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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沈樱敲下最后一行文字时,电脑的时间已经跳到02:07。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盛江衍还坐在那张长桌后,修长的手指翻着文件,神情冷峻,时间在他身上似乎停滞了。
沈樱已经很困了,:“盛总,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抬起头,灯光从上方倾斜落下,在他颧骨处映出一层浅浅的阴影。
“走吧。”盛江衍放下手里的资料。
夜里两点半,整栋大楼的灯已熄灭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在空旷的公司大厅里回荡。
停车场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
空气里潮气很重,地面反着冷光。司机踩动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窗外的灯影一盏盏倒退,城市在沉睡,整条路空无一人。
车内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
盛江衍靠在副驾驶座上,头微微歪着,他的指尖撑在额角。那姿态看似放松,却透着一股极度的倦意。
沈樱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只要工作起来,他总是这样。
专注到近乎病态,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沈樱靠在椅背上,歪过脑袋。
盛江衍可千万别猝死了。
他要是猝死了,她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
半小时后,抵达别墅。
沈樱推门下车,刚准备从后座取文件,就听到一声低闷的撞击声。
她一抬头,就看见盛江衍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整个人连同轮椅一起向前倾去。
沈樱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一把扶住他。
盛江衍连同轮椅的重量压在她怀里,力道沉得让她踉跄两步。
沈樱连忙扶稳他,重新摆正轮椅。
她慢慢推着轮椅,生怕他再摔倒,余光不敢离开他半分。
-
回到别墅后,沈樱又和秘书通了电话。
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时,沈樱又想起方才的事情。
盛江衍身体前倾、险些摔倒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反复。心头的不安一点点放大。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去看看。
盛江衍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沈樱敲了敲门,没人应。
“盛总,你睡了吗?”沈樱点开微信,发出一条信息。
仍旧无人应答。
沈樱顿觉不妙,她咬了咬唇,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中药味。
盛江衍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汗水打湿了枕巾,整个人看上去糟糕透了。
沈樱心道不好,连忙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
医生像是听惯了这种事情,语气镇定:“我现在不在附近。你听我说,先帮他物理降温。衣服得解开透气,给他用毛巾擦身体。”
沈樱怔了几秒。
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盛江衍,一个从来拒人千里之外、冷漠似海的人。
可她低头看到他紧皱的眉,还是打消了所有迟疑。
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手指微微发抖,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扣子一个个解开,窸窣的摩擦声微不可闻。
衬衫褪开后,男人的胸膛在灯光下显出冷峻的线条。皮肤被高热逼得泛红,汗水沿着肌理流下,渗入薄薄的被褥。
沈樱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咬着唇,拧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脖颈。
水珠顺着他锁骨的弧度滑落,消失在胸口的肌理间。
沈樱又换了条毛巾,开始擦拭他的胸膛,小腹,再一路向下。
“对不起……失礼了。”她低声呢喃。
直到碰到他小腿的伤疤,沈樱才停下动作。那道旧伤已经结痂,却仍带着淡淡的红痕。她怔怔地看着,心底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盛江衍的呼吸依旧紊乱,喉结轻轻滚动,发出极轻的低哑声。
沈樱机械地重复着手头的动作。
直到体温计的红线终于往下滑,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天快亮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困意席卷,沈樱终于没忍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落在床沿,带着薄薄的凉意。
盛江衍睁开眼时,头还有些沉,喉咙干得发疼。
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他怔了几秒。
衬衫凌乱,扣子全被解开,衣襟微敞。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
他发烧了。
昏沉间似乎一直有人在他身边。
盛江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侧身时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
是沈樱。
她趴在床沿睡着了,额前的发丝垂落,顺着脸颊滑到唇边,手里还攥着体温计。
盛江衍静静地看着她。
他目光缓缓下移,
从她细长的睫毛,到微微抿着的唇,再到那只纤细的手,她的手泛着淡淡的红痕。
盛江衍移开视线,闭上眼,疲惫感一点点回笼。可就在他将要睡去时,沈樱动了动。
沈樱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视线还没聚焦,就看见盛江衍已经醒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
沈樱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
盛江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那双眼依旧平静,却比往常更深。
沈樱下意识说:“昨晚你发烧了。”
盛江衍垂下眼,靠在床头,语气又恢复成那种淡淡的疏离:“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沈樱点点头,却在转身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斜落在他的侧脸上,削去他身上的几分冷冽。
沈樱打了个哈欠,拉上门。
-
大概是连着几天高强度工作,加上昨晚通宵照顾盛江衍。
沈樱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父亲还健在。父亲送她上学,给她做精致的便当,生病时不舍昼夜地陪着她……
梦里,她回到了巴黎。清晨的校园里,阳光洒在鹅卵石小径上,她笑得欢快。
樱花随风飘落,铺满长长的校园大道。
她拥有很多朋友,他们在一起谈天论地,一起神采飞扬地发表,拿奖……
然而,下一刻,画面骤然倒转。
她置身于庄严肃穆的葬礼现场,黑色的布幔低垂,雪花纷纷扬扬。
紧接着,四周涌来无数骂名。
手机里蜂拥而来的信息通知,键盘敲击声如潮水般汹涌,网友的谩骂、讽刺、流言席卷而来。
她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逃离,却发现四周都是无法逾越的高墙。
沈樱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枕头一片湿润。
她又哭了。
她望向窗外灰蓝的天际。
晚霞染红了远处的海面,风吹动窗帘发出轻微沙沙声。
已经是日暮时分,光影无声无息,她怔怔地望着窗外,心里弥漫起一股巨大的空寂。
沈樱抹掉眼泪。
她推开门,看到盛江衍坐在客厅里。
罕见地,他没有在处理工作。他在看书,沈樱扫过书的封面。
是《族长的秋天》。
在医院时,她给他读过。
盛江衍身后是浓烈的暮光。已经是一月份了,这个时候的北安,早已是狂风暴雪,可南长岛依旧处于夏天。
屋内静得出奇,连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的背影被阳光拉长,光影洒在书页上,映出细微的纹理与折痕。
望着眼前的景象,沈樱内心巨大的空洞感莫名消散了几分。
这时,盛江衍的私人医生赶到了。
这是沈樱第一次见到许医生。
他看上去远比自己想象中年轻得多,大约三十来岁,看上去干净清爽。
许医生一进门,径直走向盛江衍,熟练地检查他的脉搏和呼吸。随即立马皱眉:“多亏昨天晚上降温及时,否则,盛少,发高烧是会死人的。”
盛江衍很配合他的检查,面对许医生的不满,也没有任何反驳。
“说了多少次了,让你爱惜身体。”许医生说着,在随身携带的药包里,拿出一大袋中药。
他突然看向沈樱,目光中带着审视:“你就是新来的助理?这么年轻?”
沈樱回道:“来了已经快一个月了。”
许医生将药袋递给她,附带几张便签,上面写着服用时间和注意事项:“这是给盛少配的药,一天三次,务必按时服用。”
沈樱低头仔细看着纸条和药袋,心里一阵吃惊。她活了二十年,都没吃过这么多药。
而这些药,盛江衍要在一周吃完。
难怪客厅,书房,包括他的卧室,总是弥漫着一股药味。
医生整理完药物后,眯眼看着沈樱,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还有些事情需要单独告诉你。”
沈樱看了眼盛江衍,见他默许,便跟着医生去了外面。
走出客厅,许医生放低声音:“盛少的免疫力低于正常人,极容易感染病毒引发感冒和高烧。”他停顿了一下,盯着沈樱,“他的身体出现任何不适,你必须第一时间采取措施。昨天晚上多亏你在。”
沈樱点头。
“两个月前,他的腿受了重伤。”许医生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这件事让他脾气变得很差。几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前几任助理,能撑过一周就走了。你是留下来最久的一个。作为他的私人医生,我很感念你的用心和耐心。”
沈樱沉默了一会儿,她能留下来并非由于用心和耐心,只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他的腿伤?”沈樱想起之前管家提到过,盛江衍的腿伤是在码头被砸伤。按理来讲,他出行身边总该带着几个人吧,怎么会莫名被砸伤。
许医生的回答,完全出乎沈樱意料。
“他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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