词,想象着对方掺杂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别提有多神清气爽了。但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伊莎,”他的心在悬崖边反复横跳,“阿不思不会也有一件毛衣吧?”
      完蛋、如果是真的,他的绝美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伊莎贝尔破天荒地:“你猜?”
      阿不福思拧起眉毛,垮着一张脸瞪她。
      女孩儿故意不说话。
      两人对峙着,阿不福思转向另一边、不看她了。
      他说:“我就知道你不在意我。”
      阿莉安娜着急地:“才不是呢!伊莎只给阿不织了毛衣!”
      一听这话,阿不福思绷住嘴角:“真的?”
      仿佛能看见这头小狮子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
      但他要伊莎贝尔亲口承认,索性握住她的手、叫她不得不把注意力从毛衣转移到他身上。直愣愣地瞄准那双蓝色眼睛,他说:“你快说嘛、是不是只给我一个人的?”
      伊莎贝尔投降:“是。只给你一个人、千真万确。”
      阿不福思差点要高举双臂大声欢呼。心满意足了,他这才想起自己那远在霍格沃茨忙着复习连觉都睡不好又见不到家人说不定还收不到礼物的可怜虫哥哥。他咳嗽两声,问:“只是好奇,你给阿不思准备了什么礼物?”
      “书。”伊莎贝尔又织起了毛衣。
      “哦。”
      ——嗐、没意思没意思,书哪能比得上伊莎贝尔亲手织的毛衣?这么想着,阿不福思更开心了,脸上的肉都笑僵了也不觉得累。他现在连圣诞夜都不想过,恨不得明天天不亮就飞到霍格沃茨,好穿着自己崭新的藏青色毛衣“恭喜”阿不思又得到一本书!
      但他不知道那本书并非普通的书,而是威利出版社发行的《诗翁彼豆故事集》二十周年纪念精装本。里面每一个故事都配有艺术家绘制的立体插图,还像他给校刊照的照片一样、是动态的。不仅如此,关于传说类的故事、比如死神与三兄弟,还编有相关的考察资料与分析手札。伊莎贝尔用四分之三的稿费预定了这本书,得等到春天才能收到实物——她本想当面告诉阿不思文章通过初审这个好消息的。

      谁能想到,一件藏青色的毛衣,阿不福思·邓布利多能从冬天穿到快入夏。初春承接的冬日寒气尚未驱散,穿毛衣倒温暖得恰到好处、很是轻便,不至于把人裹得笨手笨脚。但树木渐葱郁,蝉也开始褪壳,继续穿这件毛衣?只能说他被烫坏了头脑。可暑夏的热风还没来呢,谁能把他烫着?所以轮到他的伙伴摸不着头脑。
      一节变形术课刚刚结束。
      男孩儿实在看不下去:“阿不福思,你要实在没衣服穿,大不了我借你一身。”他为自己的朋友深感担忧,怕他哪天把毛衣搓破,只能光着身子来上课,离社会性死亡就不远啦。
      阿不福思搞不懂对方:“你说的什么鬼话,”他指指自己身上,“这不是衣服?”
      “你这件穿了多少天,心里没点数?”
      阿不福思一听,真就掰起指头数自己到底穿了多少天,嘴里念念有词。他记得伊莎是十二月二十三日送给他的,今天是五月十八日,一共过去了四个月又……二十六天。一个月按三十天算,四个月二十六天就是……
      “停停停!你算什么算!”
      男孩儿翻个白眼:“不说其他、你就算再喜欢这件毛衣,总得空一天出来洗一洗、晒一晒再拾掇拾掇吧?”
      阿不福思说:“我每天都洗啊。”
      那是别人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得花一个小时洗毛衣,而且是——手洗。对、他嫌用魔法太粗暴,万一线抽了怎么办;还不肯交给家养小精灵,因为他们会同时洗很多衣服,一不小心把毛衣揉缩水了也不行。所以他自己洗,一连洗了四个月又二十六天,每天都洗,洗完再花半小时吹干,确保它的颜色和尺寸如初。
      得、这人没救了,趁早抬走吧。男孩儿说:“你穿这身打魁地奇,热死你都算轻的。”他知道阿不福思为了当正式队员而勤奋练习,比写作业刻苦多了。男孩儿接下来还有一节算数占卜课。临走前,他语重心长地说:“阿不、听我一句劝,记得去医疗翼看看。吃点药吧。”
      阿不福思说:“滚。”
      他今天的正事儿还没干呢。
      下午没课,他晃到图书馆。
      每张桌子都挤满了学生,不用想都知道是五年级和七年级的。除了这俩年级的,也没几个学生愿意来看书,阿不福思是这样想当然的。
      过道上穿梭的人像季节性迁徙的鱼群般,他一个三年级学生悠哉得格格不入,只有他一个与周围步调相反。偶尔有几个学长学姐从书中抬头,感受着他们的视线,阿不福思反而觉得自己的脚步都飘飘然。
      他最先看到奥利弗,走上前去,还没到跟前说话,对方旁边的女生先开腔,带着点调笑意味:“你又来啦。”这女孩儿的领结是银绿色、斯莱特林的。
      奥利弗这才注意到阿不福思,打个招呼:“哟。”两个男孩儿都是玩魁地奇的,关系熟稔得很。他幸灾乐祸地:“这下你可算逮着阿不思了。”
      与奥利弗隔着一个空座,坐在最左边的金发女孩儿闻言、皱起眉毛:“我们已经知道你有一条新毛衣了,邓布利多。你没必要天天来炫耀。”平日里,如果有人用这种语气跟阿不福思说话,准会被他怼回去,但这女孩儿是谁啊——大名鼎鼎的罗斯·阿特维尔!她说什么扫兴的话都不奇怪,阿不福思懒得跟她计较。
      “我哥呢?”
      “后面找书呢,你且等等。”斯莱特林的黛西·沃特说。
      这几个同样是五年级的学生自愿组成了学习小组,在图书馆复习。他们先前不是一次两次见着阿不福思了,但这男孩儿一听说阿不思不在,转头就走,显然不是来找他们的。格兰芬多所有人都知道这兄弟俩性格迥异,也不喜欢成天混在一起,哪能想到还有弟弟主动去找哥哥这么一天?大家本来不清楚他的目的,结果他有次说了句“好好儿欣赏下我的新毛衣吧”,于是奥利弗便调侃他其实是来炫耀毛衣的。
      阿不福思耐着性子等了会儿,终于等到阿不思过来。
      对方抱了足有半米高的书,走过来时,看见他,问:“什么事?”
      “没事。”所以这不来找事了吗。
      阿不思扫了阿不福思一眼,没搭话。
      他站在奥利弗和罗斯的中间,把书按类型分给其他几个人、都与他们各自需要恶补的薄弱学科相关。奥利弗没急着翻书,他手头的练习还没写完呢,嬉皮笑脸地说:“阿不福思特意来找你,大学者不赏个脸给点反应吗?”
      阿不思拉开板凳坐下:“他说了没事。”
      “伊莎亲手给我织了件毛衣……”
      阿不福思知道阿不思这可怜虫现在还没有收到圣诞礼物!果真,这话一出,对方不看手里的书、改看他,等待下文。那指尖按顺序落下,轻轻点着桌面。阿不福思对着哥哥那张脸,莫名说不下去。
      怎么说呢、他哥脸色真的挺好看。阿不福思不止一次听过女生们私下里叽里呱啦地说他好看、字面意思上的好看。但除了好看,她们应该察觉出其他东西。比如,阿不福思现在所察觉到的,浮在阿不思脸上的,那层又假又僵硬的微笑——
      他像个古希腊的雕塑,嘴角向上弯曲的角度是固定死的,眼神也是硬的。虽然大部分人都会被这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所迷惑,但阿不福思知道,这是阿不思不耐烦时才会展现出的礼貌性表情。他跟他不一样,无论多么不高兴,都会本能地压抑自我,面上永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了脸色。
      这个人几乎不生气,但你绝对不要惹他生气。
      阿不福思记得自己以前挑衅式地烧了他的书,本以为要接受一场血的洗礼、男子汉之间打个架有什么大不了,他压根儿不怕阿不思那个瘦高个儿。但,你猜怎么着?阿不思连个脏字都不会说,在之后的日子里,直接把他当成了个隐形人。
      面对其他家人,阿不思依然谦恭温和;可面对阿不福思,他一句话都不回应,也从不进行眼神交流,只拿他不存在——这位连报复都不动声色,却足够让人哑声吃大亏。越到后来,值得可怜的好像变成了阿不福思。那时他太过年幼、自觉内疚,整天跑到哥哥眼前求他理理自己、说自己知道错了。死缠烂打好几天,对方不知道是气消了还是可怜他,才终于淡淡地说了句“我原谅你了”。

      年纪越大,他脾气越好,阿不福思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生气。答案如今不就揭晓了?看着那副似曾相识的表情,阿不福思心虚地想要放弃计划——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怕他干嘛?阿不思有什么好怕的?再者说、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画面吗?
      阿不思一旦不高兴,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这男孩儿明知故问:“阿不思,伊莎给你送了什么礼物?”
      但对方还没说话,奥利弗就反应过来:“伊莎、伊莎……伊莎贝尔?”他惊讶地看向阿不思:“她不是你——”后半句还没发声,阿不思指着纸上的一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避掉问题:“你算错了,应该是五。”
      奥利弗立刻闭嘴了。
      刚才确实激动了。但他还是想问,伊莎贝尔不是阿不思的女友、或者说是准女友吗,不给他织毛衣倒给阿不福思织,这算什么?提前讨好未来小叔子?嗯、这么说还有点道理,奥利弗被自己的推理深深折服。
      黛西抓住重点:“这么说来,毛衣是女生送的,而且是亲手织的?”她勾着笑,“可以啊,邓布利多。想不到,你还没当上找球手就已经这么受欢迎了。”
      奥利弗趁机问:“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织一件?”
      “想得挺美,”黛西抚摸他的侧脸,“等你送我一颗鸽子蛋再说吧。”
      奥利弗兴致缺缺:“拜金主义不可取啊。”
      罗斯轻嗤:“难怪你这么……原来是有了女朋友。”
      “——她不是我(他)女朋友。”两个邓布利多异口同声。一说完,年纪小的那个涨红了脸,年纪大的那个倒若无其事地写起笔记、但他写字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就像赶着上交而不敢用脑袋思考似的。
      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更遑论这张桌子边坐的都是明眼人。
      奥利弗声调浮夸:“你们俩竟然真的是亲兄弟!”
      能有这点为数不多的默契,属实不易啊,必须予以肯定。
      黛西嘴边那抹笑绽得更开,罗斯则用漂亮的眼睛来回打量兄弟俩。此时此刻,这两个女孩儿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伊莎贝尔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阿不思为了个礼物暗自较劲。要知道、圣诞夜那天收到最多礼物的人就属他了,任哪个人心里不舒服也轮不到他。
      “其实,你那天没回去,伊莎就说不给你礼物了。”阿不福思可不是会乖乖站着让人逗弄的类型。平静下来后,他心绪恶劣地开了个玩笑、接着拱火。一切都按照计划稳步进行。
      奥利弗心想这缺德孩子真是不懂事儿,这么说不是存心拆散大哥大嫂吗?他不禁摇头咋舌。
      椅子往后挪动,阿不思站起来,俯身跟罗斯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才问:“阿不、你还有事吗?”见对方没有秒答,他也不客气:“那我先走了。”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入过道。
      “哎哎哎,我……”阿不福思在后面支支吾吾。
      “奥利弗,帮我送几本书。”
      “这就来!”奥利弗乐呵地跟上去,走前不忘拍拍阿不福思的肩膀以示安慰——小朋友,看来你哥哥可不怎么喜欢你这件新毛衣啊。
      两个大男孩各自抱着一摞书往寝室走。
      奥利弗从侧面观察阿不思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但根据他的经验,看不出什么才是最可怕的!他悻悻地:“小情侣嘛,闹别扭太正常了。黛西天天跟我闹脾气,我俩不是照样好?谁让你今年没回去,等暑假见了面、求个饶,她脾气那么好,没理由不原谅你啊。”
      阿不思笃定:“她不是闹别扭。”
      “那还不给你礼物……”奥利弗想不通。
      “我不知道,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阿不思说,“她一定会给我准备礼物。阿不福思为了骗我才故意那么说。”
      “他为什么骗你?”奥利弗的脑袋要炸了。
      阿不思简明扼要:“看我不顺眼。”
      奥利弗爆发大笑:“你们俩能不能正常点?”
      阿不思话没说完:“其次是……想告诉我、伊莎更喜欢他一点。”
      “啊?”奥利弗把笑声咽回肚里,擦擦嘴角:“哪种喜欢?”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阿不思用看阿不福思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然后说:
      “其实、我很乐意陪他演场戏,但最近太忙,恐怕没空让他以为我很生气。我也不在乎伊莎给他织了什么,毛衣也好、围巾也好——毕竟我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他,奥利弗、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

      远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伊莎贝尔·卡特当然想不到一件毛衣能引起这么多附加事件。相信我、如果她有预见未来的能力,绝对不会送阿不思那本纪念精装书。
      你猜怎么着?一位负责插画的艺术家缺少灵感没能按时交稿,导致发行时间又延迟了整整三个月!——搞创作的总有灵感枯竭的那天,不信你看看有多少人连一本长篇小说都写不完,一颗未来的文坛之星就此陨落、可惜可惜。
      但最可惜的人要属阿不思,他从年末等到夏天,至今没收到圣诞礼物!与之相反,最幸运的人要属阿不福思,这男孩儿把哥哥那天的离场行为解读成临阵脱逃,自以为打了胜仗,快乐极了——他哪里知道对方的礼物有多么精美呢?除了出版社的编辑,没人见过那本书的真正面目,即使是身为买家的伊莎贝尔。
      她本想给阿不思写一封信解释情况,但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她想给他保全一份惊喜、想亲眼看见他收到礼物时的模样。
      结果说明这姑娘好心办了坏事,又借此产生青涩而危险的误会……我不确定是否有人喜欢这个误会、但作者本人在描绘该场景时是乐在其中的。总之,先卖个关子,随后再细讲吧。
      现在让我们回到戈德里克山谷的春末。
      某个阳光明媚的一天。
      “亚历克斯,你这里写错啦!”阿莉安娜像发现虫子的鸟儿般叽叽喳喳地说。
      男孩儿急忙更正错误字母:“抱歉……”
      伊莎贝尔则在一旁挑选适合他阅读的文章。
      礼物的故事远不止一件毛衣,还记得她送给亚历克斯的礼物吗?一本旧词典,以及、教他认字和写字。不得不说,经过巴沙特女士多年的熏陶,伊莎贝尔颇有几分她年轻时的风范,设计起教学方案来循序渐进、毫不含糊。
      亚历克斯每天会挤出一个小时,把羊放在酒馆后院、免得它们乱跑,然后和伊莎贝尔躲在路易斯先生的房间学习,避开外祖父的耳目。他也是个聪明学生,经过一个季节的训练,会写措辞简单、语法正确的信件了。然后,伊莎贝尔预备提高他的阅读能力,认真挑选各种题材的文章作为教材。
      阿莉安娜在这中间也帮了许多忙,会对照着卡特老师给的单词清单检查亚历克斯的拼写,算是职责在身,整天充实又开心,一张小脸笑得灿若朝阳。
      伊莎贝尔讲完第五段,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老师。”亚历克斯敬重道。
      女孩儿有模有样:“明天找你要作业。”
      “好的、老师,我会认真完成的。”
      教学结束,阿莉安娜拉着伊莎贝尔的裙摆:“伊莎,今天下午陪我散步好吗?”
      “今天不行,我得回去看书。”
      小姑娘哦了一声,脑袋低垂。
      “但是明天可以。”
      阿莉安娜用滴溜溜的眼睛盯她:“那我在家等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两个人拉钩约定。
      第二天,两人穿过树林,想找亚历克斯和他可爱的羊。
      这条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再一次使伊莎贝尔回想起那个可怖的夜晚。冰凉彻骨的感觉成了她的梦魇,她梦见自己被湖底的怪物拽下水活生生地淹死。过于真实的体验令她打个激灵,幸好坎德拉夫人不允许安娜在晚上出门,否则她又得担惊受怕了。
      可、那个湖里到底有什么呢?
      越是回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伊莎贝尔强迫自己忽略这个问题。
      但人就是矛盾的,比如、明明胆小,却还是忍不住看那些恐怖电影寻求刺激。一半出于这个心理,一半出于直面恐惧的勇敢,伊莎贝尔在做好保护措施后,硬着头皮踏入了这片未知的秘境。
      我敢说、伊莎贝尔的冒险精神足以使她成为格兰芬多的一员。这女孩儿没有牵扯任何人,独自前往,而所谓的保护措施只是两团棉花、防止自己再被那歌声惑了心神。说莽撞也莽撞,说谨慎也谨慎,她有意在一个大晴天动身,好像有了太阳的庇佑就万无一失似的。
      头顶是灼烧的白日烈焰。
      伊莎贝尔踱步至湖边一探究竟,尖叫一声仰倒在地。
      ——湖缘漂浮着一具亮白色的尸体。
      那是个年轻女孩儿,皮肤白得刺眼,恐怕是被水泡白的。她全身光洁,没有任何遮挡物,像座雪堆积在湖缘,雪水一色,相互映衬。金色掠光,是她浓密的头发。
      伊莎贝尔的心狂跳不止,缓缓靠近湖缘。
      湖水翻动,波光粼粼,晕得她眼花。
      待她真正走到女孩儿所在的岸边,蹲下身子查看她的脸。
      那张脸的美丽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描绘,伊莎贝尔只觉得童话中的精灵就长这样,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让人不敢呼吸、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这么美丽的人怎么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伊莎贝尔止不住地为这朵提前凋零的花朵叹息。
      她尚且沉浸在遗憾中的下一秒,岸边的花草竟然全部萎缩、直至化成粉末!它们的生命力如同献祭品被夺走,遭殃范围以不规则的圆形向外扩张。
      迷蒙之中,伊莎贝尔对上一双金色的瞳孔。
      那是一双太阳般的眼睛,童话破灭,精灵苏醒了。
      “我曾经见过你的——”
      岸边,女孩儿如钟表走针般咔嚓地转过眼睛。
      她的脸上现出一抹糜丽的笑。
      她看着伊莎贝尔,而后起身一跃,融进水中,消了踪影。
      只留下伊莎贝尔凝视着湖心镜面上涌起浓稠的泡沫。
      她喊:“你是谁——?”
      她认为对方无意伤害她,否则也不会下水了。
      湖心顶起一个脑袋。
      对方发现自己弄反方向,又转过身来。
      她不疾不徐地划水而来,荡起圆圆圈圈的涟漪。
      “我是谁?”她趁搁浅之前停下,眯着笑眼说,“我是宁芙。”
      “宁芙,”伊莎贝尔说,“那天晚上是你在唱歌吗?”
      宁芙委屈:“我本来可以吃了你……都怪那个男人。”
      准确来说、亚历克斯目前还是个男孩儿,快变成男人的男孩儿。
      “你吃人?”伊莎贝尔想,那可糟糕了。
      “我什么都吃。”宁芙举例,“鸟啊,蝴蝶啊,花啊,羊啊,我什么都吃!”

      ——那她应该不是精灵、毕竟精灵不吃人。
      “你今天是特意来给我送饭的吗?”宁芙眼巴巴地。
      “不是。”伊莎贝尔说,“我只是来这儿看看。”
      “那你也走不了了。”宁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伊莎贝尔甩开她,她的手便成了水花溅向四周。宁芙气急:“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今天想走也行,除非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以后你得来找我玩儿,起码一周两次,”宁芙想了想,又补充,“你要是不肯答应,我现在就把你拉下湖底陪我,这样你永远都走不了了。”
      “就这些?”
      “就这些,”宁芙问,“你答应吗?”
      “我答应你,来、拉钩。”伊莎贝尔看见宁芙迷糊的样子,提醒她:“伸出小拇指,对、就这样。那我们算约定好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玩儿的。”
      宁芙年纪看起来大,在伊莎贝尔眼里却像个小孩儿。她说话总带着一种天真烂漫的气息,对人类的大多数东西也一无所知。接下来的时间,伊莎贝尔一有空就来陪她说话,她从未见她离开过湖泊,想着她是太孤单才想找人陪伴。
      入了夏,临湖的树林枝叶繁密,伊莎贝尔恰好坐在树荫下乘凉,就刚才的话题发出疑问:“你的意思是、你只有姐姐妹妹,家族里没有男性?”
      “没错。”宁芙趴在岸边,双腿上下晃动、撩水玩儿。
      她说:“我所有姐姐都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真的有很多姐姐,几乎每一个湖泊里都住着一位姐姐。你想想全英格兰有多少湖泊,就能想到她有多少姐姐了。姐姐们的话总是没错儿。
      “会不会、也是有几个好男人的?”伊莎贝尔走偏重心:“那你们如何繁衍后代?”
      “大自然就是我们的父母亲。雨下多了,就有新姐妹出生,天太热了,就有姐妹飞到天上去。”
      宁芙没有忽略伊莎贝尔前面的话,她凑近她的脸:“伊莎贝尔,你得相信我的姐姐们,她们吃过那么多人——总而言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用花言巧语蛊惑女人、就像我唱歌蛊惑他们那样,把女人哄得心花怒放。等把人骨头连肉啃干净,一抹嘴就走了,也不管她们肚子里新长出来的肉——我姐姐见过好多去水边寻短见的,越安慰她们还越哭得凶呢!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灰眼睛的,他也是个男人,你千万别接近他。”
      伊莎贝尔笑说:“亚历克斯不是那样的人。难道你是气他救了我,毁了你的饕餮大餐?对了、你最近能吃饱吗,都吃的什么?”
      “我谢谢他还来不及,”宁芙下了水,“我最近……就前天吃了只麻雀,跟没吃差不多吧。”她抬手挡着太阳光:“算啦、不说了,今天太热,我回去睡觉了。你以后最好晚上来找我,我怕被热死。”
      她的热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伊莎贝尔跟她告别,然后想着、她能不能吃人类食物呢?如果可以的话,就不怕饿肚子了,她可以每天来给她送吃的。女孩儿决定下次来的时候带些小饼干做试验。
      这天,伊莎贝尔踩着月光的影子前来,她刚刚穿过树林——
      一个中年男人正朝着湖心走去,而宁芙、如月光落在湖中礁石上。她那被青春填满的身体闪着荧光,曲线比数学中的对称图形还要圆润美观,堪称造物主的奇迹,没人能抵御她的攻击。
      “先生!”手里的纸袋掉落,伊莎贝尔跑过去。
      “伊莎贝尔!别妨碍我!”但为时已晚,那男人恢复了意识。宁芙咬着牙钻进水里,她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否则这片湖泊成了无人区、她迟早得饿死。例外只能有伊莎贝尔一个、不能再多了。
      男人安全离开后,树林里只剩下月光和两个女孩儿。
      宁芙跳出水面、大叫:“虚伪!伪善!”大半个身子沐浴着幽光,她对着岸上人,情绪激动:“人也是我的食物!伊莎贝尔,你会怜惜自己嘴里嚼的牛肉有多痛苦吗?”
      “对不起,”伊莎贝尔没有反驳,“我只是、下意识就……”
      那毕竟是她的同类,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送死。
      见对方像一团棉花软绵绵的,宁芙满腔的怒火砸不出去、砸了也不解气。
      “我当初就该吃了你。”
      她本该吃了她、她本该吃了她的。
      伊莎贝尔想起饼干:“我、我给你带了些食物。”
      她倒相信宁芙不会吃了她,没个害怕的样子,捡起掉落的纸袋。
      还好、虽然碎了不少,但还有五六块是完整的。
      宁芙嫌恶地挤眉:“我不能吃这个。”
      “好吧,”伊莎贝尔愧疚了,“对不起……我能补偿你什么吗?”
      宁芙盯着她,没说话。
      伊莎贝尔连忙:“只要不是吃了我,怎样都行。”
      宁芙最终还是松口,没办法、她太久没正经吃一顿了。
      “我要喝你的血。”
      “好,”伊莎贝尔毫不犹豫,“我去借把刀。”
      她斜斜地睨她:“我又不是吸血鬼,喝不了多少。”
      “手腕给我。”
      宁芙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牙。她取血的原理和蝙蝠相同,先对着手腕刺入尖牙,然后再舔舐周围渗出的血,一点一点地。伊莎贝尔的皮肤很敏感,湿滑温热的触感让她咯咯地笑。宁芙的舌头红红的,小而软,她不由得想起树上结的樱桃。
      “伊莎,我不该说你是虚伪、伪善……”
      “没关系。”
      “但你不该打断我,”宁芙又谈起自己的论调,“那男人可不是个好东西。我看见他带着个年轻女人过来,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就在前面的树林里。他该死。”
      “他做了什么?”
      “他……”
      宁芙放下伊莎贝尔的手腕,嘴唇更加艳丽。
      “他把女人抵在树干上,我听见一阵嬉笑声,看见他牵起女人的手,把她胳膊展平咯,就像这样,”宁芙胡乱地亲吻伊莎贝尔的小臂、一路沿着向上,直到她嗔快停下,才说,“然后他掀起女人的裙子,手心贴着她的胸脯……”
      伊莎贝尔感觉不对劲,脸颊浮现出玫瑰色红晕,要宁芙别说了,但对方早沉浸其中。
      宁芙的手滑上自己的雪团,揉了揉:“我猜那女人的也这么软,不然他干嘛还咬她一口?他俩一边颠着一边叫啊叫的,烦得我都睡不着。你说、那两个人玩的是什么游戏,快乐成这样?不如我们也玩儿吧、肯定很有趣。”
      她的眼睛眨啊眨。
      这可不兴玩儿啊——伊莎贝尔后悔了,她恨自己的好奇心。她多么希望自己听不懂宁芙在说什么,但可悲的是、她不仅能听懂,甚至还能想象到画面,感谢现代教育。我们这位羞怯的老师教的了字词,却教不了这个,面对懵懂的学生,也只好落荒而逃。
      “我、我先走了,再见。”
      月光锃亮,宁芙不理解她的脸为什么红得这样厉害。她以为伊莎贝尔不想跟她玩游戏,岂有此理——那她是要和谁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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