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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说完抬高手臂,那半只鸡在他手里晃来晃去。
初七火冒三丈,且不说他们东厂不吃嗟来之食,单看那只半生不熟的鸡,端的令人火大。
他横眉冷对,白净的脸上蹭的变红,眼里喷火,嗓音拨高:“拎着你的瘟鸡滚一边儿去,狗都不食。”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爷好歹有只瘟鸡,某些人连只鸡都薅不着。”
“呸,捂好你的瘟鸡,别让它冻坏了。”初七手搭在佩刀上,青鸢见状侧身摸到佩剑剑柄,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火花噼里啪啦蔓延,双方见到这一幕纷纷赶过来支援自家队友,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已久,眼见终于逮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动手的理由,吃鸡的胡乱丢开抄上配剑,上厕所的囫囵对付两下急匆匆赶来,闭目养神的听见动静捞起佩刀支援。
所谓输人不输阵,实力如何先不论,气势上不能落于下风。
“不像某些人,想冻都没得东西冻。”
青鸢呛回去,片刻功夫他对面乌泱泱站了一堆人,这句话扫射范围极广,对面全数中招无一幸免。
“噌!”
刀剑出窍,寒光铮铮!
“死鱼眼,今日咱家与你不死不休。”
“死太监,爷奉陪到底。”
正欲动手之际符近月冰凉的嗓音穿透人墙割在众人身上:“初七。”
初七燃起来的火节节败退,佩刀入鞘,阴狠的目光在青鸢身体上刮了一遍又一遍,恨不能连皮带骨剃个干净。
符近月放话,他不能不停,“大人,属下知错。”
符近月起身,眸子不见丝毫温度:“去把本督的马牵过来。”
初七恭敬道;“属下遵命。”
初七往相反方向走去,东厂番子列成两对,中间自发留出一条路,黑金皂靴直指青鸢,只觉肩膀一疼,回过神时温热血流浸湿衣服。
这种气温下对伤口无疑是致命的,冷风见缝插针攻击青鸢伤口,争先恐后依附于其上,好似钻进了骨头缝里。
疼的钻心!
徐行之暗卫拔剑指向符近月,青鸢佩剑战意凌厉。
“阉……”
话未说完,符近月姿势未变,青鸢当即跪倒在地,温热的血像断了线的珠子,染红地上的雪。
两者相融,彼此交汇。
没人看见符近月的出招方式,哪怕离她最近的东厂番子也未能察觉到。
这么近的距离,杀一个人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青鸢不怕死,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毫无价值,他的命是徐行之給的,只有徐行之说他可以死了,他才有资格放弃自己的生命,才有权利心无挂碍仰躺于苍茫大地。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探子密报符近月武功出神入化,今日一见证明传言非虚,之前一直想找机会领教一招半式,如今人就在眼前,他甚至为曾瞧见符近月是如何动的手,人已经一败涂地!
有何颜面面见大人?
“嘴巴放干净点。”
符近月居高临下俯视他,眼底裹着寒光,冠帽穗子随风舞动,眉眼间具是不好接近的冷。
“再有下次本大人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符近月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东厂番子收刀跟在符近月身后。
徐行之端坐于一旁,仿佛吃亏的不是他的人一样,嘴角挂着标准弧度,桌上的茶早已冷却,品着没甚滋味。
青鸢跪在他身前,徐行之看也没看他,于他来说,青鸢此举无异于自取其辱。
明知不敌对方,依旧不知死活上门挑衅,一招半式没接住,倒先血溅当场。
“跟上东厂。”
徐行之淡淡吩咐,影木接到命令下去通传,徐行之优雅起身,蟒袍擦过青鸢衣料,独留青鸢跪在原地煞白了脸色。
接连行了数十日,人和马匹早已疲惫不堪,这段时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东厂之人原本煞白的脸生生黑了几个度,各个一副疲态之色。
今夜是满月,月度发解药的日子,当务之急是找个客栈,原地休息几天,未来三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个时候若是有刺客来袭,将会是一场灾难。
解药的问题如阴云压在身上,今日午间休息时没几个人说话,吃完饭各自打坐调息,尽量避免浪费多余精力。
符近月站在一块大石板上面,往远处眺望依稀能看见一座城池。
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能赶到。
“大人,有几个番子提前毒发。”十一前来禀告,越往难气温越高,路上积雪化的差不多。按照这个路况行驶速度会快上不少。
“吩咐下去,快马加鞭,争取两个时辰之内进城,你卸下装备轻装赶路,提前赶到客栈安排好了这几天的食宿。”
“属下领命。”
十一找到初七传达符近月命令,初七先行查探了那两番子,好在天还未黑透,尚且能坚持赶路。
十一只带了银票和佩刀,转眼间哒哒马蹄声已消失在眼前。
东厂气氛压抑,今晚就是月圆之夜,没人有精力关注他人,正好给了朔月钻空子的机会。
她从队伍末尾混上前排,假借很多小动作蹭到符近月身边,符近月坐在石头上,余光早就发现了她。
不多时朔月成功靠近,装作汇报的样子单膝下跪,手举在额前,声音嘶哑:“大人,您身体可有异样之处?”
这段时间跟在东厂后面,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加之东厂番子嘴巴严实,轻易不肯说话,她本人同样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一连十几天没开腔,嗓子嘶哑的厉害。
符近月直直眺望远方:“无碍。”
朔月:“听说此地多瘴气,毒医曾言画皮蛛多出没于瘴气毒沼之中,属下申请脱离队伍,前去找寻画皮蛛。”
符近月垂眼看她,连日来的奔波在她的脸上留下些许风霜,狐狸眼不似往常那班夺目耀眼,眼尾处爬上淡淡疲惫。
“这么些年派出去的暗探不少,要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仅凭毒医一句话你便去涉险,若是出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朔月坚持:“求大人恩准,属下不怕死,能为大人赴死是属下之幸事。”
符近月:“我不需要你为我死,命是自己的,你都不珍惜,给我我就会替你惜命了?爱人先自爱,第一次便罢了,再有下次,你自去找赤蝶衣,归墟楼不需要随时为别人豁出性命之人。”
朔月原本低垂的眉眼上扬,仔仔细细注视眼前之人,一个坐,一个跪身高上有着天然差异,朔月仰视她,冷淡的面孔看不出丝毫情绪,哪怕方才说出那般近乎绝情的话,依旧不见半点波动。
朔月抿唇,视线牢牢锁定住符近月:“朔月知错。”
“不日将抵达大梁与大靖边界,最近小心仔细些,万事以自己生命安全为重,归墟楼之人近来无暇分身,抽不出时间给你上坟。”
符近月再次叮嘱,语气严肃,她是真怕朔月为了她闭着眼睛往前莽,特别今晚还是月圆之夜,一连十几天连只飞鸟都没见到,符近月可不认为杀人夺命那群人迷路了。
“大人,您就别揶揄朔月了,保证活着回去!”朔月就差拍着胸脯发誓。
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符近月理了理褶皱的窄袖,拿起佩刀,视线落在漫漫官道上。
“走了。”
朔月跟在符近月身后,初七把马牵过来,“大人,又有番子毒发。”
符近月脸色不变,声线平稳:“调整队形,将毒发的番子安插在队伍腰部,两人一排,方便照应,中途若有身体不适的自主调换位置,不许硬抗。”
十一领命,符近月翻身上马,朔月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十一传完话东厂番子迅速调整,片刻功夫再次赶路,这回简直拿命在挥动马鞭。
徐行之眯起眼睛,手边茶杯热气袅袅,白色烟雾向上攀爬,凝成一团云雾胶着在他眉眼间。
如雾似幻,烟波渺渺。
喝了干杯茶水方才起身,扇子展开,一副壮阔的秀丽江山徐徐露出。
青鸢影木跟上,徐行之躬身钻进马车,内部空间宽阔,再坐四五个人不成问题,马车是江湖上有名的机关大师所筑,再坑洼不平的道路碾过去犹如行驶在平地上。
内部感受不到丝毫颠簸,和待在屋里差不多。
在极力的鞭打之下马匹赶在日落前赶到城门口,十一打马上前出示东厂腰牌,守城兵官放行,符近月率先进城。
细看之下她的脸色发白,不同于往常的白腻,像缠绵病榻多日的病患。
没想到她的毒发时间也提前了。
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符近月猜测八成是连日来的奔波,身体机能在日复一日中消耗掉了原本正好可以和毒药相互压制的平衡。
毒发时最忌讳到处游动,此时身体各个感官异常敏感,血液流动带来的是剧烈疼痛,身体化成急流边上松软的土,血液便是万丈悬崖流泻而下的瀑布,在重力势能加持下无情冲刷岸边蓬松的土壤。
走动间关节摩擦产生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血液再血管中爬行,掀起蚀骨奇痒,以及骨头和皮肤相贴刮擦,像生锈的铁链再艰涩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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