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心

　　初雪来得悄无声息。
　　清晨醒来，推开窗，便见外面已是一个素白的世界。院中的假山、枯枝、石径，都覆上了一层松软的、茸茸的白，将往日熟悉的景致妆点得陌生而静谧。你惊喜地低呼一声，伸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冰凉的触感在掌心瞬间融化。
　　一件带着体温的厚实斗篷从身后将你裹住，玉生的手臂环过你的肩，将你往后轻轻一带，远离了窗口的寒气。“仔细着凉。”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贴在你耳边，酥酥麻麻的。
　　你靠在他怀里，兴奋地指着外面：“玉生，你看，下雪了！”
　　“嗯，看到了。”他低笑，下颌蹭着你的发顶，“我的卿卿，比这雪景更惹人怜爱。”
　　他用斗篷将你裹严实了，才牵着你走到廊下。雪光映着他如玉的侧脸，眉眼愈发清俊得不似凡人。他并不让你去雪地里玩闹，只让你站在廊下看。早有伶俐的仆妇扫出了一条干净的小径，又搬来了铺着厚厚锦垫的椅子和小几，几上放着热腾腾的牛乳和刚出炉的、撒着糖霜的梅花糕。
　　他陪你坐在廊下看雪，手里捧着一个暖炉，不时塞到你手里让你捂着。你一边小口吃着甜软的糕饼，一边看着雪花纷纷扬扬，觉得这日子真是再圆满不过。
　　“想去堆雪人么？”他忽然问。
　　你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他笑了笑，却道：“再等一刻钟，雪停了些再去。”说着，他起身进了屋，不多时，拿了一双崭新的、靴筒极高的鹿皮小靴出来，靴口还镶着一圈雪白的风毛。他自然地蹲下身，替你换下脚上那双稍薄的绣鞋。
　　“雪地寒湿，不能沾了脚。”他一边为你系着靴带，一边温声解释，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那鹿皮靴柔软而温暖，将你的脚踝牢牢护住。
　　待雪势稍缓，他才允你踏入院中。他并不亲手去堆，只负手站在廊下，目光温柔地追随你的身影。你蹲在地上，笨拙地用手拢着雪，鼻尖冻得通红，却兴致勃勃。他偶尔会出声提点两句：“下面的雪压实些，才立得稳。”或是，“去找两颗黑曜石来做眼睛，更灵动。”
　　你依言而行，果然堆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你站起身，得意地回头看他，想得到夸赞，却见他已不知何时走到了你身后，手里拿着一条干燥的温热布巾。
　　“玩够了？”他柔声问，不等你回答，便用布巾仔细地替你擦拭冻得发红的手指，一根一根，连指缝都不放过。擦干了，又将你的双手合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轻呵着气揉搓。“手这样冰，”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不赞同的怜惜，“下次不可玩这么久了。”
　　你看着他专注为你暖手的样子，那长长的睫毛上似乎也沾了一点未化的雪花，晶莹剔透。心里那股被妥帖珍藏的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你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微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明显愣了一下，为你揉搓的动作顿住了。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雪光和你带着些许羞怯的脸庞，随即，那眸色一点点加深，如同化开的浓墨，漾开一种你从未见过的、深沉而滚烫的情绪。
　　“卿卿……”他低唤一声，声音比平时喑哑了几分。
　　你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想后退，他却手臂一紧，将你牢牢圈在怀里。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你紧紧拥着，下巴抵在你的发顶，良久，才发出一声满足般的、极轻的叹息。
　　“回去吧，”他最终松开了你，牵起你的手，掌心依旧温暖干燥，“该用姜汤驱驱寒了。”
　　雪又开始细细密密地落下，落在你们并肩而行的肩头，像是要一起走到白头。
　　你跟着他往回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孤零零立在雪地里的雪人。不知为何，你忽然觉得，那雪人虽然是你堆的，却仿佛从一开始，就被笼罩在他的目光之下，按照他无形中的指引，才得以成形。
　　就像你一样。
　　你转过头，看着前方他挺拔而温柔的背影，心中一片宁静。被他这样细致地安排、温柔地掌控，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加快两步，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庭阶寂寂，雪落无声，唯有两行依偎的脚印，深深浅浅，通向那温暖如春的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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