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叙此生

　　沈叙白乘坐凌晨的班机返程。
　　前一晚通话时，温妤原本坚持要去接机，却被他温柔而坚定地劝住了。

　　“航班时间太早，你一个人半夜往返机场我不放心。”他透过听筒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沉稳，“而且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雾，航班很可能会延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出版社核对样书吗？那是你的《毛茸茸的小日子》第一次成书，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最后这句话成功说服了温妤。这天是她的绘本第一次印刷成样的日子，作为创作者，她必须亲自去出版社做最后一次严谨的核对。

　　于是凌晨时分，她一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边不停刷新着航班动态。当看到“已抵达”的状态更新时，她立刻发了条消息：「到了吗？」

　　几乎是下一秒，他的回复就来了：「刚落地。好好睡，明天专心看样书。」

　　看着他发来的机场夜景，温妤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

　　清晨的阳光为城市镀上一层淡金。
　　温妤怀抱着那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样书，步履轻快地走出出版社大楼。这本倾注了她无数心血的《毛茸茸的小日子》第一次以实体书的形态捧在手中，每一个细节都完美还原了她的画作，这份喜悦让她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她正低头摩挲着封面上的凹凸印花，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撞入了眼帘。

　　出版社门前的梧桐树下，沈叙白就站在那里。他似乎是刚从机场赶来，风尘仆仆，手边还立着小小的行李箱，一身挺括的深色大衣在冬日暖阳下显得格外修长。他微微仰头看着出版社的招牌，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沉静而专注。

　　“沈叙白！”

　　温妤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惊喜。她像只欢快的小鸟，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下台阶，直直地扑向他的怀抱。

　　沈叙白闻声转头，恰好稳稳接住了她。巨大的冲力让他后退了半步，随即收紧手臂，将她连同她怀里那本厚厚的样书一起拥入怀中。他身上还带着清晨机场的微凉气息，与她满身的阳光味道交融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直接回家休息吗？”温妤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在飞机上睡过了。”他低头，目光柔和地落在她因兴奋而微红的脸颊上，又看向她紧紧抱在怀里的书，“而且，我想第一时间看到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沙哑，却格外动人。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拿起她怀里的样书，仔细端详着封面，指腹抚过书名，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

　　“怎么样？”她像等待表扬的学生，紧张又期待地问。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他郑重地说，随即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声说，“恭喜你，我的大画家。”

　　晨光透过梧桐枝桠，在他们周身洒下跳跃的光斑。

　　跨年夜，市中心的顶楼酒吧被他们包场，主题定为“百乐门之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上世纪的浮光掠影——留声机流淌着周璇的婉转歌喉，暖黄的壁灯映照着雕花装饰，空气中弥漫着复古的浪漫。

　　当温妤挽着沈叙白步入会场时，场内已是一片衣香鬓影。她身着一袭珍珠白的真丝旗袍，贴身的剪裁勾勒出窈窕曲线，肩头裹着件蓬松的白色皮草短披肩，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温婉贵气。脚下一双银色细高跟，让她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小妤！这边！”
　　小柚眼尖，第一个发现他们，挥舞着缀满流苏的披肩招呼。

　　念念也笑着迎上来，她身旁的男友打趣道：“你们俩这一身妥妥的民国剧啊。”

　　沈叙白今天一身深灰色中山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少了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儒雅风流。他从容地朝众人颔首致意，手臂始终绅士地护在温妤身后。

　　“可以啊沈律师，”小柚性格爽朗，直接举杯，“把我们最好的小妤追到手了，这杯你得喝！”

　　沈叙白也不推辞，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一饮而尽，赢得一片喝彩。

　　众人围坐在长沙发上玩起了骰子游戏。起初大家还担心沈叙白这样的精英不擅此道，没想到他上手极快，逻辑推理能力在游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几轮下来竟帮温妤赢了不少酒。

　　“五个六！”轮到温妤叫牌，她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骰盅。
　　沈叙白侧身在她耳边低语：“放心叫，概率够。”

　　果然，对方开盅后点数不足，温妤又赢一轮。
　　“哇！沈律师太厉害了吧！”念念忍不住惊叹。

　　然而下一局，温妤手气不佳，终究是输了。她正要伸手去拿酒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先一步端起。

　　“这杯我代劳。”沈叙白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仰头便饮尽了杯中的威士忌。喉结滚动间，带着几分潇洒不羁。

　　小柚凑到温妤耳边，声音里满是羡慕：“你这哪里找的男朋友？长得帅、会玩还能护着你，简直是跨年锦鲤！”

　　温妤抿嘴轻笑，在迷离的灯光下悄悄握紧了沈叙白的手。他回握住她，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酒吧的灯光渐渐暗下，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夜景如星河铺展。所有人都聚到窗边，手持香槟一起倒数迎接新年。

　　"十！"
　　沈叙白的手轻轻揽上她的腰。

　　"九！"
　　他的指尖在旗袍细腻的面料上轻轻摩挲。

　　"八！"
　　温妤侧头看他，发现他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七！"
　　他单手摘掉眼镜，微微俯身。

　　"六！"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五！"
　　她几乎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

　　"四！"
　　窗外第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三！"
　　她的心跳快得要跃出胸腔。

　　"二！"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

　　"一！新年快乐！"
　　他低头温柔而坚定地吻上她的唇。

　　窗外是漫天绚烂的烟花，室内是朋友们的欢笑与碰杯声。在这个喧闹又私密的角落，他的吻带着香槟的甜冽，却又比烟花还要炽热。温妤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闭上眼，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沉醉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新年第一个吻里。

　　良久，他稍稍退开，额头仍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新年快乐，我的妤妤。”

　　远处，眼尖的小柚发现了这一幕，激动地拽着念念的衣袖，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打扰这对有情人。

　　宴会散场，霓虹渐熄。

　　出租车后座，温妤微醺地靠在沈叙白肩头，车窗外的流光掠过她泛红的脸颊。他揽着她的肩，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披肩的流苏。

　　到家时已是凌晨，玄关的感应灯悄然亮起。豆包在窝里睡得正沉，连尾巴都懒得摇一下。

　　“累不累？”沈叙白扶住她微晃的身子。

　　温妤摇摇头，褪下肩头的披肩，真丝面料如水滑落。她正要往浴室去，却被他轻轻带进怀里。不知何时摘下的眼镜放在一旁，他的吻细密落下，带着威士忌的余韵。

　　“第一次见你穿旗袍。”他的唇游移到耳后，声音低沉，“比想象中还要美。”

　　温妤只觉得天旋地转，晚宴上的香槟后劲十足，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知道我今晚看你第一眼在想什么吗？”

　　是沈叙白在说话吗，温妤意识有些不清。

　　在想这身旗袍......

　　该怎么慢慢脱下来......

　　他在说什么。

　　耳垂被轻轻含住，温妤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脚酸......”温妤嘟囔了一句，下一刻人被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间，她陷进柔软的床铺。高跟鞋被小心褪去，微凉的指尖触到脚踝时，她轻轻颤了颤。

　　细密的吻再度压下来，旗袍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好像是她自己解的，又好像不是。妤已经分不清，只是凭着本能抓住他的衬衫前襟。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好困......还要卸妆......”

　　身上的重量忽然减轻。

　　沈叙白撑起身子，深吸一口气，今晚他也喝了不少酒，确实有些失控。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床头灯朦胧的光线下，他凝视着她昏昏欲睡的侧脸，眼底翻涌的暗潮渐渐平息。指腹轻轻抚过她泛红的脸颊，最终落下一个克制的吻在额头。

　　他细心为她掖好被角，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夜色深沉，月光见证了这个戛然而止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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