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灰眸的我成了太孙妃

作者:CL映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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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惩罚



      甫一踏进宫正司,便听到几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尖利刺耳。声音稍歇,两个宫娥端着两盆血水走出,朝刘萦等人屈膝见礼,离去。

      伊拉诺寒毛倒竖,嘴唇哆嗦,牙关打战,冷汗顺延脸庞流下。明明在面对暄朗最尊贵的几个人时,她都没太怕过,怎地此时如此不争气。她右手两指很掐左手虎口,颤抖止住。

      “不如就在前院执行板著?不知李尚宫、雷局郎意下如何?”刘萦朝李、雷二人微微俯身。

      李嫱、雷灏福身回礼:“刘宫正决定就好。”

      刘萦转过身,面向伊拉诺,恭谨地摊开手,作出“请”的姿势。而后她与门口嬷嬷使眼色。

      两个膀大腰圆地嬷嬷抬过桃木桌案,将两炷拇指粗的香插进铜质香炉。准备好一切,她们迈着方正的步子朝伊拉诺拥来。伊拉诺手足无措地后退半步。

      嬷嬷们帮助伊拉诺摆好姿势:她需得弯下腰,整体曲身,两手环握脚踝。惩罚未始,腰部的酸痛、脑壳的沉重已令伊拉诺站立不稳。

      雷灏悄声跟刘萦耳语:“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返回后,刘萦大声宣布:“执行半板著之罚即可。行刑时长为一个时辰,启。”

      嬷嬷又将伊拉诺的上半身调整为鞠躬的姿势,腰弯至矩角状,双臂需齐头平举。

      伊拉诺的头一直被迫低垂,没有留意雷灏的举动,不知惩罚减轻的具体缘由。就她自身而言,能好受些总是好的。

      端凝直立的李嫱不露痕迹地偷??雷灏,悄声相问:“怎么做到的?刘宫正出名的板正固执,太子妃的面子都不给。”

      雷灏唇角挂起一抹虚实难测的笑,似嘲若笑,又像喃喃自语。“是人,便有软肋。”

      暄朗国的一个时辰,大致相当于法诃赛的两个小时,也就是两个大沙漏的时间跨度。一炷香烧尽,等同一最大沙漏的沙流尽。

      半柱香过去,本就未用早膳的伊拉诺渐觉体力不支,头发晕,汗不停往下流,滴进石板间的缝隙处。

      “Merde. (狗屎)”疼痛难忍之际,她嘟囔出法诃赛语,“Seigneur tout-puissant, êtes-vous en colère? (万能的主啊,您是不是生气了)” 真的不是因她平日不祷告、听弥撒时开小差等不虔诚的举动在惩罚她吗?否则,何故让她承受此等非人的折磨。

      想到板著仅仅是开端,以后日子不知会遭什么罪,她莫名思念起家乡。眼前斑驳的青石板开始模糊,安茹城堡柔软的天鹅绒大床和蒙特克莱庄园覆有波斯锦垫的长榻清晰可见,近到她伸手可触。

      尖利悦耳的女声狠狠击碎美妙的画面。“哎呀,吾就知道会出岔子,果然不能放任宫正司执行孙氏的惩罚。”

      伊拉诺不能抬头,但该声音语调,她不会忘,毕竟对方今朝曾嚷着要将她凌迟处死。

      一大拨人簇拥着王颐媛而来。

      “奴婢(小的)见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除了受刑的伊拉诺,众人齐刷刷地行礼问安。

      王颐媛扭动身子,狂甩绢帕,极为不满地扁嘴:“刘宫正,吾以为你向来公正。今日莫不是受到某人的淫威胁迫?”她掠视静立的李嫱,不屑地眼珠上翻。

      “娘娘恕罪,下官……下官……”刘萦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解释。

      侍候的宫娥搬来梨花木高背椅,王颐媛拢敛裙裾,优雅落座。她摆摆手,以绢帕掩住嘴打了个呵欠:“罢了,想也知道不是你的主意,更正过来即可。”

      “谢娘娘体谅。”

      两个嬷嬷不等刘萦吩咐,很有眼色地把伊拉诺平举的手臂使劲往下按,痛得伊拉诺泪水盈出眼眶。

      “娘娘,您看,香是不是也该重新换一下?”跟随王颐媛及周莘前来的陈阿靛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提醒。

      好大的狗胆,敢直接跟她讲话?王颐媛方欲呵斥,抬头见是周莘的外甥女,抿紧唇,终是没说什么。

      周莘明白王贵妃是给她面子。她回身狠瞪陈阿靛一眼,陈阿靛惶遽却步,低头退至与丁阿红、金阿橙同排的位置。

      在小心观察王颐媛的反应后,周莘揽起袖口,指腹自然地落于其香肩,轻柔有力地揉捏:“娘娘,甥女无礼,下官回去自当好生管教。不过,她所言不无道理,确实不能让孙氏轻易地蒙混过关。”

      “刘宫正,听到了?”王颐媛美眸微阖,惬意地享受周莘的按跷,“换两炷香吧。”

      刘萦颌动肩凝,俯身称是。

      伊拉诺叫苦不迭,暗骂陈阿靛八百遍。

      嬷嬷麻利将香替换,刘萦走到台阶正中宣布:“重新计时,一个时辰。”

      腰胯早就酸僵,倏然更换姿势,小腹酸水翻涌,伊拉诺几欲呕吐。

      又过一炷香,伊拉诺脚步虚软,素手握不稳脚踝,眼见要摔倒,她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固定住身形。

      “着实乏味,你们有什么好提议吗?”王颐媛反复观摩涂有暗红蔻丹的长指甲。

      周莘斜视陈阿靛三人一眼,她们这才瑟缩地上前。

      丁阿红见伊拉诺摇晃欲坠,谨慎地建言:“回娘娘的话,不如加罚?若身形晃动,加罚一炷香的时间。”

      王颐媛缓缓擦拭指甲,没有反应。

      “娘娘,奴婢有一主意。既然孙氏疲累困倦,我们何不令其清醒些?”金阿橙灵机一动,谄媚陪笑,“比如,用针。”

      李嫱、雷灏俱是脊背发寒。好阴毒的念头。

      王颐媛赞许地抚掌。“甚妙。给孙氏加点码,或许会有趣许多。”

      李嫱视线右飘,递眼色给雷灏。雷灏点点头。

      他恭肃瞬目,跨步请示:“娘娘,小的素来晕针,见不得施针场面,可否先行离去?”

      “准。”

      “娘娘!”周莘急切地唤王颐媛。

      王颐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妨,由他去。”太孙卧床难起,断然赶不过来;太子妃那贱蹄子,更不足为惧。眼下,她仅对折磨孙氏有兴致。

      刘萦命人取来针具。

      王贵妃慢移莲步,到伊拉诺面前。她微蹲身子,指尖捏住伊拉诺的下巴,猛地上抬。

      伊拉诺被她的力道一带,素手滑脱脚踝。待看清绣花棉垫倒竖的粗细不一的金针,她瞳仁放大,倒吸气。密密麻麻的金针插满兰花绣垫,迎着日头,泛起金芒,仿若秋天田野棵棵待割的麦穗。与麦穗不同的是,它们带来的非生的希冀,乃生不如死的体验。

      王颐媛把伊拉诺的惊恐看在眼里,莫名舒爽。她翘起兰花指,捏起一根较普通绣花针三倍粗的金针,左右摆弄,乘伊拉诺不察,猛地刺入其后腰。

      “啊!”金针扎破肌肤的刹那,尖利的痛穿透全身,伊拉诺吃痛惊呼。痛楚顺着伊拉诺腰椎延展,王颐媛每将针扎得深入一寸,刺痛便多一分。

      伊拉诺本能地乱抓,王颐媛后撤两步。嬷嬷们一左一右将伊拉诺的胳膊控制住,按压其手腕至脚踝处,牢牢把住,不令其动弹分毫。

      王颐媛缓慢有节奏地捻动金针,伊拉诺痛得口不能言,浑身震颤。她柳眉上挑,扯唇微笑,心满意足地拔出金针,随手扔进宫娥端拿的铜盘,抽出绢帕仔细净手。

      “娘娘,”伊拉诺虚弱地喘息,“如若奴婢不是太子妃的人,您能放过奴婢吗?”

      王颐媛顿住。“哦?”

      “太子妃毫……毫不在意奴婢的生死,将……将奴婢断然弃之。奴婢不……不愿再侍其为主。”伊拉诺硬撑着将话讲完,然口内血水唾液合混,咬字比较模糊。

      王颐媛讽刺地“哧”一声:“诈降?你还是太嫩了,小女娃。”她说罢,转身走开。

      “啊——啊——啊——”王贵妃的乳娘钱嬷嬷接过行刑任务,一针接一针有急有缓地扎进伊拉诺腰胯。不消一盏茶的工夫,伊拉诺的中衣已遭汗水浸透,大腿不住打颤。

      耳边充斥着伊拉诺的惨叫声,李嫱交叠的手紧攥,不忍地别过头。

      日头西斜,殿檐在青石板勾勒出方形的墨影,护住气息奄奄的伊拉诺。

      “铛——”申时的钟声响起。铜炉内的两炷香皆燃烧殆尽。算下来,自伊拉诺开始受刑,一个时辰的时间已毕。

      然而,王颐媛丝毫没有让钱嬷嬷停下的意思。

      痛感变得麻木,意识变得模糊。汗水和血污凝固,粘黏于伊拉诺铁青的面庞。她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钱嬷嬷怕她昏倒,以极细的金针刺其耳垂。动作熟练自如,像是经常为之。

      伊拉诺不觉一激灵,不久,头复耷拉下去。

      刘宫正喉头滚动,肩背前倾,微屈膝盖,方打算提醒王贵妃停止用刑。

      “住、手!”院墙外传来低哑有力的怒喝,混杂步辇落地的声音。

      雷灏昂首挺胸,挥甩拂尘,高声通报:“太孙殿下至——”

      众人闻之,噼里啪啦地跪倒一片。几个有官阶的女官福身候立。

      王颐媛的脊背离开檀木椅、绷得笔直,绞揉绢帕的指头抖动不休。她故作从容淡定,反复捋平压根不存在的乱发,慢条斯理地起身。

      伊拉诺知晓救星到来,不再强撑,哗啦瘫软倒地。在昏迷之前,她眺望院门的方向。

      昨日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今时怎会瘦削单薄至此?不过半日未见。

      诸葛瞻基面无血色,薄唇泛灰,整张脸苍白赛雪,唯有颧骨处呈现病态反常的嫣红,仿佛根部猩红的白百合,圣洁而脆弱。

      他倔强地挺直腰板,绝不露佝偻弱态。皂靴触地,蹭到石隙间的苔藓,身形几不可察地摇晃。雷灏抬手去搀,被诸葛瞻基拂开,他执意自己缓步前进。步伐不若往昔迅疾,却如常沉稳。

      只有他自己清楚,额间沁出的涔涔细汗,虚浮无力的迟缓步子,喉间痛痒的异样感觉,无一不在彰显其力不从心。为何强忍不适来救相识未久的小宫娥?若仅为宣扬对她的盛宠,当真值得他亲自赶来?抑或是他的内心深处,实不愿某姓孙、不按常理出牌、俏皮逗趣的丫头消失?

      雷灏、御医及十几个宫人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御医抱紧药箱,以备万一。

      王颐媛垂首,稍俯身:“见过太孙,殿下万福。”她咬住后齿,心有不甘,自己好歹算是太孙的庶祖母,竟需要向他请安。可礼法不可废,太孙是经过正式册封的储君,而她只是皇帝的妾,君臣有别,其地位确在她之上。

      诸葛瞻基故意等经过她身侧才徐徐颔首:“贵妃娘娘请起。”他不多作寒暄,直奔要点,“祖父罚孙氏板著一时辰,我估摸时间差不多,特来接孙氏回春晖宫。”他气息不稳,勉强自五脏肺腑挤出整句话,咬字清楚却飘忽不实。

      太孙以皇帝命令压她,她无法再言其他。王颐媛咬紧下唇,吐出几个字:“自然。行刑方毕,殿下自便。”

      诸葛瞻基环顾周遭,半晌,才察觉地上那抹退红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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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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