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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楼玉宇没留人帮忙,蛋糕的所有工序都是他一人所做。
此刻厨房里十分安静,只有灶火燃烧着,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是木头被烧的声音。
“清影”
楼玉宇突然开口,林清影正在吃蛋糕两层夹心的果酱,闻言放下了勺子。
楼玉宇语气带着试探,“我白天看到了,你吃咖喱的时候表情不好,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林清影有些惊讶,圣上怎么知道。
“当时使臣还在,没办法问你,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嘛。”
楼玉宇又给林清影倒一杯牛奶,用来清清嗓子,晚上睡觉也会睡得好一些。
林清影没想到楼玉宇能注意到他不喜欢吃咖喱这一点。
因为他当时已经表现得足够隐蔽。
就像楼玉宇说的,在使臣面前如果说别人的东西自己吃不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这只是他个人的原因,林清影不想有扩大范围的影响。
林清影自认为自己的表现和平常无二,只有一直观察着他的人能够注意到他精确到几秒钟的停顿。
没想到圣上竟然注意到。
林清影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是不是证明,圣上其实很关注自己?
不知是不是他的情绪表露过于明显,楼玉宇好像听到他心中所想似的,开口回答道:
“我当时跟别的使臣说着话,注意到你当时吃第一口的时候皱了下眉。”楼玉宇笃定道:“你立马就恢复回平常的状态,外国的使臣肯定没有注意到,但是我一直看着你。”
“是不是不喜欢调料味道重的食物啊,清影。”
林清影听见竟然有点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手里还捧着蛋糕盘子,皱起一点眉头,克制得眼睑哆嗦到颤抖,眼下几公分处那颗小痣也被带着颤抖着,像滴要滴不滴的眼泪一般,看着可怜极了。
怎么哭了?
楼玉宇慌张起来,转着头四处找纸,最后实在是没找到,抓起自己的衣袖,轻轻擦上人的脸颊。
“哭什么啊?”他声音温柔。
“呼呼—”林清影哭得呼吸有些不畅,慌乱之中竟然伸出手,拉住了楼玉宇的衣袖。
他现在脸颊泛红,水光留下的湿痕雾蒙蒙一层留在面上,莹润的肌肤此刻被皱巴巴皱成一团。
林清影哭出来之后觉得丢脸,将自己藏在楼玉宇的袖子底下不肯出来。
“清影,清影?”
“林大人?爱卿?”
楼玉宇尝试好几种叫法,林清影都不肯把头从那块尊贵的明黄色布料下拿了出来。
过了好一阵子,林清影才放下手中那块布料。
他此刻清醒了过来,但仍是抽抽着不肯看人。
这样,这样在圣上面前,实在是有失体统。
视线触及那块被自己揉到乱七八糟,上面带着泪水和汗水,看起来实在不成样子的衣服,林清影烫着一般把手松开,放开了楼玉宇的胳膊。
“臣…微臣失礼了。”
林清影快速从袖中掏出自己身上备着的帕子,忙抖开帮楼玉宇擦拭袖子上的泪水。
忙忙呼呼的,很不像平日里的林大人端庄典雅的样子。
这样的林清影只有他看到。
楼玉宇把手伸到林清影面前,方便他动作。
修长的手指将布料抻平,另一只手带着丝帕覆盖上去,手指移动到虎口,摁下,这里湿痕最重。
楼玉宇感受着,“为什么哭?”
林清影哪里好意思说,只道:“……没什么。”
楼玉宇故意哦一声,语调阴阳怪气,随即眯起眼睛,“林大人竟然敷衍朕。”
他刚说完自己要在林清影面前说“我”,不说“朕”,这会儿这么说,林清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如此。
但是林清影还是不回答,只是继续擦着袖子上的泪渍。
手指带着丝帕移动到手腕脉搏处,细细按压,试图吸出里面的水分。
楼玉宇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但他还是撑着不露怯,想要林清影继续交代。
“咳咳”,楼玉宇用另一只手举到嘴边,咳嗽两声,假装很凶,“不说的话,以后不给你做小蛋糕吃。”
说完又有点不舍得,补充道。
“蛋糕还是做,但是不给你做绿茶口味的了!”
林清影擦着的手一顿,破涕为笑,“皇上别打趣臣了,真的没什么。”
林清影不说,楼玉宇也大概有一点猜测,但他不敢这么自信。
这么可能会是因为我哭的呢,说不定是清影自己的事情。
楼玉宇原意是想要捉弄一下,却被压制得不成样子,林清影随便拿帕子给他擦个袖子,楼玉宇现在心脏还砰砰跳。
他只得悄悄把手从丝帕下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移话题。
“旱灾的问题还是个大问题。”
楼玉宇站起身来,在厨房里踱步两步,看向林清影,“我之前让管元青去了解灾区情况,那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还复杂,朕打算让你去那边看看。”
林清影也正色,他问道,“管大人不去?”
“他还有京城的事情脱不开手,你先过去,听说那边有大官员徇私枉法,让自己的亲戚担任粮商,从中中饱私囊,地头蛇难按,需要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压制住。”
“现在你在朝廷里声望很高,大家都知道我很重视你,由你来担任这个钦差大臣,最合适了。”
林清影被说得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要站起来,又被楼玉宇压着肩膀压住了。
“今日只是提前给你通个气,来日还要在朝上当着各位大臣的面再说一次,这样让他们通气的通气,做准备的做准备,小动作多了,自然会漏出马脚来。”
楼玉宇眯起眼睛,歪头,“清影到时候再领旨谢恩也不迟。”
林清影抿唇,乖巧道:“好。”
*
林清影正在家中收拾行囊。
今日早朝时候,楼玉宇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派遣他去巴州当钦差。
楼玉宇字里行间对他充满信任,俨然一副明君贤臣的亲密景象。
他不能辜负楼玉宇这份信任。
更何况,巴州。
林清影面色冷下来。
这个地方,他是必然要去一下子的。
楼玉宇给了他一块牌子,钦差大臣的铁牌,铁面无私辨忠奸,林清影去这个地方,是要施展一番大动作的。
林清影将牌子贴身放好,想起了昨夜在御膳房里,楼玉宇对他说的话。
当时楼玉宇将盘子收好,放在一处,等着御膳房第二天过来洗,请厨房工人是花了钱的,楼玉宇在享受这方面一向是心安理得。
楼玉宇怕林清影着凉,夜色已然深了,该放林大人回去了。
只剩最后几句话要交代,楼玉宇带着人在火炉边上取暖:”你这一去,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年后才能回来,你不在我身边,我还真是不习惯。”
楼玉宇说话的时候仍然是平时那副无所谓的随意语气,可是林清影分明从他的神情之中,看出一点委屈和凄惨。
好像在控诉他一样。
林清影假装没有发现这点意味,正经道:“臣不在皇上身边,但管大人在,臣父亲也在,朝廷之中还有很多能臣贤士,定能为皇上出谋划策,皇上不必忧心。”
楼玉宇有些着急,这林大人,怎么总把自己的关心解读成这样官方的意思。
他得表达得再直白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影。”
“其实我很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但是你的才华,你的能力都不止于此。”楼玉宇尝试拉住林清影的手,大美人没有挣脱,他继续做出新的尝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你每隔七日,给我写封信回来。”
林清影反问,“七日?”
“是否太过频繁,臣过去查案,进展也不会如此快,信上可能没什么可写的。”
楼玉宇叹了口气,只得再解释得明白些,“信上不用非得写进展,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消息,什么都可以写。”
“你每一顿饭吃了什么,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甚至看到了路边的小狗……什么都可以写,我都想看。”
楼玉宇当时这样说。
林清影又从书房的案子上拿起一块小小的平安扣,这是楼玉宇说完之后,从自己腰带上解下来的。
“这是我娘之前找能工巧匠给我做的,我一直贴身带着,好像还是有点用。”
“你要好好戴在身边,一定要让我看见林大人平平安安地回来。”
“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楼玉宇笑着说。
平安扣的玉种品质极好,莹润透亮,内圆象征内心平静安宁,外圆象征天地辽阔,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林清影拾起红绳,认认真真将平安扣戴到胸口,藏在衣领之下。
凉意荡开,又很快被体温暖化。
第二天一早,楼玉宇在宫门前送别林清影。
林清影身后是四台大轿兼有马车和仪仗,象征着钦差大臣的身份,轿子在京城内坐,出了城门就要换乘马车,开始长达半月的赶路了。
林清影向圣上和朝臣方向行了大礼,定定看了好几秒后,转身离开。
楼玉宇看起来平静又威严,实际上眼睛已经红了。
已经后悔让清影走了怎么办!
楼玉宇将脑袋里的想法赶走,怎么可以产生这样的想法,别因为自己的私情耽误清影的前程。
清影本来就应该在更广阔的地方闪闪发亮。
“呜~”,一声悲鸣,周围的大臣惊慌失措看过来,楼玉宇摆摆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悲伤。
他想起了一句现代时候复习背到的诗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楼玉宇还要回去太后宫里,他再次转头,看着清晰的身影一点点变成小小的黑点。
在心中默默念道。
快回来吧,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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