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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也许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车夫虽然狐疑不减,但接过银子咬了一口确认无误后,还是让他们上了车。只不过心疼老驴,一番取舍后,决定让郑铮陪着赵宇坐在板车上,游凤和郑钊在后面跟随。
车夫在前面着急赶路,车上的人昏昏欲睡,车后的人闷头紧跟,一时之间寂静无言。
游凤注意到,身旁那个男人每走一步,紧蹙的眉间都会不自觉地加深一分。不过既然对方没有开口,她也无意戳穿这份强撑。
好在路程并不远,车夫将众人放在药庐门口,与李郎中打过招呼后便匆匆离去了。
李思景这才一改脸上的和气,拧着游凤的胳膊将她拽进室内,狠狠剜了她一眼,警告她等他处理完赵宇,再来收拾游凤。
不过片刻,李郎中又掀开帘子出来,指挥小童取来他惯用的药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套白亮亮、寒闪闪的刀具,显然被主人精心保养过,锋利得令人心惊。
到底是医者仁心,救死扶伤。虽然与赵宇不熟,但李思景还是决定先赶紧救治赵宇,再谈其他。
小童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开水,替李思景将刀具逐一烫过,再依顺序熟练递上。李思景便动手处理赵宇的伤口,手上动作利落得简直称得上赏心悦目。可兄弟二人在宫中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宫里太医开药尚要斟酌贵人玉体能否受得住药性,若是真如这般快刀割肉,只怕隔日就能把太医院的门给拆了。
李思景许是察觉到两个年轻人眼中的忧惧,百忙中抽空解释道:“他伤口周边的肉已开始溃烂,必须将腐肉剔净,新肉才能长出,否则只会拖到坏死。”
他边动作边摇头叹息,“也不知是谁下这般狠手,右臂半边肉都几乎被剐开,又泡了脏水,简直要命……快去再烧一盆沸水来!还有干净纱布!”
小童闻言赶紧又去屋后忙活,却在掀开门帘时一下子与游凤撞了个满怀。前者着急去后院重新烧水,顾不得疼,捂着脑袋匆匆跑开了。
此时游凤早已清洗干净,脸上的伤口也处理妥当,周身散发着皂角的清气。长发未干透,半湿地披散在身后。她斜倚在门框边,未施粉黛,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
平日里见惯了游凤利落甚至凶悍的模样,骤然面对这样一幅美人出浴似的景象,兄弟二人不由得微微一怔。还是郑钊先回过神来,握拳掩唇,遮住隐隐发烫的脸颊。好在脸上污迹犹在,那一点薄红终究无人瞧见。
李思景与小童忙前忙后,终于处理妥当,将赵宇转移到一旁的榻上。
郑钊撑着椅背借力,想站起身谢过李思景,可当右脚落地时,整个身子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好在他立刻稳住身形,面上笑容仍旧无懈可击。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游凤,目光由上而下扫过,最终落在他那双沾满泥污、隐约渗出血色的布鞋上。她什么都没说,片刻后,转身回屋,随后一个小瓶隔空抛来,径直落进郑钊怀里。
“伤药。”她声音依旧平淡,仿佛不是在下逐客令,而是在讨论一会儿要去吃什么。“上完药,收拾干净,你们就赶紧走。”
这一句话插得太过突兀,原本正在客套的众人闻言俱是一愣。郑铮正要发作,又被兄长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郑钊缓缓坐回椅子上,问小童要了一盆温水后,慢条斯理地开始为磨出血泡的脚上药。只见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不改色地挑开血泡。随后,他抬眼,方才温雅知礼的面具悉数退去,眼神里只剩下冷静和
——奸诈。
“走?”
仿佛游凤说了什么天马行空的事,他挑了挑眉毛,重新坐直身体,虽然狼狈,但依然能看出这位帝国未来继承人的气度。“难道在这锦州城附近,王家会敲锣打鼓,礼送我们回京吗?他们只会说不知道在哪碰见了两个自称皇子的疯子,将我们扭送回京。届时京中众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又如何会不落井下石?”
“那是你们的事。”游凤也不客气,踱至厅中,大剌剌拉过一把椅子,翘腿坐下。“刚才我已烘干账本,一并放进你们的行李中。脱身的目的你们已达到,若要倒王,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趁热打铁,赶紧带着证据回宫吗?账本我方才看过了,上头记载的金额可不小,牵连的人员也不少,王家不可能无动于衷,若是晚了一步,恐怕就占不到先机了。名单,等你回宫,我自会找你去取。”
虽在山上时,师父不许弟子过问俗世庶务,可她如今也算在王家的浑水里滚过一遭,怎会看不出这位太子殿下想借她的手达成某些目的。但她游凤也不是傻子,一回两回便罢,岂能次次都教他算计了去。
面对游凤的诘问,郑钊笑了。随即他身体稍稍往后一仰,谈判道:“游姑娘所言极是。所以孤在想,此时此刻,我们才更需要彼此。”
“名单,是我手里为数不多的筹码。就这么交给你,我便再无依仗。依我拙见,你想要的恐怕不只是一份名单吧,还有那名单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准确来说,从游姑娘您从仙台山上下来后,这世间许多事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不如,我们做个新的交易,你护我们安全抵达下一座城,我立刻命人将名单双手奉上,并派人协助你找到你想要的线索。如何?”
言下之意,竟是寸步不让。游凤暗暗攥紧了拳头。
沉默片刻,她唇角一勾,那笑容摄人心魄,却半分也未达眼底。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当真是好算计。先以利为饵,诱我入局;到如今,又想哄骗我为你保驾护航。”
而另一边——
“公子,小的从一老妪手里发现了这些瓷瓶。据她说,她是每日负责为几座客栈打扫的,看见这些瓷瓶没人要,觉得洗净还能用,便都捡回来了。”
王子都闻言,眯着眼从手下手中接过那只小瓷瓶。瓶子并不精致,拧开瓶塞后,还能隐隐闻到残留的苦涩药味,却令他回味无穷。
“去把那个客栈的老板请来,叫他务必仔细回想,究竟是何人曾入住其中。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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