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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阿枝那枝嘎
姜尚儒到底在宫中度过三十多年岁月,对皇宫熟悉得像是自己的掌纹。在他的带领下,两人顺利出宫。
金虞姬道:“她明明可以自己逃出宫中,修炼绝世武功,然后杀回来将卞国灭了,为什么要与我们做交易?”
姜尚儒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或许她有自己的计较,就像你我也各有自己的算计一样。”
二人不再话下,打马急行,踏上南下的官道。
时间倒回太子册封礼当日,福子的尸体已经在昆明湖中喂鱼,玉周全想要前往祭奠,被周嬷嬷拦下来。
“宫中有规定,你忘记了吗?私自祭奠是犯忌讳的,你不要再惹事了。”
“福子爱吃、爱玩,对新鲜的东西都好奇。她突然走了,到那边都没有钱,怎么生活下去?你让我给她烧点钱,别盯着我,行吗?”玉周全恳求周嬷嬷道。
对方依旧不许:“我们在别人的宫里,并不是在咱们母国。若是被人发现,人家是会要笑话我们玉卿国的宫廷教养缺乏的。”
玉周全摆出一副公主特有的仪态,命令道:“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不许管我,我就是要给福子烧纸。”
周嬷嬷直接跪在玉周全面前,又开始念叨:“老奴的命是属于公主的,公主若是要这条命,拿去便是。老奴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犯错。福子莫说已经死了,就是她活着,也不能让公主为了她而犯错。您若是执意这样,就先杀了我。给我们两个一起烧纸,保证没人管你。”
玉周全见对方不吃硬的,只好又使出眼泪大法,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凭眼泪像两条线珠一般留下来。
周嬷嬷不忍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如此悲恸,只好同意帮助她:“烧一点儿就行了,不能晚上烧,烧完咱们赶快收拾干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被人看见!”
趁凳子前往毓梳宫禀告的时机,周找来桌子道:“周全公主落水后寒症有所缓解,但尚未根除。驱寒汤药中的附子和紫苏叶用完了。公公能否劳驾去御药房取一点回来?”
桌子见这位公主对贴身丫鬟这般好,不惜顶撞太子也要拯救,心中对这位公主早有顺意,欣然前往。
栖凤阁中终于只有周嬷嬷和玉周全,她们两个将火盆取出来,又拿出提前剪好的纸钱,烧起来。
“福子,你若是能听见,就回来看看我。今夜入我梦,再陪陪我,好吗?”玉周全一边烧纸,一边啜泣起来。
可恨秋风不解意,将火盆内的纸钱尽数吹散。
“福子,你还在生气吗?气我没有去救你吗?你怪我吧!能不能到我的梦里,打我骂我都可以,让我再见你一次,好吗?”
周嬷嬷试图再次点燃纸钱,可是火折子怎么都吹不着。
玉周全沉吟片刻,对周嬷嬷说道:“福子爱吃桂花糕,劳烦嬷嬷去取一点回来,给她吃,她就不恼了。”
周嬷嬷道:“咱们院子里的桂花糕昨日吃完了,我去御厨房给你找。你莫要着急。点不着,就是她不需要钱。你跟她说说话。”周嬷嬷本意是开解玉周全,至于福子……只是一个死人,不需要考虑她。
她走出栖凤阁,直往御厨房走去。她前脚出门,玉周全便点着了火折子,秋风也不再调皮,满满一盆子纸钱呼啦啦烧起来。
想那日激怒福子大声反驳的人正是周嬷嬷,福子在天有灵,不喜欢周嬷嬷在,也是理所应当。
正当同时,转角处走来四个宫女,身穿浅绿色宫服,后面两个端着一盘衣服。她们的任务是将太子册封典礼上,太子妃需要穿的礼服送来试穿,记录不合适的细节,好让尚衣局的宫女做最后的修改。
四个人进入栖凤阁,一眼看见玉周全蹲在地上烧纸。
“你在干什么?”为首的大宫女问道。
玉周全站起身,回应道:“你们是谁?这是我住的地方,你们没有经过传报直接进来,于礼不合。”
“我们奉王后之命将礼服送予太子妃。这里并无值守,也没人通报,满院子只有太子妃娘娘一个人。我们便直接进来了。”
若是受人敬重的王公贵胄,外人前来,无人通传便需要找人通传,无人值守便必须等在门口。这样直接闯入,是非常无礼的行为,触犯一连串宫规。
可叹玉卿如今国弱,而王后的母族是更加强大的丰国。自从卞国国王决定将一个玉卿女子立为太子妃,宫内外便总有窃窃私语。
有人认为这是国王年老糊涂,立错了。
有人认为国王打算用玉卿势力与国内已有的丰国势力相抗衡,免得外国人过多参与国内事务。
甚至宫外市井之间,还传出玉卿公主美貌异常,又会巫女妖术,魅惑太子,才能得以上位。
玉周全入宫以来,倒是没有受过来自丰国势力的欺压。王后正赶这时派人来栖凤阁,或许有其他打算。
面对突然闯进的宫女的闻讯,玉周全的回应不卑不亢。
另一个空手的宫女上前端起火盆,大声道:“玉卿公主在宫中烧纸,公然违反卞国王宫宫规,理应向王后报告。”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怕玉周全藏匿证据,直接用空手端起烧得滚烫的铁盆,一双手登时被烤熟,呲呲的声音伴随着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啊!”她将手中的火盆扔出,直接砸向身后的两名宫女。
这两个人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承托的是给太子妃制作好的香云纱礼服。随风飘散的纸钱还燃着火苗,纷纷扬落下来,都洒在托盘上,好好的礼服烧得全是洞。
当日下午,王后下旨:“太子妃私焚纸帛,深秋宫禁恐有祝融之虞,着罚抄《大日如来咒》全文百遍,以儆效尤。”
玉周全跪坐在桌前,抄写着那些永远也写不完的文字:“……唵阿枝那枝嘎唵哇嘎資哩薩婆訶……”
“公主,什么叫‘祝融之虞’?”周嬷嬷一边帮忙研磨铺纸,一边问道。
“就是老秋天烧纸,怕我把王宫点着的意思。”
“公主,王后为什么免了私自祭奠的罪责呢?私自通鬼神可是重罪。”
“我猜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胡说!那日那么多人见到,娘娘怎么会不知道?见罪不报是违反宫规的。”
“或许,就是没人愿意告诉她呢?你也别觉得王后的权力就是铁桶一块,或许她手底下的人也并不都是忠心的。”
“胡说,王后娘娘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住持大局,她老人家的思虑自然深厚不可见底。咱们初来乍到,难以揣度也是寻常。”
“若是我犯罪,你见到了,会报告吗?”
“自然不会……我们都是玉卿来的,我怎么会告诉那些卞国人?”
玉周全打断道:“你会不会报告玉卿呢?”
……
第二日上午,王后娘娘的旨意又来一道:“太子妃不慎焚及冕服,其行有失。特罚抄《大日如来咒》百遍,俾其静思己过。”
好不容易抄写了五十遍,又加一百遍。
“公主,歇歇吧!一时半会儿都抄不完。墨都用完了。”
“这次是为了烧毁礼服而罚我。烧纸钱的事真的算了吗?”
“快别说了,私自搞这些鬼鬼神神的事是重罪,搞不好要掉脑袋呢!你是和亲公主,掉脑袋应该不会,但是恐怕会打板子。”
“我倒希望第三张旨意快来,一起抄好了。你别干看着,帮我抄。”
“我不会写……我写不了公主的字,我写不像啊!”
“我写出来的第一个字,就是你抓着我的手写的。这么多年,你竟然无法模仿我的字体?福子八岁入宫,可以完全模仿我的字体。她要是还在就好了……以前她帮我抄了多少罚抄?我真想她。”
周嬷嬷冷冷道:“她若还活着,你烧什么纸钱?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二人又等待一日,不见第三张旨意。
倒是王后宫里又派来四个嬷嬷:张王李赵。
众人被推出房门,张嬷嬷守在门口,防止有人进去。
王李赵三个人在房里翻找。
玉周全偷偷拉住周嬷嬷的袖子,悄声问道:“所有的纸钱都处理了吗?她们能搜出来什么?”
“这回害怕了?我还以为你不怕。放心,都处理好,绝对没有剩下的。”
“她们这是找什么呢?”
“公主,你有没有和玉卿私下联系?”
“怎么联系啊?你有联系吗?”
“当然没有。我还以为公主有……纸条什么的……”
桌子挪着小碎步走过来,轻轻说道:“烧纸钱的事,没人讲。大家都知道这是主子烧给奴才的钱,当奴才的都羡慕有这样的主子,不会通告。”
玉周全刚才略有忐忑的心,彻底掉进肚子。既然不会有把柄被人搜出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嬷嬷从屋里打开门,李嬷嬷和赵嬷嬷一左一右站在玉周全旁边。
王嬷嬷手上拿出一个布娃娃,巴掌大小,说道:“这是公主殿下的吗?”
玉周全当然认识这个娃娃,刚要解释,便被打断:“公主殿下去和王后娘娘解释吧!老奴没有处置的权力,一切都要禀告娘娘,谨听娘娘定夺。”
两边的老嬷嬷好像怕她逃走,将她架起来,一起走向王后娘娘居住的毓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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